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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风疾猛,席卷过劲木草枝,簌簌响在耳侧,与胸口急促的心跳声纠缠在一起,彻底乱得不成样子。
段浔揽紧怀中女子。
这少年低着头,呼吸紊乱且急促,唯有动作异常驾轻就熟,重重碾过她的唇齿,动作急得好似被熬过一整个寒冬,终于得以外出觅食的狼犬。
既凶狠,又急切。
黑暗中,一切来得猝不及防,却又似乎理所当然。
萧令璋知道他会亲自己,却全然低估了眼前少年的情绪,那股积压在胸口多时,瞬间迸发出来的情感,好似岩浆般滚烫炙人。
亲眼看着她马匹失控的惊怒、被公然夺妻的愤懑不公,几度以为失去她的惶恐后怕……………
无数情绪混杂在胸腔里,几乎将段浔撕碎。
二人的唇瓣都带着微凉的触感,用力碾过时带起灼人的烫意,好似滚水浇筑,萧令璋胸口起伏,喘息愈急,印象中温柔体贴的夫君成了征战沙场的将军,便连亲吻都带着攻城略地的残酷决绝。
她上身后仰,企图后退,腰肢却被少年坚硬精瘦的手臂钳制住,无处可避。
下一刻,她的后脑也被他用手掌按住。
“......“
他吻得愈发深入。
纵使五年夫妻,他们彼此早已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她此刻也开始招架不住。
她四肢渐软,他继续前倾。
直到萧令璋的脊背彻底贴上粗壮的树干,少年的手指修长而骨节分明,用力撑在她脑侧,微微松开她被吻得泛着水光的红唇,不过给予须臾的喘息时间,又再度偏头换个角度,再次含吻上去。
她微微颤抖起来。
她的眼睫在风中颤栗,仰起头,目光落在少年俊秀冰凉、棱角分明的眉眼上。
他也直直望着她。
眼瞳纵使浸在黑暗里,也亮得慑人,如火似冰。
自交缠的唇齿间,她能感受到少年竭力克制,却又急于宣泄的情感。
萧令璋的脑海中不禁也浮现起这几个月来的种种。
自他战死的消息传来后,她又何尝不是伤心绝望,几度难过到不知该怎么撑着自己走下去。
南荛只有短短五年,对于南荛而言,生活中的一点一滴,全都是他。
她也很想他。
很想很想很想。
现在还能和他这样拥抱、亲吻,感受到他的体温,便如坠梦中。
她抬起手臂,紧紧勾住少年的脖颈。
段浔身子微僵。
他似乎终于醒神,意识到方才动作太急,此刻渐渐放缓力道,含着她柔软的唇舌,一点点抚慰每一处,动作柔情缱绻,好似小兽之间的温柔舔舐。
托着她后脑的手掌缓缓下挪,到了她的后颈,带着冰凉的触感,温柔地摩挲着。
她柔软的裙摆与丝络一同随着晚风轻荡,头顶上的叶子簌簌而落,一片嫩嫩的绿叶落在她鬓角,生机盎然。
段浔眼底含笑,抬手捋着她鬓角摇晃的步摇,指腹捻走绿叶,又用掌心轻轻蹭她柔软的脸颊。
比起白日,此刻她不施粉黛。
却还是这般好看。
“阿荛。”凛冽的风声中,段浔放开她的唇,又低声唤一遍。
萧令璋睁大眸子望着他,清澈的瞳孔倒映着他的眉眼,他看得再次情不自禁,又俯身过去吻了吻她的眼角,在她耳侧低声道:“我好想你。
“我也想。”
萧令璋搂着他脖颈的手臂松开,改为环住少年紧窄的腰,整个人钻进他怀里,把脸紧紧贴到他胸口。
贴得这么紧,她终于听到他的心跳声。
真好。
她说不出心里的诸般滋味,只闭着眼睛,更加不舍地抱紧他。
段浔低眼看着她,扬着眼尾微微笑了,也抬手抱紧她,低声说:“不管怎么样,还是让我找到你了。”
“可是......”她抬起头,“我现在是公主。”
纵使知道他不是那样不讲道理的人,但她心里,其实一直担心他会介意。
换位思考地想,倘若她大难不死,好不容易回了家,却发现自己的夫君换了个身份,还迎娶了别的女子,哪怕她知道他别有隐情,并未变心,也会介意,也会难过。
段浔定定看着她的眼睛,忽然笑了一下,“这不是好事吗?”
