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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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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德铭一直忙到快天亮,总算把冷总编交办的稿子写完,他把稿子发到冷总编的邮箱,然后给冷总编发了条微信,便关了电脑,揉了揉困倦的眼睛,打算休息了。他拿起手机看了一下时间,已经是清晨六点多了,也就懒得挪窝,便伏在桌子上,不一会儿就眯着了,正当他睡得正香的时候,手机铃声响了。
    “谁呀?这么一大早就打电话,真烦!”刘德铭一边嘟囔着,一边睡眼惺忪的扫了一眼手机,一看是燕雨欣的电话,便接了起来:
    “德铭哥,昨晚对不起呀,我向你道歉!”
    “道什么歉呀?你没事就好。”刘德铭嘴上虽然这么说着,可心里恨得她痒痒的,是她搅了自己的好梦,但他还是关切地问道:“你不难受吧?”
    “没事,就是有一点头疼,不要紧。”燕雨欣回答道。
    “以后可不敢这么喝酒了。”刘德铭告诫她。
    “知道了,没别的事,就是告你一声,你忙吧,再见。”燕雨欣便匆匆挂断了电话。
    经燕雨欣这么一折腾,刘德铭也就无心再睡,他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活动了活动发僵的腿脚,便走出办公室,到院子里散起步来。
    暮秋的早晨,空气中带着露珠,略有点凉意。刘德铭很少这么早起床,一夜的疲倦被凉风吹走,顿觉的心旷神怡。他在院子里饶有兴致的走了半个多小时,准备回办公室洗漱,开始新的一天。正当他上楼梯时,看见小梅正等在他的办公室门口。
    “小梅?”刘德铭有点惊奇,昨晚还想她来着,没想到今早就见到了。
    “刘大哥,你忙了一夜吧?快洗漱一下,吃点早点。”小梅说着,扬了扬手中的塑料袋:“鸡蛋灌饼。”
    刘德铭进了办公室,见小梅已经给他打好了热水,而且把牙膏也给挤好在牙刷上。刘德铭胡乱地用毛巾擦了把脸,便把脚伸进脸盆,随即,一股暖流从脚底至下而上升腾到全身,他不禁脱口道:“好舒服!”
    “刘大哥,水是不是凉了,我给你再添点热水吧?”小梅一边说着,一边把手伸进脸盆里试了试水温。
    “不凉,正好。”刘德铭两脚在脸盆里相互搓着,就问小梅:“你怎知道我在了?”
    “我昨天晚上出去办了点事,回来时看见你的办公室亮着灯,猜想你一定是加班了,结果,早上就看见你在院子里散步了。”
    “哦。”刘德铭答着话,像是想起什么似的,便又关切的问道:“有好几天没有看见你,去哪了?”
    “家里有点事,回去了几天。”小梅答道。
    “家里啥事?需要我帮忙吗?”刘德铭虽然并不了解小梅家里的情况,但对她印象很好,这个小姑娘朴实、善良、勤快,而且还机灵。他特别想多帮助帮助这个小姑娘。
    “不用,没啥大事,已经解决了。”小梅笑了笑答道。
    “你要是有事需要我帮忙的话,一定和我说啊。”刘德铭嘱咐道。
    “嗯,谢谢刘大哥。”小梅感激的点头答道。
    刘德铭洗完脚,小梅抢着端起脸盆把水倒了,然后嘱咐道:“刘大哥,快趁热把早点吃了,你忙,我走了,有事叫我。”说完,一溜小跑的走了。
    秋末的夜空,一轮残月斜挂在树梢,散发着昏暗的晕光,此刻,躺在职工宿舍里的小梅,毫无睡意,望着窗外发呆。这次回家,并不像她和刘德铭说的那样没啥大事,而是确确实实地遇到了大事,这事对她来说简直是天大的事,她的弟弟得了白血病。她目前最大的事是筹钱给弟弟看病。
    小梅虽然在上次和刘德铭逛夜市的时候,简单的说了一下家里的情况,但真实的情况并没有和他说,因为小梅是个非常要强的孩子,不想让人知道她的真实境况,也不想让人对她产生怜悯和同情。小梅家里原先有四口人,爸爸、妈妈、弟弟和她,因为家庭困难,她在小学毕业后便辍学帮家里干活,不幸的是他的爸爸两年前突发心脏病去世了,本来就困难的家庭,由于失去了主要劳动力,就更加困难了。为了生计,不到十七岁的她,不得不出来打工。让她不能接受的是,她妈妈在爸爸去世后不到半年又找了个继父。这个继父好吃懒坐,每天就是喝酒打麻将,从来不管家里的生活,而且还经常打骂她妈妈和弟弟,对此,妈妈却是逆来顺受,听之任之。而家里的生活费用基本都是由她来承担,家里一缺了钱,妈妈就打电话向她要,正因为如此,平日里,她省吃俭用,从不敢乱花一分钱。现在,她除了顶替了姑妈在报社打工外,还常常到外面找点零活,以贴补家用。可眼下弟弟得了病,不是一点小钱就能解决问题的,这让她犯了愁。
