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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少女抽走纤纤玉手后,才猛然发觉自己的反应有些过激了,不免带着些许歉意将话题挑开,问道:“你这一身的伤痕,是怎么惹来的?又怎么会掉到那河里去?”
“在山上遇到了野兽,不小心起了冲突。”并未在意少女反应的魏宁,信口扯了个谎。
在他眼里,这个声音有些沙哑的少女脸上染有一层淡淡的红潮,不知道是她受了风寒发烧的缘故,还是只因为被火光的照耀。至于对方身体不大舒适一事,本想着给她瞧瞧病况的魏宁,最终还是打住了这个几近疯狂的念头。
第一,自己都伤成了这般模样,给对方看病,对方也未必肯信;
第二,走的那名少女已经去给她买药了。身上没有药物的自己,即便知道如何治疗也不禁有些难为无米之炊,又何再必多此一举?
第三,也正是因为对方陡然抽回手去,给他提了一个醒。
那少女倒像是为他稍有隐瞒的回答吃了一惊,瞪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不可置信地追问道:“你上山啦?这山上可是有好多异兽和妖物的!你一个人就不怕它们?”
魏宁又猛地记起来,自己一路是沿着横云山脉走的。
这条游龙般的山脉上,尽是崇山峻岭、幽谷绝壁,加上横行其中的各类异兽与妖物,可以说是凶险万分,是绝对没有普通人族敢定居其中的。眼下这名救了自己一命的黄衣少女,明显只是一位普通的人族,又怎么会出现在这大山当中呢?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少女幽幽地看了他一眼,像看白痴一样:“香山城啊。”才刚回完,她又恍然大悟似的补充道:“是了,听你口音不像是本地人,你是从哪里来的,叫什么名字?为什么要跑到这么凶险的大山里去啊?”
像审问犯人一样,那少女连着追问了几个问题。
但魏宁还在为“香山城”这个地方而困惑不已,自动忽略了对方这一长串的问题,反而追问道:“香山城?又是什么地方?”
“……西蜀你总知道吧?”
“呃……”西蜀国魏宁是自然知道的。它在横云山脉的西南边上,北边与西宛国、东边与南楚国,尽都是被横云山脉隔断。除去那些能飞天遁地的修士之外,外界人士几乎不会冒着生命危险去横穿横云山脉、赶往偏安于一隅的西蜀国,哪怕是那些为利益驱使的经商之人和在逃的死刑犯。
所以这西蜀国一直以来,都是一个称得上是“与世隔绝”的国家。
“我怎么会跑西蜀国来了?”魏宁忍不住嘀咕了一声,心里猜测道:“或许是那天被那只可怖人猿追杀后,慌不择路、偏移了原本的路线,才会逃串到了这里来的吧。”
可也偏差得太远了些……
那少女却以为魏宁的嘀咕是在同自己说话,郁闷地回道:“我怎么知道你怎么跑到我们西蜀国来啦?”
魏宁笑了笑,见少女已有些站立不住的样子,便慢慢蹲了下去:“看来是我走错路啦。”
果不其然,见魏宁蹲下,少女也一并坐回原来的石块上。原本就有些发烧的她,经魏宁这么一折腾,不禁开始出现头晕目眩的症状,又朝火堆贴近,带着些许擦痕的白嫩小手,几乎就要挨着窜起来的火苗。
魏宁又瞧见,她后背的衣衫还是湿的,一缕缕水汽被火烘烤得如同供香燃烧后的烟气,慢慢腾了起来。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走神的魏宁一愣,才回想起少女刚才问过的几个问题,连着心里的戒备一并放下,简要回道:“我是从西宛国来的,姓魏,单名一个宁字。上山嘛,那是因为我要赶路。”
西宛国的风雨再大,总不至于搞得没有往来的西蜀国都尽人皆知。
不出所料,那少女没有对魏宁的身份感到吃惊。而且魏宁在此之前嘀咕了一句“我怎么会跑西蜀国来了”,也让少女得知这名倒霉少年并非本国人,自然而然,来到西蜀过就得跨过鸿沟一样的横云山脉。
可即便如此,少女仍然为他如此大胆的举措感到震惊:“你这么年轻,怎么可能穿过横云山脉呢?”
“因为我是修士啊。”
“修士?!”少女显然又心疑又感到很惊奇,难不成自己真是遇上和姻缘河传说相似的事情啦?不对,传说中救了何安的女子才是修士,可自己并不是修士啊……
反倒这个少年是个修士。
“不然我怎么会好得这么快?”魏宁并未注意到少女的走神。
那少女这才发现,这名醒来不久的少年,已经从吐血时的摇摇欲坠变成了脸色红润的模样。如果抛开留在他身上那些触目惊心的擦伤与爪伤,的确像是一个再正常不过的人。
面对这位有些呆滞的少女,魏宁突然问道:“你呢?我该怎么称呼你?”
问这个问题的时候,魏宁丝毫没有想到这是一种忌讳。那名从小在呵护与关注中长大的少女,大概也没有遇到过类似的情况。她有些尴尬地避开魏宁的灼灼目光,嗫嚅着回道:“闺名是不能随意说与外人听的……”
想起这一茬繁文缛节,魏宁不由得呆了呆,赔罪道:“是我唐突了。”
那少女仍然没有注视魏宁。
“其实,你们刚才的对话我都听到了……”眼见那名本就没有对视的少女将头扭向了另一侧,魏宁仍然没有顾及少女的思绪,继续讲述他已经组织好了的语言:“很抱歉,姑娘虽然救了我一命,本该是要报恩的我,却没有办法帮到你。如果今后还有机会的话,姑娘尽管吩咐就是。”
虽然这样的机会已然渺茫。
说着,魏宁站起身来:“我伤势已经没有大碍了,又还有事在身,不能在这里多留,就先向姑娘告辞。”
听到这里,少女猛然转过头来,疑道:“你现在就要走啦?”
魏宁一愣:“姑娘还有吩咐吗?”
脸上的红潮比方才又深了几分,那少女仰头看了魏宁一眼,沉寂了半晌才说道:“没事了、没事了,你路上多加注意就是,今后可别再这么冒险了。”
“这荒山野岭的,姑娘一个人也着实有些危险,要不要一同离去,我可以先送你回家?”
少女回绝了他的好意:“不用啦,我还要等田儿回来呢。”
“‘田儿’?应该就是说离开的那个人了。”魏宁想了想,便道:“既然是这样,我就不再叨扰你了。这救命之恩……”
“救人本是理所应当的事,可不是为了贪图回报的。”
魏宁一笑,朝那少女行了一礼,便向着洞口方向走去。然而,就在他靠近洞口、那光线越来越充足的地域,洞壁上一个痕迹颇深,而又风化得棱角不再凌厉了的梅花印,却让魏宁不由自主地僵住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