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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谈笑风生了一阵子,将魏宁心中的疑惑解开了良多。
吴铭见到魏宁从太乙峰离开之后,就是一路朝南赶路的,于是问道:“魏小兄弟,你这是又要回那香山城里去吗?”
魏宁没有隐瞒:“是的,不知不觉已经离开了十几天啦。”
吴铭听了,欢快的神色略微有些收敛,说道:“这南方西蜀国境内我已经粗略游历过啦,眼下正想着往东边走走。本来呢,也想叫你一块出去走走,顺道看能不能在修行上指点你一二、好让你在这条坎坷的路少绕一些弯。但既然你眼下要回香山城去,我反倒不好替你做这样的决定啦。”
魏宁顿了顿,客套道:“吴兄如此好意,我心领啦。只是,一来我离开香山城有这么久啦,还是不大放心得下何叶;其次,我当初在香山城里闹出了这么大的事,到现在都还没有解决,我也得回去,解决了这件事情才好。”
“这样的话,且由你去吧。”
对方才刚救下自己一命,就这么拒绝了吴铭的好意,魏宁自己也觉得有些过意不去,只得同吴铭说道:“修行的路艰难漫长,也不是三两天的事情,等我解决完了香山城里的事情,迟早还是要出去历练的。届时我再来寻吴兄、请吴兄再多加指教,如何?”
吴铭笑了笑:“如此也好。只不过儿女情长,难免英雄气短。魏兄弟啊,你这多情的性子若是稍稍改一改的话,将来难免会受到多方牵制,可是要多吃好多苦头啊。”
魏宁从对方的话里,听出来了惋惜的意味。可是他生性如此,又加上何叶的确就是他的挚爱,他摊上这么一桩事,又如何能够置身事外呢?无非也只是走一步、看一步而已。就对吴铭道:“多谢吴兄的好意提醒,我会多加注意的。眼下吴兄虽然没有要紧的事情,听起来倒也不想再去香山城啦,那么你我就在此别过。等我处理好了香山城的事情,自然会再出来历练的。大丈夫哪怕心怀柔情,仍是得志存高远,总不可能一辈子都藏在那温柔乡里。”
这也是他的心里话。
吴铭这才颔首道了句:“多多保重。”随即与魏宁辞别,独自向着东边去了。
魏宁收拾起谈说带来的散漫心思,心想:“既然吴兄是尾随我来的,连许浑这伙人都没能逃过他的法眼,想必是不会再有人来对付我了……”就在他安心的时候,另一个念头突然就冒了出来:“方才大师伯同我讲那些话时,理当也是觉得周边没有人在了,许浑他们一伙人别有用心,可能是刻意找了个地方等待大师伯与我分道扬镳;而吴铭则是一直都在尾随自己,何以大师伯没有发现他的存在呢?”
还是说,吴铭其实也和许浑一样,当时并不在桓志蒲的觉察范围之内?
不管如何,吴铭刚救了自己一命,而且说离开就离开,并没有对魏宁打什么主意,更是连魏宁不敢在外边提及的“魔功”二字都没有提到,理当不会对他心存歹念。所以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很快就被魏宁甩出了脑海。
抵达香山城的结界处时,已经到了第二日。
魏宁尚未进入结界,倒是有另外一桩事打断了他的步伐:朱梦瑶从林忆疏的玉珏里跑了出来。
眼下正是接近正午时分,阳气极盛,又是在烈日之下,迫得魏宁不得不停下来待它躲进了那处的洞穴。这过程中,魏宁记起了朱梦瑶在此次他离开香山城时对他说过的话,知道它是决意要离开了。
果不其然,在没有阳光的直射的洞穴里,朱梦瑶从容地向魏宁行了一礼。
“你要离开了吗?”对方才刚行完礼,魏宁已经将话问了出来。
朱梦瑶说道:“天下无不散的宴席,小女子与公子,终归是人鬼有别,不能像平常人一样往来,倒不如就此散去。此前也已经与公子说明,公子有何叶小姐那位红颜知己,想必不管前途怎样坎坷,也终归是有动力、有温暖相随的,至少不会到山穷水尽的那一步。至于小女子,一介阴魂,即便厚着脸皮留下来,除了这些毫无用处的言语宽慰,又能帮助公子做什么呢?不过如空气一般,一无是处,保不准危急时刻还给公子扯后腿……”
魏宁不由得打断了它的话:“明白了。”
他这一生坎坷流离,南樵老人虽然说,是与他有太深牵扯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却是没有谈及阴魂会不会如此。但究其根源,自己给他们带来的霉运,无非是因为自己背负着这样的命运。这些仇恨一日得不到清除,霉运与灾祸就随时都会潜藏在他身边伺机而动,所以朱梦瑶离去,倒也不是一件坏事。
倒是何叶……
这个问题当真是没有一个两全其美的方法。在刚才陆不平偷袭他之前,他就想到了这里,害怕自己将香山城当成一个落脚点后,容易在毫无知觉中将外边的灾难带回到香山城里去。这时候再联系自己背负的仇恨,魏宁不禁苦笑道:“或许当真命该如此,合该我这一世伶仃孤苦。”
朱梦瑶还以为魏宁是在跟它表露心声,不由得陷入了一种自作多情的状态。
魏宁却已经回过神来,向朱梦瑶道:“你早些离开我,倒也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免得到时候因为我落得个魂飞魄散的下场,连投胎转世的机会都没有。眼下离去,或许还能正常轮回,抹除这一世欢喜的、悲哀的、留恋的、憎恶的,其他种种,去重新开始一段全新的人生。”
最后的一丝希望,还是被打破了,朱梦瑶收拾起自己的情绪,又朝魏宁行礼道别:“公子保重!”竟然不惧怕外边的阳光,径自出洞穴去了。
魏宁有些错愕,但终究没有立刻追上去。他看了看那枚玉珏,心里头忽然又多出了一丝空落落的感觉。这两日以来,朱梦瑶是第四个跟他分别的人,哪怕四个人都说不上与他有多么深厚的交情,但离愁别绪,总是无法自控的。为了缓解这种情绪,他暂时还是抛开南樵老人给他的批言,向香山城里去了。
而此时的香山城,一个离去多时的人已经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