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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日,武喆傍晚来找方巧莲。意在为文晓解开母女之结。
因为他知道,世界上没有亲人的孤独和痛苦。比起他们胸中的仇恨,再大的‘人事纠葛’都显得渺小。
如果此时母女再擦肩而过,将来文晓肯定会留有遗憾的!
于是,按之前文母告诉的地址找来。两人为了避开那女娃儿,去到附近一处亭子……
安坐以后,文母开口:
【你上次说……你叫武喆吧?】
【是的,阿姨……】武喆恭敬地回答
【看情形,你和文晓应该很要好吧?】
【嗯,从她十几岁,我们就形影不离。】
【那她应该提起过我……】
【没有,我从来没听说过阿姨的事。只知道她没有娘亲,文叔叔又下不了床。她每天上山去找吃的。我们在山上认识的……】
【哎~是啊!摊上我这样一个不称职的母亲,她肯定吃了不少苦吧?】
武喆想起文晓从八岁开始就养家糊口,所受的罪岂是寻常人家孩子能够体会的?于是忍不住替文晓问道:
【那阿姨为什么要扔下年幼的文晓,到这里过这种乞讨的生活呢?】
文母眼里闪烁着泪光长吁短叹:
【起初不是这样的。文晓爹爹瘫痪后,我在家坚持了两年多。当时文晓已到上塾年龄,虽然女儿家未必要满腹经纶、学富五车。
可是文家到她爹爹这辈已经是三代单传,上有老母下有文晓,若再添一子实在无力维持。
既然已经断代,我们就不奢求了。只把希望寄托与文晓。想她能读书识字,将来找个好人家,也好相夫教子,改变自己的命运!
由于家里情况不好,她爹爹又不肯受人接济。看着文晓一天天长大,这盼女成凤的愿望就被搁浅了下来。
我和她爹爹都觉得有愧于她。他自知没有能力了,但我起码还四肢健全,我们俩前后商量了很久,最后决定由我出来谋生。
否则家里莫说有个晓晓,就算没有她的存在,生活也是毫无希望的!】
武喆乃局外之人,旁观者清,想到自己的母亲也是忙于生计,含辛茹苦。所以不难理解文母当时的初衷,继续问道:
【然后呢?】
【然后我便来到这坞县县城。起初在染坊找了个工作。但老板贪图女色,我无法答应他的要求,没几日便辞了。
又进了绣品坊,都是女人做活的地方,口舌多是非也多。为了抢些工来做,我一个外地人几番受到排挤。
被挤兑出来,又进了马厩帮人喂马。不料前任的马仆把马喂病了,正巧我继任,那马匹天天拉肚子,而我并不知情……】
【那您应该及时告诉人家呀?】
【嗨!孩子?你还年轻,不知道这世道的险恶。如果我如实告知,那家主人只会把一切责任都推到我的身上。
前任马努已经找不到了,若不再抓个垫背的,那家岂不是白白损失?】
【也对!那后来事情怎么样了?】
【唉!也多亏了那里的管家人不错,在马病死之前及时劝我离开了。
否则马一旦陆续开始死了,我赔不起不说,还得背上个黑锅!就这样,我白做了数日苦工,便从马厩里出来了。
后来又换了好几个地方都不顺利,最后走投无路开始拾荒,两年下来赞了点碎银,我让驿丞捎回家,让文晓她爹送她上塾。
结果没过多久,收到了回信。说是回信,其实就是个休书!】
【休书?为何是休书?】武喆有些惊讶。
【我当时的反应,要比你还惊讶!我怎么也想不到,信里言辞激烈,都是对我的谩骂……
我在外风餐露宿,舍不得花的钱寄回了家,却换来冷言恶语。我当时感到无比委屈,反复看着信笺,很是失望。
为了争辩个道理,我回去了。见到了文晓父亲!一顿唇齿相搏,可是道理没争回来,却又挨了打!
但无论怎样,我也不能和一个失去行动能力的人一般计较,更何况他是文晓的爹爹。】
【那再然后呢?】武喆听的入神。
【这些都不算什么。最让我接受不了的是,她父亲告诉我文晓已经死了。】
【什么?死了?】
【因为那天确实没有见到文晓,我当时信以为真。伤痛欲绝,加上他的冷酷无情,我绝然的离开了。
回到坞城后,我依然无依无靠。感觉家也没了,女儿也没了,世界已无眷恋,又何必这么辛苦的残喘苟延?
从失望变为了绝望的我,当即下定决心,欲寻死江边。不料,被一个老乡救了。老乡相识分外亲切,相互倾诉了心里的苦闷。
就这样,一来二去熟识了,之后我便改嫁于他。刚刚看到的女娃,就是我和他的。
因为我心里总是忘不了文晓,这女娃多少弥补了她的空缺,寄托了我对文晓的思念……】
【那孩子父亲呢?】
【天意弄人,起初觉得老乡有搭救之恩,他也经常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地开解和帮助我。123 x
既然他愿意真心相待,我又无依无靠,一个连死都不在乎的人,又怎会拘泥于世俗呢?
