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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接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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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关于“私奔”这个问题,魏宁在此之前想的都是“何叶不会私奔”,因而根本就没有考虑到自己的意愿。现在何叶突然问到,在吃了一惊、为对方的真实意图感到惊疑不定的同时,他才思索起自己的看法。
    倘若是何叶假借“私奔”的名义出逃,自己是否会帮她?
    那倒也无伤大雅。
    君子成人之美嘛。
    除此之外呢?
    自己去十万大山寻找南樵老人,尚且不过只是权宜之计。至于往后,他要去搞清楚自己父母的真实身份、真正死因,以及为林忆疏报仇,或者说是为自己父母报仇的。
    林忆疏在最后留下的那封信中,没有直接说明仇人身份,而是以一句“恐尔望洋有叹、踌躇难前,暂未言明”来敷衍他,足可见仇人究竟有多么可怕。
    在这种自己的生死尚且难以预料的情况下,又怎么能允许自己有这样一种不见得会有好结果的私心存在呢?
    哪怕她并非一个累赘。
    哪怕她当真是想私奔。
    像对待当初的邱震那样,自己没有理由,也不会同意让一个无辜的人送死一样陪着自己去做这件“私事”。更何况,他也不是榆木石头,如他与何羡君说的,自己对何叶还是颇为喜欢的。而这种喜欢,明显要区别于普通的好感或者是见色起意,而是情窦初开的那种温和甜美的感觉。
    自从十四岁以后,他哪有条件与际遇接触到这样的女子呢?唯一的朱梦瑶还是一只让人望而却步的阴魂,也无怪让他产生类似于“饥渴”心理。
    所以他更不会让她去冒险。
    而且,有时候自己不去找麻烦,麻烦也会主动找上门来。已经被他得罪透了的长青仙宫以及孙府,甚至是横云山脉中遇到的“始作俑者”,他们势必也会想方设法来寻找他、将他碎尸万段,以解心头只恨,或是灭口。抛开自身仇恨不说,自己一时之间尚且可以无忧无虑,可一旦时间久了,就难保无恙……
    在何叶的偏头注视下,他整理了这些似是命中注定好了的思路,最终也只是回复:“若是以‘私奔’为名帮你逃脱这桩婚事的话,那我很乐意呀。”
    何叶似乎明白了什么,没再追问另一种情况。
    她的目光再一次看向了绵延起伏的山峰,转而问魏宁道:“这一次走了的话,你还会再回来吗?”
    “也许……”
    如果自己还活着的话。
    并不知情的何叶不说话了。
    两个人就这么并排坐着,都不再说话。起初魏宁多少还会感到一丝尴尬,见到何叶很是坦然、似乎没有因为这段莫名其妙的对话而产生任何情绪上的波动后,也便不自觉地摒弃了那种尴尬。
    这样,也很好。
    虽然视野里的景色,都已经领略过了。
    沉寂了约摸两刻钟,楼梯口再一次响起了脚步声。被这一阵声响打搅到的二人一齐回头,原来是田儿端来了准备好的餐点,包括烤肉、水果与点心。
    简单吃过之后,再无别事的他们起身下了香山。
    他们走的并不是原来的路,在银杏树的另一侧,还有一条下山的路,直接到达立着石碑的岔路口。
    然后,打道回府。
    不知道为什么,回到何府后的魏宁心绪有些不宁。他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错过了一段美好的姻缘。但他同样知道,哪怕何叶也希望自己带着她逃离世俗这偌大的囚笼,偏偏像是被命运诅咒了一样,自己带着无穷无尽的仇恨,还需要用一生的时间才能摆脱,是绝对不会被允许拥有这么美好的姻缘的。
    除非出现奇迹、让他能在短时间内平息掉眼前所有仇恨。
    显然不可能。
    他不是一个有仇不报、背信弃义的人。在他眼中,人一辈子总还要有点信仰,而不是见异思迁、单纯地为了自己而苟活于世。
    那样地苟活,他宁愿死亡。
    所以他直接去找了何子成。
    不过这一次,下定决心的他却扑了个空。何子成毕竟是一城之主,掌管着香山城的大小事务,不可能像他一样整天无所事事。所以因公未归的何子成倒是无意间打搅了魏宁的计划,只能让魏宁暂时先拖延一下。
    夜幕照常降临。
    魏宁倚着栏杆,望向何叶的闺房方向。那是何羡君跟他讲的,这个小孩虽然深受世俗中种种繁文缛节的束缚,却总喜欢做出一些让常人匪夷所思的事情来,包括将自家姐姐的闺房所在告诉了一个外地来的少年。
    在何羡君眼里,这也算是为这个大哥哥和自家姐姐的“情感”贡献出自己的绵薄之力吧。至于结果会如何,只得看他俩的造化了……
    因为中间还隔着一重小院落,魏宁只能遥遥看着二楼亮起了偏黄的灯火。
    “算啦。人生万事,哪能都称心如意呢?”他这么宽慰着自己,突然发现面前的庭院里有一道黑影闪过。他惊人的洞察力和感官告诉他,这道黑影和香山祠中所见的那一道魔影同根同源,是被一同创造出来的。
    直接翻过栏杆,随手抽出短剑,他循着那道黑影便跟了过去。
    魔影突然拍出来的一道劲风迎面扑来,魏宁迅速侧身避开。那道露出马脚的黑影在竹子下面一晃,随即而转过身来扑向魏宁。魏宁斜着疾刺过去,被对方轻盈一躲,短剑刺了个空,他又赶忙一旋身子,短剑划了个圈,绕过来再划向黑影。
    由魔气构成的黑影倒也有不俗的智慧,眼见魏宁连招,立刻矮下身子,从下三路朝魏宁打了一拳。
    不敢大意的魏宁以左手相迎,使出了十层内劲。与那黑影相撞,顿时感觉左掌受到一阵阴寒刺骨的邪气侵扰,犹如拍在了无数细小的冰针之上。但他的惊骇才刚涌出来,同样接下了他一掌的黑影立刻就分崩离析,化为乌有。
    魏宁收掌一看,余痛仍在的掌心已然发红。
    “这究竟是什么东西?虽然不堪一击,看起来却这么狰狞可怖,而且还这么阴狠毒辣!完全不像是正常修士所会涉猎到的修行功法。可它表现出来的同样不是身上这四卷《魔功》所记载的内容,难道是在山洞里‘遭殃’的那个人留下来的?”
    它又是针对自己而来的吗?
    还没等他想出来个所以然来,何叶的闺房方向突然传来了“啊”的一声短暂而尖锐的叫声。魏宁猛地转头看了过去,二楼那明亮的灯火在一刹那消失在他的视野,恍如整个世界在那一瞬间由白天进入了黑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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