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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夜尚未落幕，微风吹动了波光粼粼的湖面，打碎了浑圆的月，萧雨歇静静的坐在芳若院里的海棠树下，看着湖面上荡漾开来的一圈圈涟漪，微微出神。
一阵风吹过，萧雨歇回过神，感觉到熟悉的味道后，放松了紧绷起的身体。
“你来做什么？”
莫夜满身玄色，脸上带着的银色面具在月光的照映下格外冰冷。
他站在海棠树上，树枝上已经冒出绿意，只是这海棠树要等到秋日才能开花，现在远远看过去，两个人一个在树上一个在树下，像极了画卷里的意境。
“今天的事情达到了目的，你为什么不开心？”
他很直白的问道，从怡红楼离开的时候，他就察觉到萧雨歇一直压抑的情绪。
没等到她去找他，他第一次作为莫夜来到了芳若院，沉香早已熟睡，幽若被青影喊走了，要不然他很容易被发现真实身份。
“不开心吗……”
萧雨歇轻声反问着，似乎在问他，也似乎在问她自己。
谁都不会想到，莫夜就是怡红楼的老板。
在别人的印象里，他一直是同济堂的主人，做的药材生意，掌握了整个天圣皇朝的药材命脉。
但是最早尝试做生意的时候，他一手建立起了怡红楼。
之前是靠着它赚钱，后来是搜集情报打探消息。
莫夜把这一切告诉萧雨歇的时候，她只觉得震惊。
在今晚事情发生前几天，她找过一次莫夜，拜托他把霓裳弄进了怡红楼，而且给红姑下了命令，无论如何都要霓裳在今晚跟着贵客离开。
红姑原本以为贵客是郁行风一行人，后来觉得是萧雨歇，谁都没有想到到最后会是苏愿带走了霓裳。
这原本是萧雨歇和郁行风为柔然准备的一个陷阱，但是他们谁都没有想到，会来了一条更大的鱼。
苏愿，他们一直想要的猎物。
郁行风需要他，可能是需要他时不时的帮助他，毕竟皇上眼前的两大红人，一个是魏公公，另外一个就是苏愿。
苏愿一心只听皇上的命令，而皇上亦是十分信任他，要是能得到他的助力，得到的益处远远超过所有人的想象。
一直没有找到突破口的萧雨歇，在今晚把一枚最不可能的钉子放在了苏愿的身边。
萧雨歇依然没有想通哪里不对劲。
“我原本想让霓裳跟着庆郡王，名正言顺的回到柔然，调查柔然皇室和当初刺杀的真相，谁能想到苏愿会出来……”
而且以一种诡异的方式出场，以一种更诡异的方式收尾。
莫夜看着她轻声说道：“难道不好吗？虽然说苏愿将军并不愿意把霓裳姑娘留在身边，但是他还是不得不把她带了回去。”
怡红楼里那一幕，他至今都记忆犹新。
霓裳犹豫的看着郁藏宣，眼角的余光偷偷打量着萧雨歇，而郁藏宣只是随意摆摆手。
“你自由了，苏将军说的，你不用看着我，我府上的姑娘多了去了，你若是愿意跟着我，也没有什么名分。”
霓裳还在犹豫的时候，被花盏轻轻推了一下。
“去啊，那位公子可是一开始就想给你赎身的人。”
话虽然不对，但是霓裳明白她的意思。
苏愿只是纯粹的想要帮助她，如果还人情的话，也是最容易的。
可是霓裳的目的并不在此。
之前听萧雨歇说过前朝后宫的局势，她知道苏愿这个人对萧雨歇和郁行风来说，有多么重要。
她对着花盏和红姑，还有几位当事人匆匆行了一礼后，急忙赶了出去。
之后便是姑娘当街拦住御前大将军，死皮赖脸要还人情的故事。
萧雨歇也是在霓裳离开之后，才松了一口气。
等她抬起头，郁藏宣看着她似笑非笑的目光让她心中又是一沉。
她之前把郁藏宣拉出来，只是说有个青楼里的姑娘，今天她想去看一看，如果合适的话她想买回去，原因只是……她很无聊。
待周围人散去差不多后，郁藏宣终于开了口。
“魅术如此强大的女子，我从未见过。”
萧雨歇就知道，他把事情经过了解的差不多了。
可是萧雨歇又不能把所有话都告诉她，只是说，她给庆郡王准备的棋子被苏愿截胡，只能等庆郡王离开天圣都的时候，看有没有机会再安插细作。
至于苏愿……就算她不说，郁藏宣也能猜出来大概意思，只是没有想到，萧雨歇是想通过霓裳控制苏愿。
郁藏宣只是单纯的以为，霓裳被安排到苏愿身边后，监视他的一举一动，谁都知道苏愿不近女色也不近男色，他虽然怀疑过萧雨歇可能带着别的目的，但是不相信霓裳能够成功。
“郁藏宣说过，身怀魅术的人，会一眼被有内力的人看穿。”
萧雨歇轻叹道，“我只是觉得今晚太顺利了一些，心中不安。”
莫夜拂着黑衣上的银丝，轻声道：“无巧不成书，都走到这个地步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萧雨歇颔首，夜风吹起的时候，她的衣袂被吹起，不知道从何处飘来了几瓣梨花，他趁夜捉住了其中一片。
“是郁行风院子里的。”
萧雨歇轻声说着，他面具下的脸神情一动，“他？”
“对啊，满地梨花白，有的时候看上去就像是雪一样。”
萧雨歇突然问道：“你害怕一个接着一个谎言编制成的事情吗？”
他心中一动，“你想说什么？”
她幽幽的叹了口气：“我今天对了三个人撒谎，一个是庆郡王，我把他引到怡红楼是想设计他，二是郁藏宣，就是玄玉，我想让他出手帮助我，但是不想让他知晓我的真实目的。”
而且这两个人都相信了她。
“那第三个呢？”
他轻声问道，心中早就有了答案。
她沉默许久之后，才缓缓开口。
“郁行风……我从来没有告诉过他，其实我步步计划都有目的，一个……他不知道的目的。”
胸腔里的心脏扑通扑通跳的厉害，他听着自己的声音，能够清晰的感觉到其中压抑的激动情绪。
但是这一次，萧雨歇没有回答。
她缓缓站起身来，眸中的沉寂是所有人都不会的情绪。
为什么会这样？
她……并不想说。
许久之后，满月微移，萧雨歇幽幽的叹了一口气。
“回吧。”
可能她只是太长时间没有倾诉，心中烦闷罢了。
他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卧房门后，黑眸里压抑的情绪掀起又落下，像极了潮汐起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