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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蕴儿,自从生下了馨儿之后,我就再也没能怀上个一儿半女。从前,你父亲身体不好,我不敢想。可如今,他眼看就大好了,你又是神医,既然你二婶能再度有孕,我是不是也可以?”
既然已经开了头,后面的话就好说多了。沈氏越说越带劲,噼里啪啦说了半天,把自己这么多年的苦闷,还有如今的念想,一五一十都说出来了。
一边说,她一边掏出帕子,抹起眼泪来。
对沈氏这样传统的女人来说,能有个儿子傍身,是这辈子最大的梦想了。
从前条件不允许,她不敢想。而今,丈夫的身体眼见好转,而同样年纪不小的朱氏也能怀上孩子,为什么她就不行呢。
宁蕴明白沈氏的想法,可明白不等于认同。更是万万没想到,沈氏会在这个时候提出这样的要求。
她到底知不知道父亲的身体有多么差!
油尽灯枯,行将就木的人,救回来有多不容易,她明白吗?
她想尽了办法,差点儿送了自己和韩綦的两条命,才找来灵药,帮辰云续命。可沈氏转头就向自己求子,真拿她当神仙了嘛。
辰云就算活下来,寿数肯定比一般人也要差不少。而且一辈子离不了汤汤药药,更不可能像一般人那样精力充沛。
传宗接代,是不是想的太多了些。
“夫人,你这么想父亲知道吗?”宁蕴试图浅说沈氏打消这个念头。
沈氏一愣,仿佛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似的,“这事干嘛跟你父亲说?”
宁蕴都快被沈氏气乐了。想生孩子,还不想跟孩子爹商量,这个人到底是什么脑回路。
她拿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杯水,咕咚咚喝了下去,让自己狂躁的心平静下来。
想起朱氏的告诫,宁蕴此时只觉得精辟。
沈氏这人或许不坏,可是眼界太窄,见识浅薄。脑子里就只有后院里这芝麻绿豆大小的地方。没条件的时候安分守己,一旦有了土壤,滋养了她的野心,就立刻开始作妖了。
宁蕴的态度让沈氏觉得,她一定是不知道这件事对大房的重要性。于是又开始噼里啪啦地说个不停。从辰家的继承权说起,又说道亲疏远近,将来有兄弟给她们姐妹撑腰。
越说越带劲,越说越觉得自己有道理。连她自己都快被感动了。
“蕴儿,你年纪小,不知道这事的重要性。你想想,你爹和我不可能陪你们姐俩一辈子,可有个兄弟就不同了。要不然,你还能指望辰洛那小子不成。”
望着吐沫星子横飞的沈氏,宁蕴只觉得荒唐。
别说她根本不想指望谁,就算真的有指望,辰洛也绝对是个好弟弟。
摇摇头,宁蕴把脑子里的胡思乱想甩开,她也被沈氏带偏了,想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夫人,我觉得吧,这事你还得跟父亲商量一下。他才是一家之主,你不能背着他做任何决定。”
自己的身份尴尬,宁蕴不打算正面跟沈氏对上。既然他想要孩子,自己是没办法生出来的。所以,只要一口咬定得跟辰云商量,沈氏还真没法逼迫自己。
见自己说了这么多,宁蕴都不松口。沈氏有些泄气,这孩子怎么这样死心眼呢。
想想要和丈夫说,她心中暗暗发虚。趣诵小书 .oshu.
最近一些年,因为辰云身体不好,两个人几乎没什么交流。可刚成婚的那些年,辰云还是很威严的。
沈氏有些发愁,只怕这事跟丈夫不太好说通啊。
“蕴儿,你真的不能再考虑考虑?”
宁蕴坚定地摇了摇头。辰云是父,她是女儿,哪儿有女儿替父亲拿主意的。只要咬定这一点,沈氏就无可奈何。
可若是连辰云也动了这个心思呢?宁蕴心头闪过一丝恍然,随即摇了摇头,不可能,父亲不会那样糊涂。
仅有的相处过程中,她能感觉到,辰云是个慈爱的,明事理的好父亲。至于今天这一出,肯定是沈氏自己的想法。
辰家上下早就把辰洛定为接班人了,沈氏现在想生儿子,那就必然会打破现有的格局。若真让她心愿得偿,辰家后面的麻烦事还多着呢。
这么一想,宁蕴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决心。
“夫人要是没有别的事情,我就告辞了。”宁蕴站起身来,不欲再待下去。
应付沈氏荒唐的想法,简直比给病人治病还要耗神。
“蕴,蕴儿。”沈氏还想挽留。却见宁蕴抱起桌上的两卷布,福了福身子,飞快地离去了。
那样子,仿佛后面有狗在追她。
难道真的没希望了吗?沈氏颓然地坐回以自重,一脸失望。
宁蕴一口气跑回院子,把布往桌上一扔,大口喘着粗气。
白芷吓了一跳,“小姐,你跑这么急做什么,有人追你吗?”
说着,还往宁蕴身后望了望,发现一切正常,这才转过头,奇怪地看着她。
“没事,脑子里想事呢,没注意就走快了些。”宁蕴含糊着。
“这布是哪儿来的啊,挺好看的,就是不太适合小姐你。”白芷拿起布,在宁蕴身上比量着。
“你和白兰一人一块,拿去做衣服吧。”
“这么好的布给我们,太可惜了吧。”白芷用手抚摸着布面,又是喜欢,又有些不好意思要。
“没事,这是二婶给的布。颜色不适合我,你们俩分了吧。”
“小姐,韩将军来了。”白兰一蹦一跳地进了屋,看到桌上的布,也爱不释手。
“行了,你们拿了布出去吧。我和韩将军说会儿话。”
宁蕴打发两个丫头出门,看着一脸笑意的韩綦走进来,心情顿时明媚了几分。“蕴儿,我已经都跟你父亲说好了。等着换完庚帖,咱们的事就算正式订下来了。”韩綦望着宁蕴,只觉得怎么看也看不够。
宁蕴被他看得脸红,不由自主垂下眼睑,“看什么看,登徒子。”
韩綦扑哧一声笑了,宁蕴这样小女儿的神态,还真是难得一见。平常她总是那么冷静自制,还以为她不会害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