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栗清圆在换衣凳上枯坐了许久,直到浴缸里的水热了又冷。
外头的人,终究找到了钥匙,拨开了门。
冯镜衡没有别的心思。而是确认她好好的,再给她拿过来干净的换洗衣服。
栗清圆由着他走近,失魂落魄地笑了声,“你总有办法。无论是你想要的还是想做的,你总有办法达成。且不遗余力。”
“圆圆。”走近的人,蹲身下来。与她四目相对。
栗清圆却像个孩子,愧疚地耷拉下来脑袋、绞着手,那是一种重创之后认命的垂首,孤寂且泯然,她心里已经全不在乎了,“你放心。我不怪你,我只怪我自己。不该好奇心作祟,不该清楚你的用心,由着你接近,更不该那天贸贸然仗着你的那点喜欢喊住你,想和你聊汪春申……”
“不是我的执迷,不会有今天的。冯镜衡,你可以不明白我说什么,可是我不得不告诉你,我早知、早知道一切是小舅自愿的甚至包庇的,我不会有任何下文的。包括同你,同盛稀,我更不会停车在汪春申楼前与他交涉半句,包括那些信,连同你所谓的两难。你把我变相地变成了个傻子……”
“这和当年我妈最后一个知道我爸的医疗事故一样。我今天彻底明白,我妈为什么经那以后,毅然决然地和我爸离婚了。”
“原来人人只会以爱之名。我自己也不能幸免。”
说罢,栗清圆两行热泪砸一般地落在冯镜衡握住她手的手背上。
冯镜衡的心不禁跟着狠狠一烫缩。他看着她整个身体在微微颤抖,连忙抱紧她,口里连连,“圆圆,对不起,你别吓我。是我混账,我不该,我唯一没算到的是你对你小舅的失望啊……”
“你不必算。我不是你的一笔生意。更不必担忧我逼着你跟谁割席,我不会的。我对我小舅失望是我自己的事,你们冯家与汪某人的通力合作那是你们的事。我分得清,我永远不会那么目中无人的。相反,也许……”栗清圆说着,缓缓抬起目光,再镇静分明不过的一双眼,“从一开始我们就不该认识。这样我不会走进死胡同,你更不会把自己陷入两难。”
冯镜衡一只手来给眼前人擦泪,面色沉静,他当她这句是在批判,想都没想,径直道:“那我宁愿你的执迷,我的两难。起码有眼前这样一个并没有坏到哪里去的结果。圆圆,死胡同可以走出来,两难,我最终也会给你个交代。我说过,不仅仅是你,还有我自己。你小舅看错一个人,我同样也看错了。”
“可我没有看错你。正因为我深信不疑,所以才怕你的喊停。你明白吗?”
栗清圆哭过,平静了下来,却不想听他这个时候的渗透。
她甚至澡都没洗。囫囵地穿好衣服,执意要回去。
冯镜衡并不敢再强勉她。她又不肯他亲自送,便看着她上了网约车。
沈家饭店的员工看到冯先生,才要与他到招呼的,看着他站在樟树下,老长时间,眉心不展的样子,生生没敢过去寒暄。
直到冯镜衡吹凉了一身,折回楼里时,才看到一楼大厅地上一些狼藉。证据面前,他才意识到他干了什么混账事。
栗清圆包里的一些物件掉地满地都是,再有就是那盒珍珠耳环,她说是前男友送给她的,或许是生日礼物。她喜欢珍珠也是他不知道的。
最后,冯镜衡拾起一个闭合拉链的保鲜袋子。
拉链拉开,里头的一个便当盒子早已分了家。
冯镜衡翻过来盒子,里头不多不少够一人吃的,糯米蒸排骨。
他当初跟她玩笑过的,哪天你愿意做糯米蒸排骨给我……
受赠者站在原地,结结实实地咒骂了下自己,操。
他想去追的,又怕这么晚,影响她老头休息。而且,栗清圆到了家,栗朝安那么宝贝女儿的人,听女人哭诉几句,也许,栗老师真的会提手术刀来见。
次日,冯镜衡一整天都没打得通栗清圆的电话。
她回过来的消息更是寥寥:让我静静。
冯镜衡只得与她消息:圆圆,我只想确认你好不好。
