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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阴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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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惶惶不安而又苦楚难耐地过了二十余息的时间,就在魏宁感觉自己再也憋不住的时候,那刺骨的流风忽然就停了下来。紧接着,魏宁感觉到那只抓住他腰带的手猛地松开,仿佛将他抛弃在了阴冥世界、让他坠向看不见边际与底部的深渊。
    恐惧感油然而生,他再也顾不及红衣女子给的警告,骤然睁开双眼。
    “砰!”
    在眼睛睁开的瞬间,魏宁被撞得眼冒金星。他下意识地叫唤出一声“哎哟”,又连着“呸”了几声,将那趁隙跑进口中的沙土吐出来。只好在下坠的落差并不是特别高,仅仅只是那红衣女子的手臂垂直下摆后、手心距离地面的不过两尺多的落差,因而没有加重他的伤势。
    视野里一片漆黑,应当是夜色太过浓郁的缘故。
    身体下的地面是实质的。魏宁感觉这里应当是一处长期处于太阳暴晒下的土地:没有任何植被生存土质略显疏松,其中还掺杂着少量颗粒状的沙石。不过那些粗大的沙石们触及到了魏宁身上暴露出来的伤口,又给他带去了锥心似的疼痛。
    “在这里等着。”
    放他落地的女子话刚说完,他的身侧就涌起一股微微的气流,让正被痛楚折磨的魏宁感到些微的舒适。
    他知道,那女子已经离开了。
    不知道是那红衣女子之前抚穴的后续作用,还是流风与撞击带来的疼痛刺激,魏宁发觉自己在忍耐着剧痛的情况下,已经勉强能够支配自己的身体进行活动。在几个简单的舒展动作过后,他看到头顶有几颗按捺不住的星子冒出头来;渐渐适应了当前的黑暗,他似乎也能看清一些远方的轮廓。那些起伏不大的线条,将色泽不一样的天空和大地划分开来,形成两个不同的世界。
    似乎,这里不是阴冥。
    身后不远处,有个凸出的物体尤为显眼,是这附近的唯一一处坐标。那说不准是块坐落在平地上的石头。只是因为尚有一段距离,魏宁也就放弃了忍着剧痛一探究竟的念头。
    四周静悄悄的,没有夜间该有的虫鸣声。可想而知,这里虽然不是阴冥,也不会是什么好地方。
    红衣女子只简单地吩咐他在这里等着,之后就失踪似的再无音信。由于魏宁畏惧她的喜怒无常和恐怖莫测的实力,除了施展一些简单的肢体活动之外,他倒也没做其余过格的动作,不过是老老实实地坐在原地休憩,等待着红衣女子的归来。
    约莫个把时辰的漫长等待,一阵微风将坐在地上恹恹欲睡的魏宁吹醒。他慌张站起身,因为太仓促的缘故,还险些站立不稳。
    “出来吧。”红衣女子落在他面前丈许的地方。
    这句话让魏宁有些摸不清头脑:“我是她丢在这里的,期间都没有肆意跑动过,她怎么会叫我出去呢?”她当然不是瞎子,凭那高深莫测的修为甚至还可以直接察觉到魏宁的气息,所以很显然,她说的另有其人。
    沉寂片刻,魏宁打了个寒战。在他的周围,慢慢泛起一圈微乎其微的淡蓝色光晕,犹如一团幽冥鬼火,吓得他一屁股坐回地面,悚然得连牵扯、撞击带给他的剧烈疼痛都被搁浅。
    他突然想起和狐妖交谈时,对方也曾在有意无意间提及过,似乎还有一个尤为固执的人藏身在这附近。但那个“人”,未必就是一个真实的人,只不过是魏宁下意识地把狐妖口中的“它”当成了人。
    狐妖原本没说它就是个人。
    那团淡蓝色的光晕从魏宁身体里脱离的场景,就如同沾了一身灰土之后猛地拍打衣衫,将灰土扬起时的模样。在缓缓离开魏宁身体后,它又不像扬起的灰土一样轻易随风飘散,反而像是有一道牵引力作用似的,将它连成一个整体,形成了一个几近透明的女子的形体轮廓。
    如此诡异的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甚至都不知道是什么缘故沾惹到这家伙的,魏宁即便是在伤痕累累、浑身乏力的情况下,也挣扎着往身后爬了半丈之遥,尽可能避开这团从他身体里冒出来的家伙。
    那道人影接下来的反应,却出乎他的意料。它做出一个幅度很大的动作,像是极为关心魏宁似的,忙着要上前来搀扶他:“公子……”
    “你别过来!”
    魏宁表现出来的惶恐打断了它的动作。它幽怨般地叹了口气之后,无可奈何后退一步,以向魏宁表示自己并无恶意。接着它又朝魏宁欠了欠身,行了一个富贵人家的小丫鬟见大老爷时应该行的礼。这个莫名其妙的举措,让魏宁停止了后退,他发现自己已经触碰到刚才注意过的唯一坐标。那似乎是一块光滑的石板。
    在风沙之地出现这样的石板,总觉得有几分怪异。
    那道身影行礼过后缓缓挺直,转过身面向那红衣女子。它所散出的淡淡光晕,映照出红衣女子的身影轮廓,像块石雕似的。
    不等待红衣女子表示任何意向,它又红衣女子行了一礼。
    无奈她对此视而不见:“说吧。”
    这家伙倒也不笨,知道红衣女子要它说的是什么,就从头开始叙述:“小女子本家姓‘朱’,闺字‘梦瑶’,年仅二八,乃是颖川人氏。家父行商谋生,做的是小本生意,是以事事亲力亲为,年过不惑,方才得有小成。数月之前,家父举家赴京,意欲在帝都留驻,以拓宽自家生意。因那王畿风光隽秀清幽,闻名于世;小女子又久在闺房,未尝一见外间旖旎,这便在途经帝都郊野时起了贪玩之心,大胆之下,掀开车帘抛头露面,以求了却这区区心愿。”
    略带凄怨的语气在这里陡然凌厉了几分:“岂知帝都郊外的风光虽是生平未见之好,帝都人心,却未必如颖川贫乡的淳朴。几个赴远郊游耍的公子哥无意瞥见小女子一眼,或是就此动了歹念,竟公然拦下座轿,说是中有一位宰辅的公子对我一见倾心,欲要纳我为妾。
    “儿女婚姻大事,向来皆是依凭父母之言、媒妁之命。家父虽惊讶于对方金玉身份,却也深谙晦明世道,诚知他们不过是些轻浮的登徒浪子,即便是那王侯世家,亦是不值寻常百姓家托付终身的。于是在言语周旋之后,家父婉言谢绝了那群子弟。不料那宰辅家的公子见道上并无其他行客,遂以拂逆为由,吩咐随行数人以武力将我一家四人绑至野林当中的一处破庙。家兄身子健朗,又是血气方刚的儿郎,更是无故多受了些拳脚,乃至身残。待得再无反抗,那乖张怪癖的宰府公子,竟以兄长的性命作为要挟,迫我于诸人眼下,与他行那见不得人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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