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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斯慢慢走下去，又喊了一声：“小祂哥……”
突然，小祂哥的声音在他旁边响起来，很小：“别喊，她睡了。”
于斯赶紧“噢”了一声。然后，他伸手摸到了墓壁，顺着它坐在了台阶上。
小祂哥继续压低着声音说：“你也歇会儿。”
于斯立即说：“好的，谢谢……”
接着，两个人都不说话了。
于斯靠在墓壁上，微微闭上了眼睛。如果小祂哥真的还有一个人，她现在在哪儿？她是什么身份？想来想去，于斯觉得她应该不是个打手，毕竟像黄哈哈这样的女孩千年难遇，她应该是小祂哥的压寨夫人之类。如果无虞还活着，充其量只是个“贵妃”。
接着，他继续琢磨小明的计划。
如果小明真的找到了地宫秘籍，如果他真的干掉了小祂哥，那么，黄哈哈肯定难逃一死，小明不会放过她。可是，若不除掉小祂哥，于斯和小明就休想活着回到地面上……
小祂哥被干掉之后，只有于斯来保护黄哈哈了。
那时候，他们跟小明的关系就变成了他们跟张回的关系。
于斯必须提前做些打算。
他不可能对黄哈哈有任何警告或者暗示，她绝对会通知小祂哥，那一切都前功尽弃了，他和小明都会死。
如果，小祂哥真的发给黄哈哈一把枪就好了。当小明干掉小祂哥之后，于斯会在第一时间把小祂哥的枪夺过来，拿在自己手上，那时候小明就没有任何对抗能力了。
于斯不会杀小明，他也不会让黄哈哈杀小明，他只希望三个人相安无事，一起走出地宫，然后各走各的路。
黑暗中突然响起了一个声音：“哥。”
是黄哈哈。
小祂哥立即说：“在。醒了？”
听声音，他们两个人在同一个地方。
黄哈哈说：“我做了个梦……”
小祂哥说：“好梦坏梦？”
黄哈哈没说话。
小祂哥说：“怎么了？”
黄哈哈竟然抽泣起来。
小祂哥说：“没事了没事了。”
于斯有些尴尬，他想说：黄哈哈，我在呢……又觉得不合适。如果咳嗽一声，又会让人觉得有含义，黄哈哈和小祂哥毕竟不是情侣，好像于斯怀疑他们的关系不正常似的，等于在警告——我在呢，千万不要有什么不端的举动啊……
黄哈哈抽搭了一会儿，说：“我梦见我刚刚离开户县老家，去广东打工，遇到了一个人，长得很像你，他说他能给我找到工作，我觉得我哪辈子见过他，很亲很亲的一张脸，我就把我的手机和钱包都给他了，没想到他走了之后就不见了，我在火车站等啊等啊，没一个认识的人，我就哭了，还有条小破狗过来咬我，踢也踢不开……”
小祂哥说：“以后我给你养一条德牧，哪条小破狗欺负你，你就让它咬它。”
黄哈哈还在抽搭：“后来，我四处寻那个骗子，终于在一个破破烂烂的地方看到了你，我捡起一块砖头冲过去要砸你，你没跑，反而嬉皮笑脸地让我看你的名片，你说你不是那个骗子。我看了名片，才知道你原来是个大老板，我就糊涂了，那个骗子为啥跟你长得一模一样呢？当时我还想，大城市真复杂啊！”
小祂哥说：“幸好你没砸我，不然你就没有哥了。”
黄哈哈终于不哭了，她说：“哥，你知道吗？在梦里你就穿着我第一次见到你的那身衣服。”
小祂哥说：“我早忘了我穿什么衣服了。”
黄哈哈说：“灰西装，戴个花领带，皮鞋锃亮，夹个黑皮包也锃亮，头发也锃亮，就像老上海滩的那种有钱人——哈哈哈！”
小祂哥说：“都多少年了，你竟然还记得！老实说那时候我有点土。”
黄哈哈又说：“然后你给我了厚厚一沓钱，让我买张车票回家。我说我要跟你走，你不带我，我哭得够呛，你个铁石心肠，转身就走了，人好多啊，我很快就找不到你了。后来我买了一张火车票，去昆明找你了，下车之后，我到了一个黑糊糊的地方，很多窗户里都点着油灯，我过去挨个敲门，问有没有一个姓祂的，所有人都很冷漠，他们告诉我，这个世界上就没有姓祂的。我一直问一直找，脚都走出泡了，还是找不到你，我知道我这辈子都见不到你了，就坐在一个垃圾堆上哭啊哭啊哭啊……”