栗清圆隔了许久只回过来五个字:我不会不好。
恰恰这五个字叫冯镜衡不敢再贸然去打扰她。
他驱车从她公司楼下再辗转到文墀路,泊停在小区门口许久,终究还是没敢再给她去一通电话。
当晚,冯镜衡恰好约了银行那头几个负责人谈事,一径应酬到下半夜。
星期六早上,天朦朦亮,几乎是才躺下的冯镜衡接到了向项的电话。他满以为是向女士替女儿来撑腰的,甚至是砸场子的。
事实也是,冯镜衡等候栗家二老的刽子刀多时了。
于是,床上的人囫囵起身,口里才要跟向女士称错的,那头,向项声音压低着说的,说是圆圆爸爸在边上呢。他们在医院。
圆圆夜里起高烧,烧得浑身滚烫。不是向项在,她还要嘴硬不肯来医院的。
冯镜衡几乎没等师母说完,只问了哪家医院。
他匆匆赶到的时候,栗老师已经回去了。向项陪着,冯镜衡见到输液大厅那蓝色座椅上烧得几乎迷糊不能睁眼的人,他即刻心如刀绞,气都没喘匀,当着她妈妈的面,蹲身在栗清圆面前,轻微地喊她,“圆圆……()”
头枕靠在椅子上的人,始终恹恹的。即便这样,也没有驱赶他。
向女士这头,更是半句恫吓没有。反而来跟冯镜衡交代,“她来例假了,痛经得厉害,估计又贪凉了,烧得那么高,还不肯吃药。?()?『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哪能处处由着她。我叫她爸爸把她背来,挂急诊。”
“医生怎么说?”冯镜衡只能先问眼前。
向项把检查的单子都拿给冯镜衡,要输液的几瓶水也一一交给他。因着今天岛上有酬神活动,圆圆这里她就交给他了。“她说你忙,不必通知你。我不惯你这毛病,我女儿都生病上医院了,你不头一个来,我们还指望你什么。”
于是,向项理所当然地把这陪护的
()差事交给了冯镜衡。要他有什么情况,第一时间通知他们。
这一句第一时间,无形之中戳了冯镜衡的心。
他规矩点头,再看到医生病历上建议随时复诊。向项也道,明天还要来挂号吊水的。一天不会回头的。
冯镜衡即刻翻手机通讯录,也征询师母的意见,他今天就去联络医生开明天的药,带回去,明天他请家庭医生上门来。
这样圆圆就能在家里歇着用药。
“师母,如果您跟老师不反对的话,我想接圆圆去里仁路那里。我想亲自照顾她,可以吗?”
向项瞥一眼今日的冯镜衡,歉仄比意气风发足足多出一座山来。她即刻端详地审问:“我说你不惯着她吧,属实有点冤枉你了,毕竟能觉都不睡也要飞回来,哪怕哄她一个小时也是好的;我说你对我女儿好吧,我也没觉得有多好。我们圆圆就不是个爱吵架的人,你们这三天两头的,你别怪我发火啊,我女儿不是嫁不出去,再说硬气点,她就是一辈子不嫁人我也养得起她。这两个人在一起,不能大于二,就赶快拉倒吧。”
冯镜衡这一回被训得服服帖帖。一个不字没有。
只是冯镜衡送向项出去的时候,才真正醒悟过来什么。栗清圆并没有把两个人的矛盾告诉家里,向项也只是牢骚两个人老像孩子一样的闹口角不好。至于冯镜衡提议的去他那里吊水,向项说只要圆圆答应,他们没意见。
冯镜衡急着回去看圆圆,没和师母说多少,只撂下了一句感悟,“我今天知道这最后一个知情人的心情了。”
是当真失望比苦涩还要多一点。
因为她不再需要他了,她心里的那些苦闷也不打算只讲给他听了。
她说得不会不好,却把自己熬出了这个高的烧。不,这一切都是冯镜衡造成的。冯镜衡赶回输液大厅的时候,原来向项坐的位置被一个年纪大的阿姨占去了。
栗清圆坐的这张椅子又是最靠边的。等同于,陪护的家属没地坐。这些椅子原本就是紧着输液病人坐的。
身高腿长的人走回来。先看了眼输液袋,再弯腰来探她的额温,轻声地喊着她,“圆圆,很难受么?”
