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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2.
接连的几日, 雪越下越大, 越下越急,偌大的雪粒子随着邪风呼啸着, 扫在身上窸窸窣窣的响,打的人脸又冷又生疼。
已经积过膝盖的厚雪, 铺了一层又一层松软又扎实, 往往前头的雪还未来得及扫, 后头的雪已经又厚厚落了一层, 繁重的扫雪代替了训练,成了全军每日出勤的日常任务。
如此连绵几日的大雪,便是再心大的兵卒们, 都忍不住议论了起来。
而身处军营中心的帅营中,气氛更是日渐凝重了起来。
弥日的大雪,陈痛不断折磨着程平遥的神经, 想来坚实的汉子,躺在床上, 常常咬牙忍出层层的薄汗。
周围被戒严了起来,赵承安作为少有的几个‘知情人’, 被留在了帅帐,十二个时辰的守在帐中。
“怎么样?”陈大夫坐在床侧的凳子上,收回了把脉的手。守在一旁的沈鸿, 立时开口询道。
“寒毒邪风入体, 说了多少次了, 他这腿受不得寒风凉气!冬日格外要注意, 要注意!”
陈大夫面色沉凝,心中气急,转头就朝沈鸿和杵在一边的赵承安喷了过去。
赵承安垂着头,心中自责不已。
“陈大夫,不怪他们,”程平遥半撑起身子,“是我...”
“当然是你!”
陈大夫窝火的回头就怼,“不怪你怪谁,你自己的身体什么样,你自己不知道么?!这军营里,你就指示不动人了是不是?什么都要你上?”
他说的是前日雪最大的时候,程平遥不放心,非要冒雪亲自出门巡视,回来又没及时换下一身被冰雪湿透的衣裳。本来就犯了的旧迹,这才会犯的更加厉害。
到今日起身时左腿一时难以着力,险些栽倒,他们这才知道严重。
“你到底还想不想要你的腿了!”陈大夫拉着一张脸,怒声低骂。
他年纪比程平遥还大些,身为这军营中资历最老,手艺最好最得用的‘前御医’,也就是他敢这么直怼程平遥。
“是我大意了。”不待程平遥说话,沈鸿开口道,真真恳恳的朝陈大夫躬身一礼,“绝对没有下次。”
他这么说,陈大夫也没啥好说的了,连旁边的程平遥都偃旗息鼓,老老实实的又躺下了。
陈大夫也没多纠结,伸手打开赵承安抱着的药箱,抽出一卷细布,在床边打开,露出内里寒光闪闪的一长排银针。
“将他的裤子脱了。”陈大夫开口吩咐,“你,把火盆凑近些,再拿壶烈酒烫上,还有热水、布巾...”
赵承安上前在沈鸿的帮助下褪了程平遥的裤子,然后急急的准备好了一应用具。
陈大夫将银针细细的用酒擦过一遍,又将瓶口对上程平遥,“喝。”
程平遥听话的仰头,猛灌了两大口。
“你们两个按住他的手脚。”陈大夫说着,将一截巴掌长的木头让程平遥咬住。
幽长的银针,被捏在他略显黝黑粗糙的手上,另一只手在程平遥的腿上摸按了几下,随后手腕利落的一压,偌长的细针刺破了皮肉,几乎是擦着骨节间的缝隙,瞬间扎了进去,一下便刺入了大半。
“唔!”程平遥控制不住的冷哼一声,身子条件反射的猛地一挺。
沈鸿半俯在他身上,用尽了半身的力气,才将他按下。
赵承安双手死死的摁住他的脚踝更是不敢放松。
一根两根三根...
程平遥裸在被子外的双腿上,从膝盖上向下,密密麻麻的扎了二三十根,就连两手的虎口手腕,头顶的太阳穴和两边的颈侧都被扎了几针。
等陈大夫说好了的时候,赵承安自己的胳膊,都绷的发酸了。
程平遥更是满头大汗青筋暴起,牙龈处沁出丝丝缕缕的粉红,拿下来的木条上也是深深的牙龈。
“行了,你跟我去熬药。”陈大夫吁了口气,点了赵承安,便拎着药箱朝外走去。
赵承安询问的看了一眼沈鸿,随后跟着走了出去。
“真是...”程平遥喘了两息,“要了老命了。”
“果然是老了。”
沈鸿给他擦着汗,漠然开口,“知道自己年纪大了,就着紧些。”
程平遥长长出了口气,苦笑了一下,“不服老不行了。”
“到是辛苦你了。”程平遥的头不能动,只能用眼神看向他,“这事儿还得瞒着,外面就要靠你多操心了。”
沈鸿:“嗯,你且安心,我应付的来。”
......
大雪下到第八日,才堪堪小了起来,赶到入夜前,连天儿肆虐了几日的风雪,终于缓缓的停歇了下来。只余偶尔被风卷起的雪沫子,星星点点的落下。
又过了一日,天终于晴了。
赵承安提着的一口气,还没松懈两天,都未落到实际处,又被紧随而来的消息高高吊了起来。庙街小说 .aojieshuo.
