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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君心站在码头跟管事的一起清点货物。
她感觉到远处有人打量她的目光。这目光令人毛骨悚然。回头时, 却不见人影。
沈君心并未多挂心, 这窥视她的人最糟糕也不过是那个身份神秘男子。
比起那位, 处理眼前遇到的困难更加不易解决。
“损失有多少？”沈君心沉重地问，她也只问一个大概的数字。
天还没亮, 翠香就急匆匆唤醒沈君心。说出海的商船回来了。但这次出海糟了难，遇见海盗打劫。他们损失颇重。
今日卸货，不知情的人看着满满当当几船货都在说沈家又赚大发了，只有沈君心与出海的人知道货物的数量不对。出海下南洋, 一趟利润很高，风险也颇大。
沈家前后出发五条货船，只有三条回来。这一趟买卖究竟亏了多少，清点货物后还需要仔细计算。
带头跑船的管事是个三十多岁的精壮汉子。东家问话, 他心里一估算，比了两根手指： “东家，大约这个数。”
沈君心点头，表示明白。整个人愁眉不展。
管事聪明机灵，见沈君心发愁又安慰道：“东家，最重要的东西都在，未曾遗失。”
这次航海最重要的东西，就是玉、翡翠的原石。
这东西保住了, 加工出的商品莫说两万两, 二十万两、百万两都能赚。
沈君心却不觉安慰。
两条船加上货物大约两万两, 这些损失说实话也不算大。卖掉部分货物就能平回来还有赚的。对整个沈家而言也不过九牛之一毛。
但让沈君心发愁的是, 沈家商船惯常走的航海路线上出现海盗, 她们通往南洋航路很可能被断了，这就伤筋动骨了。
南洋的东西很快就会被卖完，而翡翠原料也总有用完的时候。航线断了，拿不到便宜的货源。而沈家出产的丝绸布料，也少了一个重大的销路。沈家商铺距离关门也只是时间问题。
这个世界对女子不公平，沈君心初入商场谁也不愿与她做生意。她拿不到货源，大量的商品积压销不出去。最后无奈铤而走险下南洋，这才打开自己的天地。那些不屑与她做生意的人，才慢慢态度软化。
南洋航线对沈君心意义重大，对沈家商铺性命攸关。要解决这个问题，还真的不容易。
最好的解决方法，就是求朝廷派水军出击，击退海盗。
然而，她现在所属的国家大燕并不鼓励海上贸易，又怎么会消耗军饷去南洋打海盗？
不过，也不是彻底没希望。
香城所属的南江一带驻扎有成王的军营。
成王是支持大力发展水军的少数派，他数次提议出海，要开阔眼界。却屡屡遭到朝臣和兄弟的阻挠。
不知道这位王爷会不会同他做生意。
若能雇佣军队来为沈家保驾护航，这条航线也就抱住了。
*
如何解决海盗问题她已经有了初步设想，就不知道走不走得通。不过，有了方法，沈君心缓和了脸色。
“可有人员伤亡？”沈君心问。
管事地回话：“有几位兄弟受了伤，但无人员死亡。海盗登船时，大家按照规定弃船逃亡。”
他们搭上急救小木舟，拼了命划到前面的船去。也是老天爷保佑，所有人顺顺利利。
“全员平安就好，每个人多结五十两银子工钱，负伤的给一百两，辛苦大家了。”沈君心也算松了口气。
沈家最开始做生意，沈君心也跟着跑船，船上的苦她吃过，海盗的凶残也见过。
遇见海盗无法抵抗就弃船逃亡是沈君心订下的规定。
这些船员都是沈君心在养，老实靠谱的船员不好找，会点功夫的更稀罕，一个都牺牲不得。
管事很感动，五十两银子够普通人家舒舒坦坦过一年了。这一趟虽然辛苦，却也值得。
“我代大家谢谢东家了。”管事鞠躬感谢。
“这是大家应得的。”沈君心又嘱咐：“海盗的事情，也给大家通个气。”
海盗要人命，明知道这条路有丧命的危险却看着人往上面走，她做不到。
“东家仁义！”管事的再次拜谢，对沈君心更是佩服。
沈君心并未加入香城商会，她其实没有义务通知各路商家。就算是商会成员，大家对航路上的消息也藏着掖着。
还有一些小人，在遭遇海盗掠劫后想着不能自己一个人亏，不仅不通知大家伙小心防范还设局将人骗入海盗航行领域，坑死了不少对手。
“这不算什么。”沈君心道。
点好了货物，列了一份清单，沈君心就离开码头。
*
处理的码头事务后，回到商铺还有一堆的问题需要沈君心解决。
沈家的产业很大，各方面都有涉及。
低档接地气的商铺经营小百货，卖油、粮、面、酱。这些不怎么挣钱，却是沈君心发家的根，丢不得。
中档商铺经营丝绸、布匹、成衣、胭脂水粉等东西。女人更了解女人，沈家商铺已经是香城女性的最爱。因为遭到抵制，这一块差点没做起来，但现在已经是沈家的支撑产业。
高档商铺贩卖文玩古董，玉器、翡翠主打。生意少，但只要开张就是大赚。
目前所有铺子运行良好，但各种各样的问题也多如牛毛。大的事情由她亲自处理，其他都交给信赖的管事。
忙忙碌碌就到了午时。
午饭时间，沈君心招了管事们一起聚餐。求魔 .qiu.