说到这儿，黄哈哈又抽搭起来。
小祂哥好像掏出了一张纸巾，递给了她：“好啦，那时候我还姓祖呢，你当然找不到我。”
黄哈哈说：“我把那时候和现在弄混了。”
接着小祂哥打开了手电筒，说：“于斯，你给她拿瓶水。”
这时候于斯才看见小祂哥靠墙坐着，黄哈哈坐在小祂哥旁边的台阶上，她的脑袋斜枕在小祂哥的腿上。黄哈哈看见了于斯，立即爬起来，撸了两把脸。
于斯掏出一瓶水，打开，走过去递给了黄哈哈。
黄哈哈说：“你出来多长时间了？”
于斯说：“快半个小时了吧。”
黄哈哈没有再说什么，举起瓶子，“咕嘟咕嘟”喝了几大口，然后对小祂哥说：“都怪你，当年非不带我，给我留下童年阴影了！”
那一年黄哈哈14岁，确实算是童年。
小祂哥说：“以后不会了。”接着他对于斯说：“你也多喝点水。”
于斯小声说：“谢谢。”
接着，他退到对面墓壁下，掏出一瓶水，打开，喝了一小口，然后拿着瓶子捏弄起来。
小祂哥一直不跟于斯谈未来，他也不问刚才于斯跟小明聊了什么，此人城府太深了，让于斯越来越畏惧。
黄哈哈说：“于斯，你给我哥拿瓶水啊！”
于斯赶紧又掏出了一瓶水，小祂哥摆了摆手：“我不渴。”
于斯犹豫了一下，把水装了起来。
黄哈哈说：“你别以为我哥不杀你你就平安无事了，你要是不守规矩，我一句话就罢了你的官；要是我发现你打啥坏主意，我立马拘了你。”
于斯说：“黄哈哈，你把小祂哥当哥，我也一样，请你相信我。”
黄哈哈把脸转向了小祂哥：“哥，我觉得外联官这个名不好，咱们给他换一个。”
小祂哥说：“换什么？”
黄哈哈想了想，说：“他负责买卖，算是商务；又负责物资，算是采购；他还负责我们的吃喝拉撒，衣食住行，算是行政……算了，叫他总管公公吧！”
小祂哥说：“你知道公公是什么意思吗？”
黄哈哈说：“老头？我看剧里经常这么叫。”
小祂哥说：“公公是太监，总管公公是职位最高的太监。”
黄哈哈哈哈大笑：“于斯，对不起啊，一不小心把你给阉了！”
等她笑完了，小祂哥才说话：“我不会让他当总管公公的。”
黄哈哈说：“为啥？”
小祂哥说：“很多帝王就是被身边的太监杀死的，比如唐敬宗李湛，我怕于斯杀了我。”
于斯的心头一紧。
黄哈哈说：“那他不敢！在路上我对他说过你，他可崇拜了。”
于斯不知道该不该说点什么，他的嘴唇动了几下，终于没有出声。
黄哈哈说：“那叫他小良造？正好归我管。”
小祂哥说：“随你便吧。”
黄哈哈说：“那就叫小良造了！于斯，咋样？”
于斯说：“我喜欢外事大臣这个叫法……”
他必须假装很在意这个“冠名”，他必须有自己的想法，这样小祂哥才会相信他是真心留下来做事的。
黄哈哈说：“咦？这个名称美得很！就它了，外事大臣！”
停了停，她又说：“那小明是个啥官儿啊？”
小祂哥说：“他当司寇吧。”
于斯想起黄哈哈跟他说过，过去张回是司寇，主管刑狱、诉讼、法律，类似古代的刑部尚书，现在的司法部长。
黄哈哈说：“他归我管还是我归他管？”
小祂哥说：“你们各负责一摊子。”
黄哈哈说：“我也不想管他，看他那样子比张回还刺头！”
这时候，突然头顶传来了“哐啷啷”的响声，小明出来了。
小祂哥举起手电筒朝上照去，过了一会儿，又听见了“哐啷啷”的响声，石头盖子关闭了，三个人都听见了小明的脚步声，很快，他就举着手电筒慢慢走了下来。
小祂哥站了起来，于斯和黄哈哈也站了起来。
小明走到台阶中间，用手电筒照了照小祂哥和黄哈哈，又照了照于斯，然后把手电筒垂了下去，接着走下来。
于斯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了卡簧刀，对小明喊了声：“停！”
小明一下就停住了。
小祂哥和黄哈哈都愣了，一齐把脸转向了于斯。
于斯低低地说：“小祂哥，他想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