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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风猎猎，阿肥站在书生身旁下意识地回头，恍惚间竟然看到长兴峰正被熊熊烈火吞噬。
“哎呀。”阿肥捂住嘴惊叫一声，揉揉眼再去看时一切都又不见了。
“怎么了？”书生转过头来轻声问道。
“我刚刚看到院子着火了。”
书生一愣，瞧了瞧消失在云雾中的长兴峰，又伸出手揉了揉阿肥的脑袋。
“没休息好出现幻觉了吧，回去以后要好好躺几天。”
靠在书生的腰上，阿肥的眼睛却还在盯着长兴峰的方向看。
真的是幻觉的吗？刚刚明明那么真实……
到了永安殿已经来了不少人，各山各峰的人聚在一起，静静地等待着开始。
阿肥头一次见到这么多人心脏砰砰直跳，似是察觉到了他的紧张，书生伸出手紧紧地拉住了他。
八大峰地位非凡站位自然要更靠前些，大师兄和二师兄已经到了正在小声说着些什么，见阿肥和书生走了进来，便赶忙朝二人招手示意。
三位师兄神色凝重地聚在一起说话，阿肥就乖乖地站在一旁等着，刚站一会儿忽得从对面传过一阵银铃般的声音。
“哎呀！是你！”
把眼看去，却是之前带自己上山的姐姐，虽认识，但也不知该说些什么，阿肥只好朝着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夸张地嗅了嗅空气，没闻到什么奇怪的味道，小姑娘便跑了过来笑嘻嘻地道：“不错嘛身上没有臭味了，当初带你上山差点没把我给熏死。”
小姑娘的声调总是很高的，永安殿微微一静，人们的眼神开始有意无意地落在这边。
“谢谢师姐。”阿肥想了想，认认真真地朝她行了一礼，不论如何能上山确实多亏了她，不然自己这辈子都不会遇到这么好的师父和师兄了。
“哎呦，你还会谢我啊！我还以为你是根木头呢！”小姑娘拍了拍阿肥的肩膀得意地道：“冲你这句师姐以后在太虚观我罩着你！有谁敢欺负你你就报我的周雪的名字，我给你出气！”
“周雪。”阿肥小声念叨了一遍，头顶却被结结实实敲了一记。
“要叫周师姐！”小姑娘气鼓鼓地道。
摸了摸脑袋，阿肥傻傻地笑了。
“你真是个傻子！”见他一副憨憨的模样，小姑娘没好气地道。
刚要准备说教几句，身后却又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
“周师妹！”
阿肥看的分明，眼前大大咧咧的小师姐忽然像变了个人一般，颔首垂眉扭过去娇滴滴地回了一句：“明师兄，你来了～”
“嗯，接到集合令就和师父一起赶过来了。”
很自然地拉住周雪的小手，明夏笑道：“你师父呢？”
“师父在那边。”指了指不远处，周雪又道：“我是看到那天咱们一起带上山的臭小子，于是就跑过来打了声招呼。”
“臭小子？”明夏一愣，看了眼旁边的阿肥，忽地失笑道：“你说的对，他还真是个‘臭’小子啊。”
“师兄好。”见两人在说自己，阿肥便伸出手想打个招呼。
“别，我可不敢当你的师兄。”明夏缩了缩脖子，又想起了那日破衣烂衫臭气逼人朝着自己跑过来的阿肥。
伸在半空中的手又尴尬地放了下来，阿肥没再说话，明夏也没在意，拉着周雪径直走了。
“昨日师父给了我个宝贝可好玩了，我给你看看。”
“真的？”
“那当然了，师兄什么时候骗过你！”
阿肥慢慢地把头低了下去。
一定有人在看着自己吧，像村里的人看猴戏一样看着自己。
一只宽厚的手掌落在了自己的肩膀上，阿肥抬起头，是一向寡言少语的大师兄。
高台上忽然出现了八位老者，永安殿顿时安静了下来，说话的、打趣的、闲聊的、看戏的，都纷纷把自己的注意力收了回来。
一道道的命令从高台上传下来，宽厚低沉的声音回荡在永安殿上方，听之则有一种能让人安心安神的力量。
阿肥低着头，什么都没听进去。
恍惚间，永安殿自山巅崩碎，大块大块的断壁碎石把太虚观的弟子们砸成了肉泥，阿肥看到自己一个人跪在废墟中抱着浑身淌血的八师兄哭，身后是没了头颅的大师兄和只剩下半截尸体的二师兄。
“啊！”刺耳的尖叫声响彻了永安殿，阿肥噔噔噔连退几步，重重跌在了地上。
口令停了下来，所有人的注意力瞬间落在了这边。
赶忙扶起地上的阿肥，书生探了探鼻息，轻声问道：“怎么了？”
阿肥没答话，只是紧紧的箍着八师兄的身体。
