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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叶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四个时辰之后了。因为她失血过多的缘故,这个时候尚且唇色苍白,浑身乏力,躺在床榻上形容枯槁,也心如死灰。
在她尚未昏厥过去,就已经意识到腹中的胎儿有异,虽然在魏宁输送过来的真气调养下,得以保证身体没有出现异状,那胎儿终归是在这场波动中失去了生命。作为一位母亲,何叶并不像着了魔的何杏看待自己的孙儿一样,哪怕她对程如锦也着实没有多深厚的情感,可毕竟还是她的骨肉啊。
而且这个孩子尚未出世,与世人本是无仇无怨……
“阿姊……你还是先将这碗药喝了吧……”一直守在床边的何羡君早已命人将那郎中夜间备好的药草熬出来,随时以细火保持温度,等待着何叶的苏醒。
何叶摇了摇头,看到了站在门口的魏宁。
事实上,何羡君一门心思想要将他恨之入骨的魏宁赶走,却没奈何,他一介普通人,包括府上的家丁们,联合起来依旧是奈何不了魏宁。更何况眼下何叶抱恙,也不是和魏宁大动干戈的时候,何羡君这才由得魏宁死皮赖脸似的留了在了房间里,和他一样在这狭窄的空间守了何叶四个多时辰。
看到魏宁,何叶的心情似乎好了那么一点点,但泪水还是忍不住地滑落下来。
“田儿呢?”这是她开口的第一句话。
何羡君见何叶不喝药,将药碗递给了一旁的丫鬟,回答道:“已经通知她家里人,送回去了。她的身后事,我自然会安排妥当的。眼下你的身子有恙,就别再费心担心这些啦。放心,你还有我。”
田儿是打小送进他们家的,几乎与何叶一同长大。相处的这十几年时间里,早已使得何叶与她情同姐妹,而非一般的小姐与丫鬟。田儿丧命带给何叶的悲痛,甚至都不亚于何叶的丧子之痛。
偏偏这两种随意一种都会让她感到痛不欲生的痛楚,还是齐头并进、携手而来。
“羡君,你先出去吧……”
“我……”何羡君听到后,心里颇有怒气,但当下何叶虚弱成了这般模样,他委实不好再发作,只是不冷不热地道了一声:“好。”起身转过头,再一次看到魏宁那张脸的时候,他无可奈何的表情才转变为怒容。他是真的想不明白,魏宁都已经答应他离去了,为何还要出尔反尔回来害她阿姊这一遭?可以说何叶经历的这次劫难,不仅失去自己的孩子,而且还死掉情同手足的丫鬟,几乎是丢掉了她大半条性命。
偏偏何叶还是心向魏宁。
无可奈何。
在他招呼着一旁的丫鬟一并出门的时候,魏宁顺手将那丫鬟手里的药碗接了过来。何羡君倒也没有因为魏宁的这点动作说话,更何况是在何叶面前,他不想因为和魏宁起争执而导致何叶为此苦恼,乃至增加病情。
等走出去的丫鬟将房门一并带上,魏宁才坐到床沿,轻声道了一句:“对不起,是我没用……”
“也是我不该回来、打扰到你如今日渐安稳的生活的。”只不过这一句话,魏宁留在了心里。现在的他和何羡君一样,都很清楚,绝对不能再让何叶受到任何刺激了。
何叶挣扎着要起身,魏宁急忙扶了一把,又在她背后垫了个松软的枕头才放开手。
盯着魏宁看了许久,何叶突然说道:“你变了……”
“是吗……”魏宁失魂一样喃喃道了一声,却没有心思揣测何叶这句话的意思,而用汤勺舀了一勺温度适中的药,送到了何叶嘴边:“先把药喝了吧。无论怎样,身体都是资本。不然即便是你想过的生活近在眼前,你也没办法抓住啊。”
何叶微微张嘴,将那一勺药水喝了下去:“我是说,你的外貌变了许多。”
“我以为……你纵然记得我这个人,也一定忘了我的样子,普通人可没得这么好的急性。”魏宁一面说着,又将第二勺送到了何叶嘴边。
“你忘了我的样子吗?”
“没有。”
“真好。原来人要在生病的时候,才能过到想要过的生活……原来平常生活,也都是需要付出一些代价的,也只是一种奢求……”就这么三言两语,她的眼眶里再一次湿润起来,楚楚可怜。
魏宁不说话了。
他静静地给何叶喂完汤药,又将她扶着躺回去,盖好了被子宽慰道:“我哪里也不去,你先安心休息,养好身子。”
等何叶像个乖巧的小孩子点头闭上双眼,魏宁才拿着那只空碗走出了房间。
不出所料,何羡君一直都在门外候着,生怕再出现变故。或许他没有偷听二人在讲些什么,也并不想知道二人谈及的内容,至少还放心不下让魏宁与何叶单独相处,虽然魏宁只是给何叶带去厄运,而非是魏宁怀有恶意。
见到魏宁拉开房门走出来,何羡君再一次换上了不善的神色,但第一眼到的,却是魏宁拿着的那只已经空了的药碗。
“果然,阿姊还是还是钟情于他的……”
他原本以为魏宁早已离开香山城,所以才会将魏宁来过的消息告知何叶,以此给予一直郁郁寡欢的她些许宽慰。不曾想,何叶听到消息后表面不动声色,转过身却在夜间与田儿偷跑出去,甚至是在不知道魏宁具体所在的情况下,仅仅只是赌一把心中对魏宁的信任、猜测魏宁会去什么地方。
这尚且可以理解。
但经过昨夜的事情之后,何羡君身为何叶的弟弟,连他自己喂药她都不肯喝,却在罪魁祸首魏宁的劝说下喝完了整碗汤药,委实让何羡君感到一阵心痛与悲哀。
他想,或许是他们一家前世欠了魏宁什么。
魏宁已经走到他面前,平和地说道:“这几日,我就先留下来照顾她。”
“不行!”何羡君从转悲哀为怒火,断然拒绝。不过又在看到身为修士的魏宁也颇为憔悴后,他的语气才柔稍许和了些:“你留下来只会给阿姊带来更多的不幸,所以就当我求你,你走吧,越远越好,再也不要回来了。”
这句话像刺一样,扎在魏宁心坎上。
他委实知道自己真的会给走近他的人带去不幸,而且就像是他的短处,被何羡君像揭伤疤一样公之于众,让他种悲痛欲绝之感。可是如今使得这件事情闹成了今天这般模样,程家的动向也还不清楚,他不得不自私一回:“等她的身子恢复了,我自然会找借口离开,用不着你来赶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