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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日卯时,公孙白与桓志蒲在城外聚集了所有赶来参与此次围剿的修士,无论境界高低、修为深浅,以及出处,一同参与了围剿前的壮行。算起来,这批以散修居多的修士竟也不下一千五。
这是一场师出有名的对决,所以长青仙宫似乎在理亏的情况下放弃了下山偷袭的打算,而闻风聚集起来的这批良莠不齐的散修,居然也都听从了公孙白的安排,而不因为出处不同、修为参差而变成各自为营的形势。之所以会有这样的效果,无非是两个原因:其一;有公孙白与桓志蒲的震慑。或许是大门派中的人物或小门派中的高层都因为与自身无关、也争夺不到多大利益,最终无非是取得一个除妖卫道的虚假名头而已,所以都无意于围剿长青仙宫一事,以至于这批修士中,公孙白与桓志蒲仍然是修为最深的两个人,因而没人敢在他们二人面前自行其是;其二,这群聚集起来的散修们都知道,哪怕是长青仙宫犯了众怒,对方的实力依旧存在,是容不得他们狂妄自大的。
自然,狂妄自大的修士终归还是存在的,只不过,在有些过头了的人被公孙白与桓志蒲出手教训了一顿之后,或灰溜溜地跑了,或是老实起来,再无人敢胡作非为。
熹微的晨光下,还是由领头的公孙白讲述了这段壮行的话:“诸位辛苦赶来的朋友、同道之士,此番能够齐聚山麓城中,共图围剿长青仙宫,确然说得上是修行界中的一大幸事。这易玄清,身为长青仙宫之主,掌管着盘踞一方的长青仙宫,理当领头行侠义之事、除妖诛邪,以保人族安定。不料这人衣冠禽兽、狼子野心,据宫主之位而修行妖邪之法;贪图诡异修为而弃大道不顾,以至于离经叛道、穷凶极恶,妄图以妖邪功法欺压我光明正道。此其自取灭亡也,本就是罪不容诛,无需怜悯。方今围剿长青仙宫,非我公孙白一人之事、非我公孙白一人得利,成,则修行之大道复兴,万事亦然祥和;败,则歪邪必趁势崛起、妖功当道,当不复安宁。故此,今日我公孙白企盼在场诸位,此番皆能不遗余力,共剿长青,为大道某路、为生民谋安!”
一时之间,群雄附和,声势浩荡如潮。
只是不知道这股浩荡的声势当中,有几层是真心实意为所谓的正道而战、有几成是想趁长青仙宫覆灭之际搜取利益,又有几成原本就是与长青仙宫有过节的人,掺杂其间,既能讲大义、报公仇,也解私仇、雪旧恨。
魏宁自然是最后一种。但他这几日一直在公孙白安排的住处安心养伤,倒是没有趁机结交修士的意向,连那吴铭也不见踪迹,始终是孤身一人。
一众修士在激情澎湃下浩浩荡荡来到长青仙宫的山门。
山门以内,听到风声的仙宫弟子们早已聚集在了山门后。大部分修士都是御剑凌空,衣袂飘飘而神色凝重;一部分觉醒境一下的则林立地面,也是仗剑抬头,颇有威武不能屈的阵势。天上地下的弟子加起来,约有八九百之众,统一穿着灰色的服装,而像是一直厉兵秣马的备战军队。
自然,还有诸多不在师门的弟子,大抵是不会回来送死了的。其实山上很大一部分,也无心留下来给长青仙宫陪葬,只不过是随着前来参与围剿的散修陆陆续续从四方八面而来,断了他们离山的去路而已,这才留了下来。
毕竟单独逃生,下场也能会比死亡更惨。与其如此,倒不如发挥出男儿本色,决一死战。
而除此之外,他们还有师门给予的一颗定心丸。
挡在他们的第一道防线,乃是一道护山结界,由一些精妙的阵法构成。但凡是修行中的门派,往往都会有类似的护山结界,用来防御仇家的突然袭击。长青仙宫的这道护山结界,又因为当年设下时受到过飞龙阁的指点,所以相对于一般的二流门派锁拥有的护山结界,又要强上不少。
撑起结界的阵法布置在结界内部,群雄无法通过破坏阵法来达到攻破结界的目的,于是连公孙白与桓志蒲都毫无办法,只能强攻。
这同样是围剿长青仙宫所需要面对的问题。
没有只言片语的交涉,一道道真气、剑气,甚至是法宝,狠狠击打在护山结界上,在结界表面泛起了一圈圈的涟漪。涟漪很快就会平复下去,这是由法阵撑起来的结界所具备的一大功能——在一定程度上修复结界遇到的创伤。但是随着越来越多的多修士加入,这种涟漪几乎没有片刻的停歇时间,恍如在下一场大雨,密密麻麻的雨点都落在一片水面。
护山结界再怎么坚固,同样会有一个极限。一旦受到的创伤大过修复的能力,就会逐渐瓦解。
这是长青仙宫的第一道防线,同时也是最重要的一道防线。若是这护山结界破碎掉,势必就得那些弟子与这群来势汹汹的修士们血战了。所以在群雄发起这种攻势没多久,自长青山上落下来了三名身着深灰色的老者,其中一人便是经常跟在易玄清左右的萧长老。可想而知,另外两名与萧长老同一服饰的老者,也是长青仙宫的长老。
他们的到来,稍稍缓解了群雄的攻势,因为他们是来讲和的。
萧长老眼见结界外围的攻势放缓,便挺身站出来呼道:“还请公孙道友出来一见!”
从密密麻麻的散修中,公孙白与桓志蒲都站了出来。
那萧长老与桓志蒲有将近三十个年头未见了,虽然从易玄清与独孤城的对话中了解到桓志蒲仍旧在暗地里行事,眼下一见,心里还是仍不住颤了一下。毕竟当年的白鹿七杰之首,可不是浪得虚名的,想必时隔经年,对方的修为也只会将他这个老头甩得更远而已。
为了大局着想,萧长老兀自稳了下来,向公孙白抱拳道:“公孙道友,我早已修书数封向你说明了原由,你何必为了一己私仇,要如此与我长青仙宫为难呢?”
“一己私仇?”公孙白尚未回话,已有散修悄声喧哗起来。
易玄清与公孙白固然是在西京郊外较量过一场,公孙白虽然没有在易玄清哪里讨到好处,可最终一败涂地的终归是易玄清。公孙白好歹做过这么久多年护国大将军,所谓“将军额上能跑马”,容人的度量还是有的,自然不会因为那一次较量就要让整个长青仙宫覆灭、作为补偿。所以在那些见风使舵的散修眼中,自然而然地怀疑到了公孙白与易玄清还有别的过节。
自己被人当枪使,是绝大部分修士都不乐意的,哪怕那个操控他们的人拥有压制他们的实力。
这萧长老一句话,果然起到了一定的作用。
公孙白兀自镇定,说道:“不错,自从我抵达山麓城后,你便一直修书与我解释,当然,也还夹杂着适当的威胁。可我公孙白惧怕你什么?即便是我此次围剿你长青仙宫是由私心主导的,也否认不了易玄清修练了妖功的事实。他犯下的滔天大错,纵然是将我们这一干修士的私心全部抹除,同样是饶恕不了的!”
这一句话虽然虚伪,到底将众散修的来意都提高了一层,不禁又得到了他们的认可。
眼见才刚起疑的众散修又被公孙白的话带了回去,萧长老还想不起应付的话来,他左侧的一位大长老随即朗声说道:“易玄清如今已不在我长青仙宫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