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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被二百突如其来纯粹善意的关怀吓跑前,散兵已经在她梦境中潜伏了数日。
虽然身体被固定着无法移动,他到底也是神造之物,与如今的“雷电将军”同根同源,本就是距离神明最近的存在。神之心中蕴含的力量导入之后世界以另一种角度出现在少年眼中,他发现自己可以听到纷杂的祈求,也能顺着那些“邀请”降临在任何
地方。
-新生的神明需要信徒作为锚点,所以就算二百从不向冥冥之中的神?祈愿,他也像只谨慎的黑猫那样钻进她的梦境旁观。
这个女孩身上有股让他羡慕至极的韧性,仿佛不管身处何种绝境都能从泥地里爬起来,打不倒,杀不死,碾不碎。
然后,他看到了二百的噩梦。
一夜连一夜,比绝望更绝望,比沉重更沉重,比痛苦更痛苦。如果只是满门死尽,稻妻这样的人遍地都有,她绝不是其中最特殊的那个。然而琉璃光从幼年时起就顶着“二百摩拉”的售价,永远都是最先被背叛被舍弃的选项。
她一直都在同命运搏斗,从未停止。
多么令人偶嫉妒的生命力啊!
“你怎么又来了?”
这一次的噩梦中,女孩跪在勘定奉行府后院碎石铺就的小路上,双手高举一只装满沸水的铜盆。光华苑嫌弃她不够驯服,罚她直到铜盆中的沸水彻底凉透才能起身。
小小的女孩子穿着杂役统一的青色麻衣,宽大的衣物拖拖拽拽,活像裹在尸体上的布匹。衣袖滑落露出的小臂上青紫斑驳,那是被竹条抽打后留下的痕迹。
入侵者打乱了梦境,二百自噩梦中起身,扔开那只铜盆,沸水泼在地上烫起缕缕白烟。
“兄弟,你这个样子......不太地道吧!”她挥挥袖子,找了块干净石头坐下,“我都不去看你最狼狈的样子,你怎么非得盯着我不放?”
当年留下的记忆太深刻,如今哪怕只是做梦还能感觉到膝盖上传来阵阵钻心疼痛。二百坐在石头上伸开腿拉高裤脚,伸长身体去看伤口。
唔,这么看伤得略有点重?,怪不得会疼。
“也许我就是来看你倒霉的呢?”斯卡拉姆齐抱着胳膊,垂下眼睛扫过她鲜血淋漓的膝盖,“笨蛋,只是场梦,你清醒一点。”
但是二百并没有让梦境彻底破碎,她侧头端详着破溃的伤口:“没必要,这点疼痛算不上什么,反倒能让我时刻清醒记得自己究竟是什么人。”
唯有不忘过去她才不会像?介和九条孝行那样犯下不可饶恕的错误。
斯卡拉姆齐瞬间就明白了她的想法,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不去下不来。
“巴尔泽布给你下了迷惑心智的毒药吗?还是稻妻给过你不得了的恩惠?要你这种蝼蚁不惜粉身碎骨为她献上一切......”
他阴阳怪气的从嗓子眼儿里挤出一句假假的感叹:“你该不会说稻妻就是你的恋人吧!”
“呕!别恶心我了!”少年绮丽的眉眼乱飘,“这是什么新型的自我感动?“
他像个舞台上的歌舞伎演员那般做作的走来走去,二百追着他斗笠上垂下的流苏看。
来吧,讲些大道理驳斥我,让我能更尽兴的嘲笑。
“哦。”二百对此兴趣缺缺。
只是这种毫无强度可言的攻击,想破她的防还早着呢。在?家生活的十年里什么难听话她没听过?当面的背后的,随便哪句都比他自以为是的嘲讽更能让人痛苦。
斯卡拉姆齐心里还有气,这会儿和他争高低长短没有任何意义。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脊柱上新开的接口还疼吗?”她随手拔了根狗尾巴草叼着:“什么时候能下来自己走?”
至少从外观上看他现在已经恢复了“人”的样子,要不是等这个二百早就随便从谁身上偷张身份卡跑回璃月。
“我不会走,你也别想着离开。”少年眯起眼睛,换个人他早就落雷给对方点颜色瞧瞧了,也就这家伙细胳膊细腿儿的......使领馆的厨房好不容易才养胖了些,他不想浪费掉那些粮食。
“我将在这里登上神座,彻底取代草之神成为新的智慧之神。”只从这几日的梦境中斯卡拉姆齐就能判断出二百绝不会成为任何神明的信徒,他无意自讨没趣:“你姑且也能算个见证者。”
“哼。”
少年没有占到上风,也没能气哭在意的女孩子,撂了句狠话后悻悻离开。
躺在床上的二百缓缓睁开双眼。
“唉......”不是她说,就斯卡拉姆齐这样的,想成为智慧之神怕是欠得有点多。
他这算是什么?对常年忽视自己的母亲的复仇?唯一值得欣慰的是这次他至少没折磨稻妻人,但人家须弥人也很无辜,不该成为雷神母子间赌气的牺牲品。
最重要的是本来她这个外交使节被愚人众抓到须弥,也算稻妻占理。真叫他斯卡拉姆齐不管不顾折腾一顿,有理也没理??他是个愚人众执行官没错,理论上该归至冬管辖。可人现在正处于叛逃状态,追索“原产地”还不是要追到稻妻头上?