“好事?”她怔了怔。
他蹭了蹭她的脸颊,“阿荛从前就很想找回记忆,想知道自己是谁,家在何处,还想找回自己的血亲,现在愿望都实现了。”
“我的阿荛,终于不再是无家可归的人了。
她一时无言。
心里酸酸麻麻的,她咬着唇,说不出话来。
其实她还有很多话想问,忽然又觉得没有必要问了。
他似乎总是这样,不给她留一丝担心仿徨的余地。
就像她当初刚被他捡回去时,她熬过了一段漫长的求死期,总是认为自己活着无用,不想成为他的负累。
可段浔却懒洋洋地嗤笑一声,“你这么好养活,我要是这么容易被你拖累,那我岂不是很没用?”
她那时便懵懵懂懂地信了,真以为自己很好养活,并没有拖累他。
直到过了很久,她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其实那时他是哄她的。
她一点也不好养。
不仅腿脚不便,需要他背着,还吃不下饭,每日要喝很多很多的药,夜里不敢一个人睡觉。
有时,她甚至能看到段浔因为照顾她累着,以手支着额角,闭眸小憩。
她不明白他为什么对她那么好。
耳侧,少年的嗓音还携着风的凉意,自她耳侧掠过,“不管你叫南荛还是萧令璋,我段浔认定的,都只是你而已,无论是怎样的你,我都喜欢。”
“嗯。”萧令璋嗓音轻轻的。
她的手指还搭在少年的腰间,无意间摸到他腰侧还挂着自己缝制的香囊,怔了怔道:“......都已经破成这样了,你还戴。”
“再破我都不嫌弃。”段浔蹭着她的鬓角,笑吟吟道:“除非阿荛再重新给我做个新的。”
“新的戴在身上,不会被人怀疑吗?”
“我可以偷偷藏在家里,每天晚上睹物思人。”
萧令璋被他逗笑,笑眼弯弯,“好。”
说完,二人又再度静了静。
谁也没有开口。
此时此刻,似乎除了抱着彼此,说什么都显得多余。
萧令璋靠在段浔怀里,轻轻阖上双眸,白天她过于紧绷,只有这一刻是完全放松的,就像外出狩猎的猛兽时刻保持惊觉,只有回到温暖熟悉的巢穴后,才能安心休眠。
黑暗静谧的树林里,只有呼啸的风声和轻微的呼吸声,远处隐约可以看到几点微弱的亮光在晃动,那是广成苑巡逻的兵士。
出了这里,他们便是段小将军和华阳长公主。
只有在此处,才是段浔和南荛。
萧令璋嗅着少年衣襟间清冽的气息,许久不曾听他说话,又仰起脸看向他,发现段浔也一直在看自己,不知是出神,还是没看够。
二人对视良久,他又再度心猿意马,低下头去。
亲一下。
又亲一下。
她被他像鸟儿般贪婪地啄着,从唇角一路啄到脖颈,禁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好痒,别闹阿浔。”她轻笑着别过脸去躲,边躲边伸手拨开他的脸。
正闹着,手腕忽然被他攥住,“等等。”
她愣了愣,段浔嗅觉敏锐,已经闻到她掌心的药味。
四周太黑,什么也看不清。他低声问:“手心受伤了吗?”
“骑马时勒出的一点小伤。”
萧令璋缩紧手指,不让他担心。
段浔忽然想起来,她会骑马了,还骑得那般好。他以前未曾教过她骑马,这要么是她新学的,要么就是她想起一部分记忆了。
他这几日也打听过有关她的事。
有关华阳长公主萧令璋的旧闻,整个洛阳几乎人尽皆知。
帝后嫡出、身份高贵的长公主,曾权倾一时,声威赫赫。
但段浔深知其中不易,就像旁人眼中的段家也曾那般风光,但实际上是处于漩涡中,随时可能毙命。
“阿荛,日后你要少这样涉险,记得照顾好自己。”段浔低声说:“我阿姊还不知道你就是南荛,不知你是如何打算的?“
从段浔的角度而言,阿姊和阿荛都是他在世上最亲的人,但对于她们来说,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段的久居宫闱,看惯了人心易变,没有那么容易相信一个人,她未必会因为萧令璋是南荛就选择信她,也许知道这件事后,反而会提防萧令璋是在为了邓家或丞相利用段浔。
而对于萧令璋而言,少一个人知道她是南荛,也就少一层威胁。
就像今日,萧令璋约莫能猜到害她的人是杨滢,而杨家之所以敢出手,极有可能是因为知道段浔和她之间的关系,想要一石二鸟。
萧令璋不希望她和段浔被当作彼此的软肋,这样太危险。
她想了想,说:“皇后娘娘亦是聪慧之人,往后日后时间久了,她未必完全察觉不出端倪,但现在,还不是主动说的时机。”
“好。”段浔垂下眼帘,又轻轻吹了吹她掌心的伤,柔声问:“疼吗?”