栗清圆始终没睁眼,脸别着朝里。额上贴着退烧贴,呼吸一息一息,都是滚烫的。
弯腰的人翻出保温杯,倒了杯热水出来,吹到温温可入口的样子,喊她喝。
栗清圆也不回应。
边上的阿姨输上液,看着这两个漂亮的年轻人,一时觉得有趣,朝一直站着的男人,“发烧难受的。我前几天也是,连喝水的力气都没有。”阿姨又问冯镜衡,问他对象吃东西了么,实在吃不下,弄点糖水喝喝。楼下小卖部买得到甘蔗汁,前天他们来的,我那位买了杯给我喝的,顺口得很。阿姨热情地介绍着疗病“偏方”。
冯镜衡全程站着,在这坐满病号的输液大厅里,属实点眼。搁往常,陌生人跟他絮叨这些鸡毛蒜皮,他眼皮都不掀一下的。今日,当真病急乱投医了。他见栗清圆始终不肯睁
眼,也知道她的脾气,这天不亮就来医院,铁定是一口东西没吃的。于是,他当真下楼去给她买点吃的,临去前,他甚至殷勤央托隔壁这位阿姨,帮他稍微照应一下他女朋友,他去去就来。
阿姨热心肠得很,要他去吧。有事,她帮着按铃。
直到人走开了,栗清圆才稍稍睁眼,她是想动动身子,直直背。阿姨见她醒了,笑着同她说笑,过来人一眼看穿,宽慰栗清圆,生病的时候就不要再逞强闹别扭了,起码你还有个人忠心耿耿地陪着。你看看我,都得一个人来医院的。等他想起来问,早死得透透的了。
高烧烧得栗清圆犹如卧火上的枯木,不需拨弄,也噼啪作响。
她再没闲心与人寒暄。静寂的消毒水味里,她选择再一次阖上眼,她只觉得这样的自己是安全的,无债一身轻的。
星期四那晚,她从里仁路归家。一个人在卫生间花洒下蹲身抱膝了许久。头顶上源源不断的热水,像洪水冲刷着河堤,终究那架高的心墙,功亏一篑。
夜里她做了各种漂浮的梦。梦得那么真实,她清楚地知道她是活生生的,而向宗是一缕孤魂。他在朝圆圆抱歉,更叫圆圆不要告诉他阿姐了。
圆圆还像小时候捧着一本书,书中有不认识的字与词,她躲懒,不想去动字典,拖着活字典大人问他,这个读什么啊,什么意思啊?
片刻,她把书阖上了。摇头,无需小舅的歉仄。相反是她,是她执迷了。也许,从一开始,无论对与错,都是小舅的选择了。她不该错把自己投射到心疼小舅的雾像里去。
然而,她还是好失望。失望小舅为什么要任由那样一个人予取予求。甚至那样不争的背刺、掠夺事实面前,他都选择了包庇他。
向宗在那漂浮的梦里,最终都没有给圆圆答案。
天光微亮之际,栗清圆就这么倏忽地醒了,一身盗汗。
原来梦与实都这么霸道。无果无解,是为最后的解。
不多时,栗清圆剧烈的偏头痛起来。这份痛于她来说很熟悉,她每次经期前都会这样。
上班的时候,她与孔颖说起她推迟的例假总算来了。孔颖笑清圆没事乱焦虑,测过了,你还怕什么。
栗清圆称是,怏怏不乐之际,坦然还是单身好,单身即便推迟一个月,都不必焦虑那不存在的心忧。
先前看的探案剧的女主说的一点没错,感情这东西,不付出一定不会收到伤害。
孔颖全然没听出清圆近来的心思,或者自顾不暇,她来跟清圆老实交代,那我是不是也要谨慎焦虑一下了。
因为,她和她的老板,那什么了。
栗清圆一时只觉得偏头痛更加剧了。整个下午,她挑不出空来说她的伤神,因为孔颖全程在聊她的新欢。
*
冯镜衡买东西回来,他的脚步声停在那里。栗清圆依旧没睁眼,听着他感谢隔壁的阿姨,也听着阿姨稍稍意外,因为他果真买到了甘蔗汁,顺便酬谢阿姨的指引,也给她买了一杯
。冯镜衡甚至客套地祝阿姨早日康复。
期间,他按铃,叫护士来换上了新一袋子的药。
护士循例查对病人姓名,冯镜衡报出。
等一切都安置妥当了,栗清圆没扎针的一只手被轻轻托起来,那人引导着她握一塑料杯。
他并不勉强她,不睁眼不说话都不要紧,“圆圆,先喝点东西。这和你那天给我买可乐是一样的,你跟我保证过的,你不会不好的。”
栗清圆微微睁开些眼,想把手里这杯东西搁置到一旁。握她手的人不肯,这样容不得喧闹的地方,她实在不想和他多争半句。
听他退而求其次的商量口吻,“喝三口,剩下的给我,好不好?”
