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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那蔡京府上人人噤若寒蝉，暖阁门口聚了不少人，来来往往皆轻手轻脚，没人敢大动作。
一个妇人打扮的女子从里面走出来，以袖掩面，回身小心合拢棉帘，看着候在院子里的人，目光陡然一冷。
“人呢？”
那夫人疾走两步，骂道：“一群废物，人呢？”
几人既不敢开腔，也不敢后退，垂着头一言不发，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人战战兢兢开了口：“雷，雷家的说，表少爷不进衙门，他们，他们不交人。”
暖阁里传来一阵咳嗽声，蔡京坐起身，由两个丫头伺候着喝了口水，隔着窗户说：“杀人偿命，他们有什么理？”
那夫人垂了垂目光，没有说话，转身出了院子。
于是两方开始了无声的较量，这中间可又为难了开封府的府尹，一个是当朝左相，一个是爵爷，哪他都得罪不起，抓耳挠腮愁的他头发都快秃了，最后还是师爷给他提点说：“这事儿是皇上让办的差，眼下出了问题，大人为何不让皇上去做评判？”
开封府尹眼睛一亮，一拍巴掌：“好主意。”
当即写了折子，揣在怀里托宫里出来管事儿的马上带了进去。
其实他不写折子也罢，因为宋徽宗一直惦记着这事儿，过了这半日没有消息，心里也有些惴惴，派出去管事的人回来这么一说，气的发笑。
那侍卫站在堂中，话说的不偏不倚十分中肯，只道：“眼下雷爵爷这边见不到蔡文尸首，不信蔡文是宋江打死的，坚持让蔡左相把蔡文交出来，而蔡左相这边死了侄子，悲痛欲绝，非要严惩凶手，这两方谁也不肯让谁。”
宋徽宗翻了翻开封府尹递上来的折子，那开封府的府尹做事仔细，将蔡文所做之恶事尽数陈列出来，又有人证和无证，已是板上钉钉之事，又把当日蔡文大闹雷清远铺子的情况一点不差的描述了出来，寻了现场所见的群众，笔录皆有，可谓是滴水不漏，一方也不偏袒，只将烂摊子推给宋徽宗，让他决断。
宋徽宗看着蔡文的恶劣事迹气不打一出来，刚要让侍卫去要他的尸首，转念又顾忌到蔡京的心情，痛失亲人，悲痛欲绝，体恤老臣，又有些不忍。
侍卫看着宋徽宗面上百感交集，斗胆道：“皇上，臣有一计。”
“你且说来。”
宋徽宗面上阴霾一扫而空。
“皇上，恕臣斗胆。”
侍卫跪倒在地：“蔡文此人劣迹斑斑，早已激起民愤，眼下皇上若是偏袒蔡左相，难免会引发骚乱，若按雷爵爷的意思拿了蔡文去公堂，死者为大，又寒了蔡左相的心。”
宋徽宗一挥袍子：“快说你的计谋，这些朕何尝不知。”
“臣斗胆。”
侍卫拱手行礼：“请皇上下旨，让两边同时交人去开封府，开封府有仵作，当着众人的面验尸，若蔡文真是宋江打死的，开封府尹当着众人的面，自然不能包庇雷家，若不是死于殴打，另有期因，正好立案调查，还蔡左相一个公道。”
宋徽宗点头：“就这么办，你去传朕口谕，让两家同时交人去开封府。”
“是！”
侍卫领命，退了出去。
刚一出门，候在外面的那人便迎了上来，二人低声道：“刘大人这话，若是圣上回过味来，只怕要怪罪你咯。”
刘侍卫十分无辜的回看过去：“张大人说的哪里话，刘安公事公办，又不曾徇私枉法，何来怪罪。”
说完，先他一步下了台阶。
其实刘安有意偏袒雷家，到时若是对峙公堂，蔡文即便是宋江失手打死的，当场百姓众多，定然会说那蔡文死有余辜，到时候闹起来，蔡家一样吃不了兜着走。
消息传过来时，雷清远丝毫不觉震惊，淡淡问了句：“那蔡家怎么说？”
传话的衙役唯唯道：“蔡家还没给信儿。”
雷清远嗤笑一声，翻了个身，面朝窗户继续看书：“那等等蔡家的信儿吧。”
而同样的，蔡家那边蔡京正坐在屋里喝粥，闻声也问：“雷家去人了？”
传话儿的大气不敢喘：“没，没，刚去拿人。”
蔡京擦擦嘴角：“等那边拿了人。”
开封府尹继续挠头：“说是同时进衙门，这两边似乎哪个也不肯比哪个早出门一步，这可愁煞我。”
师爷又出来出谋划策：“大人可还记得雷爵爷之前发明的传声筒？”
开封府尹点头，不耐烦的看着他：“你现在说这个做什么？”
师爷就道：“大人莫急，这雷府和蔡府隔的不远，中间找几个人传话，两家一起出门不就得了。”
开封府尹一拍巴掌：“是这么个道理。”
于是忙找了几个衙役，二百米一个人，手里举着老大一个传声筒，直从蔡京府上沿到雷府门口。
去雷府的衙役问雷清远：“爵爷，咱们和蔡府一起出门……”
雷清远放下书，点头：“可！”
去蔡府的衙役问蔡京：“左相，咱们和雷府一起出门……”
蔡京摆摆手，府里的下人去后院抬蔡文。
“开门……”
喇叭声一声一声传过来，两家的大门同时打开。
又喊：“迈门槛。”
两家人同时迈出右脚，出了门。
全城的百姓都出来看热闹，一时间万人空巷，都聚到主路上看两家人走路，倒成了汴京城的特色。
蔡京哪里受得了平民百姓看他笑话，刚出府门，走了不过二百米，气的一甩袖子，回了府中。
雷清远这边就比较亲民了，他是在百姓堆里摸爬滚打混出来的，在加上宋江又是个十分亲和的性子，两人一边走一边同路两旁的百姓说话。
“雷爵爷，我们信你，打死那蔡文也是替天行道。”
“雷爵爷，开堂时间长，我这新烙的火烧，拿两个，饿了吃。”
雷清远一边伸手接过来，一边说着：“哎，这可不行，公堂之上，怎能吃东西呢，使不得使不得。”
逗的众人直发笑。
又看另一边，蔡府的抬着蔡文走在路另一边，不知有人是故意还是无意，时不时丢两个菜叶子在地面上，冷不丁踩上去，几乎摔跤，气的几人脸色铁青，也不敢说话。
好容易走到了开封府门前，开封府尹擦着额头上的冷汗欣喜的出来迎接，看那高兴劲，还以为他是要娶老婆进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