“嗯，那个，前几日我师弟破关时受了重伤，导致最近有些神智恍惚，对不住各位了。”书生一边抱着阿肥，一边尴尬地朝众人解释。
“破关不是易事，想来这位小师弟也是大有所获，在下先恭喜了。”一个和书生关系不错的男子主动解围道。
“额。”书生摸了摸鼻子心虚地朝众人拱了拱手。
“颜师叔，那你说说他破的是个什么境啊！”明夏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拉着周雪笑嘻嘻地问道。
“你在胡说些什么！”明轩赶忙把两人扒拉到身后，朝着书生不好意思地道：“稚子之言，还望师兄不要在意。”
“没关系。”书生洒然一笑，“我十三师弟前几日刚突破到气海境。”
“气海？”
熟悉又陌生的名字让众人一阵发愣，好久以后才有人反应过来，一时间噗嗤之声不绝于耳。
“还以为是个天才，结果是个废物。”
“有没有意思啊，气海境也敢用破关这两个字？”
“长兴峰是没人了吗？”
把手从阿肥身上拿来，书生的目光挨个扫过永安殿的众人。
年长一些的都眼观鼻鼻观心安安静静地站着，只有些年轻的还在朝着阿肥指指点点，见书生面无表情的样子赶忙也相继收了声。
“好了老八，此间事情既都已吩咐完毕，这就散了吧。”上座一直不曾开口的清虚子忽地道。
师父下了命令，书生也收回了目光，形形色色流光溢彩的飞剑也都陆续回了自家。
回到熟悉的小院子，书生示意阿肥坐下。
“今日在永安殿，我看你神色恍惚，是不是没怎么听进去这几日的安排？”
阿肥低下了头，声音有些哽咽。
“师兄，我不知为何今天老是看到太虚观出事，我不想这样，我害怕，我害怕你们出事，我不想失去你们。”
书生听罢心疼地擦了擦阿肥花猫一般的脸。
从小长大的村子一夜之间全都成了坏人，娘亲也下落不明，换成谁这个年纪多多少少都会有些害怕的。
“想什么呢，你的十二位师兄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不必担心。”
阿肥抹了抹酸涩的眼睛，抬起头来看着书生道：“师兄，我是不是特别笨？给长兴峰丢脸了。”
“哪有，你挺聪……”
不等书生把话说完，阿肥却又自顾自地道：“师兄总是哄我，把我当小孩子，我知道自己很笨，连太玄经上最简单的气海都练不成，可后面还有那么多的境界……”
阿肥的头垂的越来越低，声音也越来越小。
“八师兄呢喜欢看一些史册，几年前曾经读到过这么一则记载，谪仙历三三七年，有一位六十岁的老人开始修炼仙法，整整百岁时才破进气海，你猜他后来如何了？”
“如何？”
“这位老人花了六百年才出气境，又花了整整三千年时间得入道境，一万年才窥玄境门槛，被人称作天下第一废，你猜他后来怎么了？”
“我不知。”
阿肥低声道。
“随后的五十年，他竟连破六大境界，于谪仙历一万四千年登仙门羽化而去。”
“他笨吗？笨！一个普普通通的气境都居然都要花费这么长时间，他聪明吗？连破六大境界，可以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当年的笨蛋一步登天，当年的绝代天骄，早就泯然众人矣了。”
“十三。”
“嗯。”
“摆正自己的心态，你是什么样的人，只有人你自己说了算！别人的话，都是狗屁！”
“真的吗？”阿肥抬起了头，黑色的眸子里泛着点点泪花。
“师兄不会骗你。”书生斩钉截铁的声音和以往大不相同。
“我知道该怎么做了！”在袖口上抹了一把，阿肥一个骨碌坐了起来。
“阿鹰说过，笨鸟应该先飞，我不如别人聪明，我就应该去付出更多的时间更多的努力，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盘腿坐好，两只小手掐诀，寂静的气旋被他催动了起来，天地灵气一丝一缕间歇不断地被他化为己用，只是这一次，透亮的无色气旋似乎要比以往更加活跃。
“我说的话，是这个意思吗？”书生抓了抓头发暗道。
不过看小师弟的样子似乎也已经调整好了心态，当下也没再多话，只道：“修炼不比世俗，枯燥无味的很，你要耐得住性子才能得闻大道，对了，最近山门周围不安静，已经下了禁令不得随便出入，你就在院子里好好修习吧，等过些日子，山门会给你安排事做。”
“知道了师兄，我会好好努力的！”阿肥的声音头一次坚定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