阿姨也在边上鼓舞。说补充点糖分也是好的。
终究,持杯的人,将吸管凑到唇边,象征意义地吸了一口,然而,那清甜的汁水滚过她烧成沙漠般的喉咙时,身体的供给本能似乎比她的意志更需要这些水和糖。回甘是绿蔗自有的草香气。
饮下第一口,再而三,栗清圆喝得正如阿姨介绍的那样,很顺口。
她再要把杯子放下时,许诺的人也不勉强她。接过她喝过的吸管,尝她愿意喝下的东西。
再问她要不要吃点别的。
栗清圆并不响应他。冯镜衡便这样端着一杯甘蔗汁,一直站在她座椅边。
等到最后一袋水吊上的时候,他才俯身来,帮她换掉了一个退烧贴。也跟护士借来了体温枪,还是很高,这个热度别说她了,即便他们男人也会被折腾得够呛。
他终究来和她商量,“我和你妈也提过了,圆圆,我想接你到我那里,这样明天我们就不来医院,在家里你躺着靠着输液也舒坦点。我恳求你,让我照顾你,好不好。我知道你这样全是因为我,你不让我看着你守着你,我真的心都要炸了。我求你,好不好?”
“我跟你保证,你不愿意的事,一样都不会发生。你住楼上房间,我睡楼下,好么?”
“祸是我闯的。圆圆,你当真要和我分手,也请你让我帮你照顾到从前的样子,好不好?”
栗清圆并不听他这些,冯镜衡来了这些时长了,她头一回恹恹开口,“不用了,我想回家。”
“好。那我跟你回去,这两天,让我在你家照顾你。”
躺椅上的人这才正式睁眼来,她因为热烧,弄得一双眼红通通的,破碎极了,这样不无愠怒地盯着他,仿佛要把冯镜衡这三个字嚼碎了。
她热腾腾的躯体,说着再冷淡孑然的话,“我没什么大事,可以自己回去,你去忙你的吧。”
“我还忙什么,你都这样了。”冯镜衡再倾身道,“就像你妈说的,你生病了,都不肯第一时间告诉我,我于你还有什么意义?”
“圆圆,我知道你难受。我也难受了,如果不是你妈通知我,我到现在还不知道,还被你蒙在鼓里。你用事实来惩罚了我,对不对?”
“我知道你气什么了,失望什么了。你满心满意
,把心掏给了那个人,到头来,他还害你不知不觉成了个没耳朵没眼睛的人,你对那个人要求也就这么一点了,偏偏他跑题了,偏纲了,对不对?”
栗清圆别过脸去,眼泪从一边脸颊和鼻梁上滚过。
忽地,她被两只手徐徐扳正了些脸,逼得她与他正面交汇,“栗清圆,我可以说一万遍对不起。但即便到这一刻,我还是要跟你坚持,如果那晚出岛的时候我跟你说了,你会的,你的心性绝对做得出来的,失望你小舅,也失望你接触的一个考量对象全然与你相悖,你会做得出来与我道不同不相为谋的。所以我说我愿意对不起,但是我不想那样和你客观错开。”
“即便你现在执意要分手,我也始终不改口供。因为起码这段日子,我有给你真实的我,即便我对你确实有所隐瞒,可是我想你明白,哪怕将来记起的我,有一刻一秒,是具体的,很对号入座的,就是他冯镜衡。”
栗清圆两颊坠着泪,手捧的人,拿拇指帮她揩掉。
他来同她商量,“是我该你的,让我还给你,好么?你都这样了,我还能再混账什么呢?”
“圆圆,我请求你,让我来照顾你。”
最后一袋水输液到一半的时候,冯镜衡电话联络的那位内科医生下了门诊亲自过来了,二人说话的口吻很相熟。对方接过冯镜衡的病例和检查报告,消杀了手,来给椅子上的正主简单做了个听诊。
没什么大碍,还有闲心说笑的,说他冯二是出了名的小心眼,也只有医护人员程序正义,叫他跳脚不起来。不然,谁碰他女朋友半个指头,他这么个封建卫道士能打起来。
冯镜衡扯一下老卫,要他说正事。别扯有的没的,你是嫌我命不够长是么!