吃饭不谈工作，几个管事却有一桩事情想问。
沈君心自己是女子，所以聘用管事也不分男女。有些事情男管事的不好说，女管事倒是方便。
“东家，您的终身大事是如何考虑的？”女管事问。
女子嫁人，这是很平常。但嫁人之后，商铺怎么办？
沈家商铺经营良好，沈君心待人宽厚，他们不想失去这个好差事。
她们的意思沈君心干脆招赘一个夫婿算了。昨天的风波他们都知晓。婚事，还得沈君心自己上心，不能被沈老秀才拿走了主动权。
被这么一提醒，忙晕了头的沈君心这才想起来有两件大事要办。
“你们不说我还真的忘了。”沈君心立刻吩咐：“刘四姐，麻烦你请官媒来一趟，我给我家二妹说个亲。安琦，你帮我拟帖子，广邀好友宾朋，本月十五那天我举行自梳仪式。”
沈君心要自梳。
管事们惊奇，却又不觉得惊奇。
自梳也是一个出路，至少手里头的产业不会分给任何人。设身处地想一想，自己若是干下这一番产业，也舍不得分给男人。
就是自梳的日子订得太过匆忙。本月十五，不就是五天后吗？
“东家，会不会太急了，还是慢慢挑个好日子。”有人劝。
沈君心决心已定：“不用挑，哪本黄历上也没有日子宜自梳。随便哪天都行。”
要不是古代通讯不方便，准备宴席也花时间，她倒是想明天就自梳。
*
沈家的人办事效率很高，不过半日，沈君心大排筵宴举办自梳仪式的消息就传遍了香城。
在香城百姓心中，沈君心就是个惊世骇俗的女子，她选择自梳没人觉着奇怪。
被邀请的宾客，也像参加普通喜宴那般准备礼物，香城倒是因此热闹起来。
沈老秀才醒来听说请帖都发出去了，再次气倒。
木已成舟，他无能为力。
这时候他再跳出来闹事，存心搅扰沈君心自梳仪式，岂不是彻底如了沈君心的意，在全城人面前着实自己不是个好爹吗？
如今他只能接受现实。他还要在自梳仪式上送上祝福，这才能摘掉不慈的帽子。
想一想，他真的不想起来。
同样被气到的还是闲云书院的祁山长。
自己学生出了个败类，书院门口天天有人破粪水。名声彻底坏了。
这确实是他一时不查，识人不清，他认错认倒霉。只希望时间快点过去，大家都忘了这件事。他还努力刷贤名，想尽快为书院洗清罪过。
哪里想得到始作俑者沈君心要自梳，还闹得满城风云！
“伤风败俗！伤风败俗！”祁山长气愤道：“殿下，这自梳本就是违背人伦陋习、恶习！沈君心如此大张旗鼓！简直是败坏我大燕的风气。这世间女子若都如她这般，岂不人人无后？这如何使得？！”
安王平时挺不耐烦祁山长，他也不喜这种多管闲事的迂腐之辈。但对沈君心自梳一事看法一致。他绝不允许这件事发生！
好不容易有个看得上眼的女人，还没来得及认识人她就要自梳。
怎么可能让她称心如意！
这沈君心什么都好，就是太肆无忌惮！她需要好好调.教！
“安王殿下，这天下的商人都归您管辖。还请殿下下旨，阻止这一出荒唐的闹剧！”祁山长给跪下了。
平时的祁山长也是看不上整日与商人为伍的安王，但如今能管得了沈君心的也就他，祁山长自低声下气的求安王，往日的清高一点都不剩。
安王将祁山长扶起，说了几句话安抚暴躁的祁山长。
祁山长在南江一带名声极好，就算是王爷也得尊重人。可礼贤下士的表象下是彻底的不屑与鄙夷。
“山长莫要忧虑，小王虽能力有限，阻止一个女人自梳还是没有问题。”安王道。
祁山长欣喜若狂，当即叩谢。
*
沈君心正准备出发前往南江大营求见成王共商剿灭海盗之事。看门的小厮急急跑来，有要紧的事。
管理皇商的安王殿下送来请帖，邀沈君心聚香楼一聚。
沈君心很是怀疑。
这位安王她从未见过，也不熟悉。
他接触的都是大皇商，是商会里的人。她的产业虽然大，地位却还差得远。这位统领皇商的王爷，怎么突然宴请她？
“可曾听说有其他的宾客？”沈君心问。
小厮回话：“未曾。”
鸿门宴呀。
沈君心叹气。王爷摆好的宴席，当然不能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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