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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下，两个人一起俯视着楼下客厅的一片废墟，像是明明身处银装素裹的肃杀北国，却能想象到一片动人的盎然春色。
不过这里是左家，实际上这一片废墟，在两个人眼里也足够热闹的。
就像是村上春树《挪威的森林》里的渡边和绿子，坐在天台上看一场火灾一样，两人凭栏伫立，看着这席卷了左家的灾难。
即置身其中，又置身事外。
到底两个人在一个被毁掉的客厅里，看着什么风景？
这不重要，重要的从来不是要去看哪些风景，而是和谁一起看风景。
至少对于季昭与姬纯青来说，的确是这样的。
不过以他们现在的身份和任务，注定只能勾指起誓，而无法长久十指相扣。
姬纯青先听到了左天齐的话。
姬纯青无论怎么想要当场带着季昭私奔，她都在尽可能维持着自己的无可救药的清醒的部分。
她自认为自己是一个女人，可能在很多时候，要比身为男人的季昭稍微感性一些，所以她将维持理智当作自己的信条。
必须时时刻刻保持警惕。
虽然有些矫枉过正的意味在，但大多数时候，姬纯青都在感谢自己能有这份自知之明。
“崇雅有一份重要的东西，我不知道在哪，那可能是一个重要到政客都要忌惮的东西，这个也要找到。”
“林妙媛以为那是崇家留给崇雅的遗产，逼我交出来，我不知道，她就抢走家里一切值钱的东西跑路了......”
“全砸了......”
左天齐顿了一顿，说出的话中气音很重，凌峻之不好分辨这一声是叹息还是身体原因所致，他没有说话，仍旧静默着听着左天齐的话语。
或许他只是感叹自己下了这么大一盘棋，到头来都是砸在手里的烂祺，也可能只是感慨，林妙媛离开之前，还要将家里砸个稀烂。
左天齐的力气已经快要耗尽，可能他自我感觉命不久矣，产生了一种“人之将死”时的善念，也或许是对于崇雅和左汐的亏欠，折磨得他日日夜夜辗转反侧。
总之，他向凌峻之忏悔了很多关于崇雅、关于左汐，甚至是关于那个他从来都讨厌的崇雅收养的男孩崇明的罪过。
凌峻之俨然像一个大主教，或者是一个神父。静静听着左天齐的悔过。
只是他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也不会像神父或牧师一样，说一句什么“你会得到宽恕”之类的安慰话语，他没有这个义务。
这份悔过对于当事人来讲早已太迟。
左天齐口中的那些深受其害的当事人，每一个都被侵害了权利。
纵使一个罪犯受到了法律的惩罚或者道德的谴责，受害者能得到的从来都不是权利的复原，而只是或者等价的补偿、或者根本聊胜于无的安慰。
凌峻之仍旧为左汐和崇雅感到难过，只是他无论怎么折磨左天齐，左汐都无法从冰冷的泥土中、从焚炉的火焰中重塑出身体，重注入灵魂。
崇雅的青春和健康、美好的家庭、倾倒的崇家，哪一个都不能因为对左天齐百般折辱而时光回溯。
以牙还牙、以眼还眼，事后无论如何惩罚，被侵害的权利真真实实受到了侵害，成为历史，无法更改。
说了这么多话，左天齐的眼皮开始打架，他虽然伤不致命，但是新伤旧疾，还需要大量的休息。
但是他突然无比激动，仿佛用尽最后的力气，也要说完这些。
他抓住凌峻之的西装外套，双眼瞪得老大：“一定要找回崇雅，找到崇雅藏着的东西，我怀疑过，那个东西是不是在左汐手里，一定......”
左天齐没了声息，仰面倒了下去。
凌峻之的心中难得有一丝慌乱。
他缓缓将自己的手指放在左天齐人中处探了一探，过了两三秒的时间，才放心下来。
左天齐还活着，只是可能因为精力实在不济，又重新晕了过去。
他叫了叫门口的季昭。
门口。
两个人听到了重物砸落在床垫上的闷声，已经松开手，重新装作两个道貌岸然的陌生人，立正在门口。
季昭听到凌峻之的叫声，赶紧应下，打开破了洞的房间门。
“凌先生，您有什么吩咐？”
“季昭，现在赶快给左天齐叫一下医生，他好像晕厥了。”凌峻之十分冷静，嘱咐着季昭。
随后他的眼神注意到了门口慢慢悠悠前来的姬纯青，她是来查看左天齐状态的。
凌峻之的心中闪过一丝轻蔑：这个女人看似十分淡定，实际上在工作上却如此不上心，真不是一个好的副手。
他抬手按住了马上转山要出门找医生的季昭，而是直接好整以暇地看向了一旁站立着的姬纯青。
“姬小姐，你是左天齐的秘书吧？”
“有劳您记得我，我是左总的秘书。”
“这个房间里可有什么医生？”
“没有，林妙媛女士已经将家庭医生和管家团队全部解散，不然我一个工作秘书，也不会被左总调到这里来，照顾他的起居。”姬纯青面不改色，仿佛左天齐这种状态不去住院，和她照顾起居毫无干系。
凌峻之感到十分异常，但是当场又想不出来哪里有异常，也不再咄咄逼人，还是救了左天齐的命，稳住他的生命体征比较要紧。
凌峻之找了凌家的医疗团队。
为了避免季昭再对左天齐下手或者将左天齐带走，这一次，里那个君子安排了另外一伙人，来照看和保护左天齐，避免他和外界接触，连姬纯青，也不得随便探视和照顾。
姬纯青毫无怨言。
反正她也乐得轻松，等到左天齐醒过来，她肯定还是一样找左天齐要工资。
凌峻之带着季昭和左天齐回到了A市。
在自己的地盘，凌峻之可以更加放心，也就能抽出精力，来做一些他应该做的事。
凌峻之没有再将季昭外派出去，而是开始时时刻刻把季昭安插在自己身边。
虽然季昭在左汐的事情中，发挥着非常重要的反作用，但是既然季昭在自己身边这么长时间没有试图谋害自己的性命，也佐证了季昭并非冲着凌峻之自己的性命来。
所以凌峻之打算，在把季昭可能杀死左汐的事实挑破之前，要亲自观察季昭的真实目的。
于是，他带着季昭，赶往了春见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