卫昀说他来安排,药他明天一并叫人送到他们那的社区医生那里,招呼他都打好了。
“那烧什么时候可以退?”
卫昀不听这些资本主义者的嘴脸,“别来医闹,啊。你说退就退啊,你这么能耐怎么不保证你老婆不生病的。”
冯镜衡全程低调收敛的家属自觉。请神来,再送神走。
卫医生临走前,再问候一下正主,“那什么,弟妹小姐,你安心养病啊,没什么大问题。”
冯镜衡把人给踢走了。
再走回来的时候,发现栗清圆不作声地睁眼看着悬挂着的输液袋,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撑手站在她跟前,跟他解释刚才的来人,七拐八绕的人情,对方是莫翌鹏大姐历任男友中的一枚。
再有的没的告诉她,莫家大姐女强人,找的男朋友各个行业开花,一个比一个优秀精英。但是大姐不婚主义者,谁跟她提结婚,那么恋情就到头了。
这位卫医生也是这么个症结,家中独子,莫姐姐觉得老卫没什么事业心,不争强好胜,家里还恨不得等着他传宗接代。最后两个人就那么糊涂分开了。
栗清圆一门心思地盯着她输液管里的点滴,看着那一滴又一滴,规律又重复无休止。
她听这些闲篇,并不多持八卦的热情。而是冷冷发问,“你说这些干什么?()”
眼前人几乎毫无思量,“第一时间来告诉你。?[()]?『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椅子上的人略定了定,像时间静止术须臾穿梭过他们,连同点滴管里的那些药水,也被静止了一拍,从而继续。
三袋药输完,冯镜衡按铃护士过来拔针的时候,隔壁阿姨的丈夫来给妻子送饭了。
阿姨口口声声她连看病都得一个人来,实则,听到丈夫说下午不去工地了,随他们怎么办吧。妻子抱怨得很,说她这里一个人没事的。不必要请假的。丈夫不听,把买过来的盒饭拣荤的给妻子,自己光在那里扒米饭了。
阿姨说吃不下,还是把一个鸡腿搛到丈夫扒的米饭上头去。
栗清圆拔了针,第一时间活动起手腕。
不等她开口,冯镜衡先和人家说谢并道告辞了。阿姨点点头,这才正式看清栗清圆的长相,朝冯镜衡说笑,这么漂亮的对象,多心疼都不为过啊。
木讷的丈夫有点怪妻子多管闲事,要她顾好自己,吃饭吧,都凉了。
栗清圆去了趟洗手间。
出来的时候,冯镜衡就在女厕门口悄然等着。
她不说话,他主动张口,“我怕你没吃东西,低血糖再晕在里面。”
他刚才袋子里还买了红豆面包,问她现在想不想吃一个。
再催着她多喝热水。
殷勤几发后,他才来和她提正事,“去里仁路好不好?你妈原本就是把你托付给我了。”
“圆圆,我想亲自照顾你。这句话,绝无隐瞒。哪怕你说以普通朋友的身份。”
终究,虚弱的人不作声地坐进了他车子后座。
开车的人全凭她心意。
冯镜衡坐进驾驶座上,手才阖上门,便给家里拨电话,栗清圆听到他开着扬声器同他家虞老板通话,冯镜衡要他妈安排车子叫解阿姨过来帮他搭把手。
虞老板不明白什么意思。冯镜衡只跟亲妈要人,“我要跟阿姨学点厨房知识。”
虞小年那头,“你又作什么怪。”
冯镜衡懒得叨叨,言简意赅地要人,“派人过来。”
通话结束,岂料后头的人也这么问,冷冷地,略微不快地,“你叫你家阿姨干嘛?”
“我跟她学煮粥煲汤。”
后头的人一副要改主意的面貌,冯镜衡即刻打消她的顾虑,“放心。弄完粥汤她就走。我说过的,你不愿意,我绝不叫你见他们任何人。”
这样说着,冯镜衡终究有点气馁,她上了车,坐地离他远远的,于是,他干脆掉头过来,朝后座上的人近一些,跟她陈情,“我身边能求救的长辈没几个,你妈我不敢用,我妈你又不愿意见,我只能求助家里阿姨了。总归,得叫你第一时间吃上一口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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