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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大的客船从远方驶来，慢慢在岸边停靠。
乘客陆续下船。
左汐握着凌峻之的手，她甚至没有注意到，她的手把凌峻之的手攥得发白。
迎风而立，翘首以盼。
“左汐，崇雅应该会下船很慢，她的行动不是很方便。”左天齐看着左汐那期盼的模样，毫不掩饰地泼起了冷水。
回应他的，是左汐一个明晃晃的的白眼。
船上的乘客几乎已经全都下船了。
左汐的心开始变得有点没底：“老公，你说会不会是我妈妈从船上下来我没看见啊？怎么还没下来？”
“不会的，可能只是妈走得有些慢。”凌峻之拍了拍左汐的后背。
左汐听到凌峻之的话，心里甜滋滋的。
他已经把自己的母亲也当作母亲了啊。
说实话他心里也没底，左天齐到底真诚与否，会使用什么样的花招，他们都不得而知。
他能做的，只有保护左汐的安全，以及，一直陪伴在她左右。
晚上码头的风带着些许凛冽，吹得人有点睁不开眼睛。
左天齐时不时眼神飘向左汐和凌峻之，又时不时环顾四周，他并不知道周围一些搬运货物、工作服上还带着一点脏污的人，有很多都是凌峻之安排的人。
他的不专注让季昭精准察觉，季昭从几个人身后走上前，和凌峻之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猛地踹向左天齐的后腿窝。
“咚！”
和左天齐跪在地上同时响起的，还有一个货箱子坠地的声音。
一个工人好像在搬运着什么特殊的、并且非常重的物件，路过一行人眼前。
东西掉到了地上后，他的神色无比慌张，像是犯了什么巨大的错误，一瞬间脸就红了，即使在夜色下也十分明显。
左天齐和那个工人交换了一下眼神。
凌峻之警觉地看向那个没有拿住包裹的工人，不是他安排的人，他下意识收紧了和左汐的牵手。
“左天齐，你想耍什么花招。”凌峻之睥睨着跪在地上试图艰难起身的左天齐，不是在询问，而是确定的语气。
左天齐维持住脸色，声音听起来和平常没有区别：“我没有什么把戏可以耍，现在你们就在我身边，拿走我的性命，不也是探囊取物一样简单？”
“更何况！你们手里还有枪！”左天齐的音量突然提高，像是在给谁通风报信。
凌峻之死死盯住左天齐，真真假假，凌峻之也有点分辨不出来，左天齐到底是意指凌家持有枪支，还是在试探自己现在身上有没有带枪。
可是季昭没沉住气，季昭的手摸上了自己的腰间。
凌峻之赶快给了季昭一个眼色，季昭把手从自己的腰间拿开，面带愧色。
枪，左汐想到了左天齐把自己“卖掉”的时候，就是用曝光凌家持有枪支做了筹码。
左天齐，一切的始作俑者，左汐思考着事情的经过，被点燃了怒火与焦虑。
她瞪了左天齐一眼：“谁稀罕你的命？为什么船上下来的乘客还是没有妈妈？你到底在搞什么鬼？”
左天齐还在油嘴滑舌给自己辩解。
这样的责骂并不能消解左汐此刻的煎熬，她把头深深埋进凌峻之的胸口。
“哎！好像是崇雅！”左天齐站起身子，指着船上，激动地喊了一声。
左汐来不及抹干净泪，转过头去看船头。
船上，有一个女人在向左汐招手。
“妈妈！”左汐几乎是立刻就认出了母亲崇雅的身影，她双手拉着凌峻之的双手，几乎要跳起来。
“峻之，快看看我，我的脸上没有泪痕吧？头发乱不乱？衣领应该是正的？”左汐的小嘴像是清晨的小鸟，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她想用最好的面貌来见妈妈。
船上的女人仍然在向左汐招手，她穿着白色的长裙，外面穿着一件浅卡其色风衣，背好像有些驼，正慢慢移动到扶梯边，要从扶梯上下来。。
左汐兴奋地和她挥手，把和凌峻之十指相扣的手高高举起，那个船上的女人也挥了挥手致意。
凌峻之喜不自胜，也向崇雅挥了挥手。
崇雅刚好顺风而行，晚风把她的头发吹得像一团团海带，挡住了崇雅的视线，她一边走，一边撩着头发。
这时左汐才发现，母亲的头发原来有这么长。她把双手比成一个喇叭形状，对着扶梯上慢慢下来的人高声呼喊：“妈妈！你头发好长！”
在这一刻，她终于可以像平常的年轻人一样，和妈妈撒娇，葆有着活力和稚气。
凌峻之心绪复杂。他很高兴能被左汐从心底承认，把他高高兴兴地介绍给岳母。
可大多数时候，左汐在他眼中，都是要么一丝不苟神情严肃地忙着加班和工作，要么休息的时候，抱着小白能在阳台上坐一整个下午。
他想到了妹妹沛之。凌沛之自小集万千宠爱在一身，从小的沛之，就是这么开朗活泼，肆无忌惮地笑，轰轰烈烈地哭。
可是左汐......
总是人淡如菊，也总是温婉娴静。
这样活泼又有朝气的左汐，从他认识左汐以来，从来没有见过。是自己还不够让她信任吗？
左天齐趁机插话：“左汐，崇雅腿脚不方便，你可以上去迎接她。”
但是话还没说完，凌峻之的视线像是实体一样落在左天齐身上，他忍不住噤声。
崇雅走得很慢很慢，平常人走五个台阶的时间，崇雅只能下一个台阶，甚至整条船上已经几乎没有乘客了。
凌峻之皱了皱眉头，拦住了左汐试图向前的脚步。
“老婆，岳母大人今年多大年纪？”凌峻之盯着崇雅扶着栏杆的手，不敢确定心中的猜想。
左汐不假思索：“53周岁。”
“但是她在疗养院里住了很久了，可能是就不运动，腿脚变差了。”
左汐喃喃自语，看着崇雅的身影，目不转睛。
突然，所有人的心都揪了一下——
崇雅摔倒了！
左汐几乎是弹射出去的一般，跑得飞快，她早就等不及和妈妈拥抱了。
现在妈妈摔倒了，她岂能视若无睹？更何况妈妈的身体状况并不好，这一下摔倒还不知道有没有伤到。
左汐含着眼泪，大喊着妈妈，狂奔向扶梯。
可是她只听见了妈妈摔倒的沉闷声音，只听见了自己奔跑时的呼呼风声。
却没有听见凌峻之几乎在同一瞬间喊出的：
“左汐！别去！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