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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芸好像并不是想要听到陆蕴尘的回答，她只是怕自己没有机会将话全部讲出来，她只是想要表达心中所想。
即使每一次说话，都让她痛得昏死过去。
哦，她好像忘了，她真的要死了。
陆蕴尘也回握住陆芸的手，将额头抵在陆芸冰冷的手上。
“芸儿，我答应你，我答应你，我什么都答应你，只要你……”
话卡在陆蕴尘的嘴边却说不下去，他想说，只要陆芸不要死，他什么都会答应她，只要她能够快快好起来。
可是他才记起，军医已经宣判了陆芸的死刑。
陆芸的手太冰凉了，陆蕴尘感受不到任何的温度变化，当他抬起头来时，他才发觉陆芸已经没了生气。
他不知道最后他的回答陆芸听没听到。
原本陆蕴尘不想流泪，但是这时候也不由地小声呜咽起来。
他将手轻轻抚上陆芸的眼睛，帮她闭上了眼，“芸儿一路走好……哥哥会带你回家的。”
柳玉屏此时觉得应该给陆蕴尘留一些空间，于是拉着梁邱出去了。
一直到傍晚，陆蕴尘都没有从营帐里出来，送饭的士兵全被打发出来了，只要了些白布。
柳玉屏有些担心，走到了营帐门口，却又在门口徘徊，不敢进去。
“进来吧。”
陆蕴尘知道是柳玉屏来了，他希望有人能分担他的痛苦，他觉得他再一个人待着可能会疯掉。
玉屏撩开了帘子进去，营帐燃着火炉，火星子随着上升的热气跳舞，与外面的温度相比暖和了不少。
躺在床榻上的陆芸，腹部的箭矢已经被拔了出来，用白布缠绕，虽然白布已经没了止血疗伤的功效，但是至少能显得体面一些，而且尸体僵硬之后，箭矢就拔不出来了，陆蕴尘也不希望陆芸带着箭矢下葬。
陆蕴尘见柳玉屏过来之后，便招呼她在自己身旁坐下。
“明天贤王殿下那边的增援就会到了，应该会直接发动进攻，陆芸希望自己能回家安葬，所以……”
柳玉屏眸子暗了暗，她明白陆蕴尘的意思。
“二少爷尽管安心打仗，只要渊城的城门开了，道路通了，玉屏一定竭尽全力将陆芸的尸体运送回京，入土为安。”
陆蕴尘见得了柳玉屏的承诺，一直紧绷着的心总算有了一丝松懈。
然而柳玉屏接下来的话却让陆蕴尘皱起了眉头。
“玉屏希望陆将军能得胜归来，击溃突厥士兵，但同时，如果突厥士兵有愿意投降的，也请能善待俘虏。”
陆蕴尘对柳玉屏这话百思不得其解。
但柳玉屏称呼他为“陆将军”便表明这话郑重又认真。
“可是，玉屏你也看见了，那些可恶的突厥士兵，是怎么对待我们的百姓的。”
“如果不是他们，陆芸也不会因此丧命，明明说好的联姻，却中途反悔，预谋已久地攻占我大夏的城池……”
柳玉屏在陆蕴尘的殷红的眼睛里看到了恨之入骨，她便知道他沉浸在丧妹之痛里，她不容易说动他。
可她必须要说。
“陆将军以为，如果百姓丰衣足食，又为何要发动战争呢？突厥人口本就不多，占地辽阔，如若不是被逼上绝路，他们又何苦费尽心思发动战争，开疆拓土呢！”
可是陆蕴尘仍然不能认同柳玉屏的发言。
“就因为突厥自己物资匮乏，可汗无所作为，就要来掠夺我大夏百姓的物资吗？”
“难道我们大夏子民就活该被欺辱，将自己的粮食拱手相让吗？”
玉屏深吸了一口气，接着道出自己的观点。
“陆将军以为是由于可汗无所作为，而导致突厥子民挨饿受冻，可曾知道，渊城和塔城两座城池在先皇时期，是属于突厥的。”
“就算是现在，渊城和塔城里还住着突厥民族的老一辈，而他们的亲人分离，被这一道道城墙给生生隔开。”
“再说回掠夺粮食一事，如若不是当今皇上下令，两国禁止通商，突厥民族本可以用他们辛苦狩猎的兽皮交换。”
陆蕴尘有些不可置信，“玉屏？”
有些话可不能随意地说，是要掉脑袋的，陆蕴尘赶紧走到营帐门口查看，见周围没人，且先前的守卫士兵已经被陆蕴尘驱赶到一边，才松口气回来。
“玉屏，你知不知道，有些话不可胡说，你现在同我说也就罢了，如果你对别人说，被有心之人听了去，你知不知道后果会有多么严重。”
柳玉屏当然知道自己的这段话有多么的大逆不道，但是
“因为玉屏信任陆将军，也信任贤王殿下，所以想恳请你们改变这一现状。”
“在京城，做皮毛生意的，一件上等的狐裘价值千金，若是极品狐裘，便能称得上贡品，进贡给皇上，千金难求。”
“可是皇商从边陲百姓手中收一件狐皮，却只给一两银子，或换几袋精米，这之中层层剥削，可想而知。”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饿殍千里，边陲纷争，是民之错吗？是君之错啊！”
“玉屏丫鬟出身，最知道身不由己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滋味，主子说什么便是什么，主子要我三更死，我便活不过五更，而百姓对于君主也是一样。”
说着说着，玉屏跪在了陆蕴尘的面前，不是以丫鬟的身份，不是以爱慕者的身份，是以柳玉屏的身份恳求陆蕴尘。
“所以，我希望陆将军和贤王殿下，能给大夏带来太平盛世！”
说着，玉屏重重的将自己的头颅磕在了地上。
适时，营帐外的帘子被撩开，低沉沉稳的声音响起。
“这是你的见解，还是别人教你这么说的。”
陆蕴尘见贤王殿下到了，赶紧起身，牵起披风将玉屏挡在身后。
\“殿下，她是无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