榆城来报,有训练有素的东陇匪兵绕过边线,私扰做乱,几日里下来,已有十多个村子,惨遭烧杀抢掠!
消息传来,整个卫北军上下,一片震怒!
“说说你们的想法。”程平遥半撑着椅子,坐在堂中,神色沉凝,“都是怎么想的。”
“这群龟孙子,简直欺人太甚!”陈虎莽直的性子,这时候第一个按捺不住的拍案骂道,“绝对不能轻饶!”
“是,这件事情处理不好极打击士气不说,也会引起恐慌。”陈毅难得没有呛他,“属下也赞成,严惩不贷!”
“对!必须给他们点颜色看看!”陈虎气的不行,一双眉毛提着,说不出的凶厉,“属下请命,前去清缴敌兵!保证让他们有来无回!”
“你打算怎么清缴。”程平遥神色平平,再是如何愤怒,却也冷静清醒着,“可想好怎么做了?”
不是他看不行陈虎,陈虎天生的虎力,功夫着实了得,说是一力降十会也是没错,若论单打独斗,更在在这军营里尽可排前十。可他当战前的冲锋自然勇猛无匹,却也是着实的,武力无双,脑子不长!
若是有明确的地方目标,让他去打去杀,自是一员猛将,可现在这事儿,没有办法计谋,人去了也是白搭,不过是浪费时间兵力罢了。
果然程平遥这么一问,陈虎懵了一瞬,“自然是去找,他们在哪里出现了,咱们就去哪里堵人,还能堵不到么?”
“人家抢完打完就跑,等你接到消息,再赶过去,人家还能在那儿等着你来砍杀不成?”孙毅熟练的怼了回去。
“那你说怎么办?”陈虎急道,“我不行,你有办法,那你说怎么办!”
“将军。”不理会他们的争吵,一旁的吴兴文忽而站了出来,“属下认为,不若暂时将百姓们迁徙往榆城后方,以策安全,等战事告一段落,再搬回原地...”
“胡说!”不等他话说完,顾不得和陈虎犟的陈毅,抬头就骂了起来,“我呸,你莫不是猪油蒙了心,怕死了你!”
“陈毅!你胡咧咧什么!”吴兴文本是驻守西南以南的将军,被调来陵城关也不过五年。
他是吏部科考的武职出身,被指派去西南,巧立了几次功勋,得升参领副将军一职位,自来就看不起这些从底层爬起,靠军功升上来的泥腿子,在这陵城关里,向来格格不入,几次大战,也多是后勤辅助工作,属于半被边缘化的人物。
此时他话一出口,一下引来所有人的瞩目礼。
吴兴文显得有些理直气壮,“我们当年驻守西南,许多大山里的南人便是如此,大军一来,他们就进深山老林里躲着,等大军走了,再回来...”
“边关荒凉,布防成本这么高,还不如先避一避风头,等咱们打跑了东陇人,他们自然就能再回来了,也不碍什么。”
“我呸!你莫不是个傻的!?”就连一向沉稳的司邵良都忍不住直接站起来骂人,“别说我们卫北军,就是整个北疆都没你这么怕死的怂货!”
“按你的说法,让匪兵继续搜索抢掠,占我大禹的土粮,杀我大禹的百姓?”
本就不可开交的局面,一下子更加的乱了起来。
就连赵承安都懵了一瞬。
“行了!”程平遥叱了一句。
“吵吵吵!就知道吵,有本事到是拿出一个像样的计划来!”
“东陇的匪兵你们吵就能把他们吵跑了?布防成本高,就让村民迁徙,他们年年来,百姓是不是就得年年走?真亏这话也说的出口!边关发展出一个村落要多久,聚起一个镇子要多久,你说迁址就迁了!”
“今天流兵来了,你迁,明天打仗了是不是要扭头就跑?!”程平遥越说越气,一巴掌拍在桌上,“动动的脑子!”
这话几乎是直直的怼在了吴兴文的脸上!
吴兴文一时脸又是白又是红的,咬牙,一脸的愤恨和不甘。
整个议事厅都被这骤然的火气压的不敢出声。
赵承安乱了半日的耳朵根儿,一下子清净了下来,心也稳了一些,他刚才听竟然有人说要安排周边的村民迁走,也是一惊。
怎么会有这么...没脑子的想法?以为这是打游击战呢?
要走那些人早就走了,这北地本就苦寒人稀,就因为有事宜农事的黑土,这才留住了一代又一代的边民,人走了地谁种?边关最自然的人事防线都放弃了,和弃关有什么不同?到那时候,这被放弃荒废的土地,就是死地了!
“报——”就在所有人垂着脑袋,一时不敢言语的时候,一声疾呼骤然响起。
“将军!东陇西焰联军开拔,正在向陵城关方向而来!”
屋漏偏逢连夜雨!
赵承安猛地转头朝程平遥看去。
一时心中突突一跳,几乎跳到了嗓子眼的地步,他没想到,那日里,自己随口的一句话,竟然这样快的便应验了。
本就压抑沉闷的议事厅中,更加的气氛凝重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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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改了后半截的剧情。
给大家添麻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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