于是,我便答应了他。可改嫁与他之后发现,他嗜赌成性,终日在赌坊里度日。欠了巨债不说,甚至把我也赌上了。
后来这孩子刚出生没多久,我便患了顽疾。讨债的看我患有不治之症,于是放弃了歪念。
可孩子的爹怕人财两空,毕竟每天我都得吃药,这药钱他宁愿去赌坊输掉,也不愿浪费在我这个将死之人身上。】
【太可恨了!真是薄情寡义。】
【他私自变卖了我辛苦攒下的一点儿家当,拿着碎银终日在外逃避。日子久了我也就习惯了。
我觉得生活无望,身体也每况愈下,早晚难逃一死,何不当下解脱呢?
趁霜儿还没有形成记忆以前离开,也好过让霜儿长大了看见,给她徒增痛苦。】
【可是,您如果不在了,那霜儿怎么办?】
【于是,我写好了遗书,将遗书塞进了霜儿的襁褓里。把霜儿偷偷放到了一位崔员外家的门前,崔元外是个远近闻名的大善人。
就算他不收养此遗孤,但能出入崔家的人,也多半是乐施好善之人。
我躲在暗处观察,果然不出我所料,崔元外发现了霜儿,四下张望无果,果断抱进了家中。】
【哎!霜儿也真够可怜的……】
【我看到霜儿已经安全的进了崔府。便安心的找了个山头,绑好绳套欲吊死树上。
没想到我命不该绝,遇到个姓庄的高人在山上采药。她年纪轻轻便周游四海,悬壶济世。
是她在短短一个月的时间里帮我治好了顽疾。并且鼓励我,让我重拾希望。在她的帮助下我很快振作了起来。
因为放不下孩子,于是兴冲冲地跑到崔元外家说明了事情的原委。
崔元外怜悯我的遭遇,也理解了弃婴之举实数无奈。便给我了二十两纹银,让我暂时栖身。】
【真是多亏了那位好心人。】
【之后,我拿着二十两纹银开始领着孩子四处寻夫。未料,在分开的那段时间里,他已经有了别的女人。】
【真是个畜生!那您找他理论了吗?】
【我生性懦弱,不喜与人纷争。只想凭一己之力将孩子养大。所以只剩我们母女二人相依为命,孤苦至今。】
武喆听到这里,不禁对文母的坎坷充满了同情。心有所感的剖析道:
【其实,文叔叔是有意让阿姨离乡的……】
文母强颜欢笑:
【呵呵!活到现在了,我岂会不知?——对了,他过得还好吗?】
【他……他去世了……】武喆虽然难以启齿,但不得不如实交代。
文母瞪大眼睛:【什么?什么时候的事?那文晓奶奶呢?……】
武喆感伤的说:【也去世了,不久前在一场大火中……双双殡天了……】
文母听到噩耗,顿时泣不成声:【都怪我!我活着就是个错!】
【这不能怪您,您也没想到事情会这样。现在文晓除了阿姨已经没有亲人了。所以我想你们的误会应该早早消除。】
【误会?怎么消除?我是个不称职的母亲,她怎么可能原谅我?】文母伤心的说。
【阿姨先别太难过,等文晓回来,我会告诉她一切的。
我了解她,她如果知道真相,一定会原谅你的。文晓妹妹生性善良,重情重义。绝不是不明事理,心胸狭隘之人。】
方巧莲哼了哼鼻涕、定了定心、止了止泪。长舒一口气,万念俱灰的说:
【事到如今,她原不原谅我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知道她还活着!孩子啊?
我为她能有你这样的朋友感到高兴,答应阿姨,替我好好照顾文晓。阿姨在这里跪谢了。】
说罢便屈膝下跪......
武喆见况赶忙蹲身去扶:
【阿姨?这可使不得啊,折煞小辈了。我和文妹自幼感情深厚,照顾她是我理所应当的,阿姨快快请起……】
武喆怕好不容易才找到方巧莲,万一母女俩再擦身而过,以后想找也难了。
又想到文母当前的生活困境,自己又于心何忍呢?于是便自作主张:
【阿姨?不如您跟我们走吧?也好过现在无人照应。况且曾经的一切,也都是事出有因。
如今你们各自孤苦无依,如果再失之交臂,岂不成了永远的遗憾?】
在武喆的极力主张下,文母带上孩子,跟武喆回了客栈……
等了一夜,也未见文晓回来。文母胡思乱想,心急如焚,开始坐立不安。武喆也开始担心,一边安慰文母,一边暗自牵挂。
等了三日也没有消息,于是武喆带着文母和女娃到处寻找……
数天之后,武喆决定去文晓之前说过的云南山苍南逐鹿苑与她汇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