这母子两个都挺能整活。一个什么都不干,一个什么都敢干,就不能混在一块儿匀匀吗?
腹诽了一长串,她掀开被子起身给自己倒了杯开水,等待水温下降的过程中二百决定不再守着这个工坊苦等。眼看斯卡拉姆齐吃了秤砣铁了心非要往南墙上撞,这不是她拦不拦的问题,她就算用命去拦也拦不住。话说回来她琉璃光也不是什么
很会说服人的人,几句话就能让前愚人众执行官改弦易张这种事根本不可能。
那是斯卡拉姆齐求索了数百年的执念,别说交情一般的普通友人,无论多密切的关系都不能阻止他满足自己的渴望。
打定主意,她一口气喝掉杯子里放温的热水,转身坐在椅子上思索脱身的法子。
工坊里存在大量生论派学者,装病肯定行不通。被带进地下工坊时很多路突兀下陷如同悬崖绝壁,想从底下单凭人力一点一点爬上去不大现实。还有另外一条通路就在【博士】那个实验室的头顶正上方,想来是留给工程竣工后的“神明”使用。
至于说弄坏仪器设备造成爆炸趁乱逃走?这可是地下!二百这段日子的课不是白补的,一个不小心弄垮承重构造所有人都得被活埋,不是生死之刻没必要做到如此地步。
思考的这段时间里房门外逐渐传出越来越多的脚步声,学者们都已经起来了,洗漱完毕后端着咖啡出门找人聊天。这段日子项目进展神速,大家的话题也多了不少。
很快房门外的机关自动弹开,有人在门板上轻轻敲了两下:“琉璃光,你醒了吗?”
是博拉第的声音。
“请进,我已经起来了。”二百不喜欢喝咖啡,她爱漂亮的绸缎,金灿灿的摩拉,甜蜜的点心和芳香的花朵,这辈子苦吃得够够的,实在不想自讨苦吃。
头戴桂冠的青年打开禁闭室走进来,手里果然拎着一整壶咖啡。
“来点儿吗?昨天晚上送来的配给里有新品种咖啡豆。”他举起手里的咖啡壶,神采飞扬道:“一起去吃早饭,然后去挑你喜欢的书!”
她今天上午的时间归生论派调配,为了避免被人截胡,博拉第早早就在外面蹲守,硬是等到绝大多数人都出来活动了才放心敲门。
“我想向赞迪克先生借几本他的著作拜读呢,能麻烦你陪我一起去么?”
二百想好了要顺张门卡,地位越高越好,首选目标当然是多托雷。
博拉第不疑有他,满口应下她的请求。上次贾须法借光给赞迪克先生当了回临时助手,大家嘴上不说心里羡慕得要命。青年激动到有些头晕......这次好运居然降临在我头上了吗!
“好好好,你跟我来,先去吃早饭,去晚了都是些剩菜......”
早饭结束后两人来到多托雷的私人实验室外,不等敲门实验室内传出一个对二百来说非常陌生的声音。
“那些反对的学者都已经被流放到沙漠里去了,须弥城内由三十人团控制,随时可以进入项目的最后阶段。”
陌生人的声音冷漠而高傲,字里行间透出的愚蠢让二百倍感亲切。这必然是个常年身居高位以至于完全不知道普通人的生活是何种模样的家伙,刺客小姐重回舒适区了属于是。
把所有反对自己的人流放到同一个地方,这不是直接帮人把团建给搞起来了么!至于“三十人团”....须弥没有常驻军队,治安仰赖佣兵管理,这事儿说起来二百都想笑。雇佣军是拿钱办事的组织,和他们有什么道义可讲?讲道义还不如给够
钱。
钱买来的忠诚不叫忠诚,尽数仰赖打工人的职业道德,那是有时限的。把安全和保密交托在佣兵手里,还不如学者们举起书本和工具箱自己上。
多托雷含着笑表示赞同,走到门边将它拉开,露出站在门外的两个年轻人。博拉第激动地弯腰先向实验室里的另外一人行礼:“大贤者,您早!”
“嗯。”留着鬓须和整齐胡子的男人扫过来一眼,倒回去看看只露出半边的二百:“这就是那个大费周章从璃月弄来的吉祥物?”
二百微微挑眉,人人都知道但藏在心里不往外说的事就这么被您大喇喇吐出来啦?
挺好,省了套话的时间。
代表须弥上层的学阀学者必然与至冬愚人众同流合污,抓住这一点将来砍起价时远国监司的司长能让须弥人输得底裤都不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