    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找朋友借钱了,而当下的社会,除了要命难,就是借钱难了。小梅把她结识的朋友一个一个的筛选了一遍,然后,非常慎重的选择了几个觉得不错的朋友,试着给他们打电话,电话打了一圈,竟然愿意借钱给她的人寥寥无几。
    小梅有点失望了,她恨这个世间世态炎凉。平日里,只要谁问她借钱,她都慷慨应允,哪怕是自己身无分文,也要跑出去借上钱再借给朋友,以至于在朋友间留下了一个“侠女”的名号。可今日,她借钱竟然遭到了冷遇,而且,很多人都是曾经向她借过钱的人。眼下,她感到束手无策,竟伤心的落下了眼泪。
    她此刻想到了刘德铭,她想,刘大哥一定会帮助她的,但她很快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她不想去找他。因为,她从见到刘德铭的第一面起,就对他有一种特别的感觉,至于是什么感觉,她自己也说不上来。
    必须要救弟弟!小梅的脑海里再一次坚定着这个信念。因为平日里她最亲弟弟,更何况父亲已经不在了,她必须替父亲扛起这份责任。可是,去哪儿筹这么多钱了?从来在困难面前没有屈服过的小梅,此刻,感到从未有过的无助,她陷入了深深的无奈与痛苦之中……
    猛然间,她想起了之前一个打工姐妹曾经和她说过的一件事,说有一个打工妹,为了钱,专门在网上发布消息,招揽男人,干那种事。当时她听了后很鄙视,很恶心,可此时,她却突然冒出这个念头来,这让她觉得难以接受。
    她开始责骂自己:小梅呀小梅,你怎么会想起这样的事了,真是丢死人了!
    她想摆脱这个让她感到罪恶的念头,于是竭力的去想别的事,可是,脑海里,仿佛又听到了病床上弟弟痛苦的呻吟。她现在顾不得那么多了,为了救弟弟,她别无选择,于是,她拿起了手机,斟酌了半天,最后编成了一条微信:
    “本女子现有困难,急用钱,愿意提供各种服务,每次500元。”编好后她看了看,觉得可笑:妈的,想干这种事的人又不是慈善家,他还管你困难不困难吗?于是直接改写成:“本姑娘今日发贱,愿意提供各种服务,每次500元。”然后,随意点了几个附近的人,发了出去。
    过了不久,有一个微信名叫“西门庆”的人联系了她。
    他们相约在附近的一家小旅馆,在那里,小梅见到了“西门庆”。这是一个年龄约50多岁的秃顶男人,獠牙马面,其丑无比,看着就让人反胃。但她没有选择,躺在床上,闭着眼睛,任凭他折腾,身体竟然没有一点点感觉。她的脑子在旋转着,她恨她妈,只要用钱,就让她想办法,从来也没有关心过她的生活,也不问她到底有没有钱?就连继父都要她来养活。她甚至怀疑她妈是不是自己的亲妈,如果是亲妈,怎么会让弱小的她承担这么重的负担呢?她想她的爸爸,如果不是爸爸不幸去世,她能走今天这一步吗?想着想着,她的脑海里出现了小迪,一想到小迪,她的身体竟不自觉的扭动起来……
    小迪是小梅的男朋友,是和她一起出来打工的老乡,比她大一岁。他在离她不远的一家饭店打工,他们每周见一次面。虽然他俩都是穷孩子,但他们在一起很快乐。她为他怀过孕打过胎,但她一点也不后悔。他俩最大的愿望是通过他们的努力,能在这个城市拥有一套自己的房子,不求多大,能住就行,再也不用为租房子而发愁。
    她想亲昵一下小迪,想看一看小迪那张圆乎乎的脸,她睁开了眼,却看到了那张丑陋的脸正伏在自己的面前。顿时,她感到喉咙里有东西要涌出似的,她不顾一切,奋力推开了他,穿起衣服跑了出去。
    她跑啊跑,一直跑到了滨河的堤坝上,她跪对着爸爸坟的方向,嚎啕大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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