“.......“
她缩了缩手,想起他也从马上滚下来了,也问道:“你今日受伤了吗?有没有哪里疼?”
“有。”他的声音听起来闷闷的。
她心跳漏了一拍,抬眼时,却见树影晃动,一丝月光恰好自叶子间隙里漏了下来了,正好落在少年饱含笑意的眼瞳上。
“要阿荛亲一下才能好。”
“......“
谢明仪守在外头,等得已有些焦躁。
她知道,公主和段浔久别重逢,好不容易才寻到私下见面的时机,一定有很多话想说。
虽然平心而论,谢明仪对段浔也并无好感。
公主上次如此喜欢一个人,便没什么好下场,虽说段浔和裴不一样,段浔看着像是真心的,但谢明打从心眼里认为,男人都差不多。
公主可以玩玩,但对他们还是不要太认真的好。
眼下裴?还在广成苑,公主出来这么久,就怕引起怀疑。
怕什么来什么。
谢明仪抬头望向平光殿的方向,发现那处逐渐亮起更多的火光,似乎有一部分人在朝着这边寻来。
一定是找公主的。
谢明仪整颗心霎时悬起,正心焦不已,脑海中瞬间浮现出“裴丞相撞破公主正在和段浔私会”的画面,连带着头皮都跟着发麻。
只怕又是一场狂风暴雨。
就在此时,公主出来了。
谢明仪快步迎上去,“殿下!”她滞了滞,见公主衣裙略微发皱,鬓角发簪歪斜了,顾不得思考,忙帮她整理衣裙鬓发。
一边整理,一边道:“裴丞相此刻定是在找殿下了,殿下可莫要教人看出端倪。”
“我知道。”
萧令璋静立原地,眼角眉梢还残留笑意,一边任谢明仪帮自己整理,一边深吸凉气,让自己平静下来。
待谢明仪为她整理好,她已端整好仪态,淡淡开口道:“走罢,我们回去。”
才走了没多远,果然看见提灯来寻她的人。
为首之人恰好是李奢,对她拱手道:“末将拜见殿下,方才丞相听殿下独自出去散步,担心殿下安危,特命末将来寻。”
“此处禁军把守森严,本宫若随便走走便能出事,你们这些人也不必拿朝廷俸禄了。”萧令璋语气冷淡,自他面前拂袖而过。
李奢滞了滞,面露尴尬惭愧之色,但仍旧老老实实跟在公主身后,一路护送她回寝殿。
靠近寝殿,远远便见一道修长凛冽的影子在阶上,被夜风吹起广袖。
裴?还在站在风口等她。
一碗热粥放久了便凉了,再拿去重新热,待凉了再热,反反复复四五次,还未曾等到她。
她白日体力消耗过度,换作别人,夜里早该歇息了,哪还有什么精力出去散步?
夜晚的广成苑,也无美景可赏。
裴?的眼神愈发幽沉,思及段浔今夜也在此处,心头产生了不好的猜测,却又狠狠摁住这个念头。
不能多想。
他不能去乱猜没有发生过的事。
裴?沉住气继续等她,很快,她便回来了。
萧令璋目不斜视,与他侧擦肩而过,听到他开口说了句:“臣命人给殿下备了热粥,马上便重新热好了。
萧令璋脚步微滞,“没胃口。”
她说完,头也不回,径直入殿去了。
裴?抿紧薄唇,强自按捺住心里焦躁的情绪,待粥热好了,依然亲自接过端进去。
“殿下今日没吃多少东西,便是为身体考虑??”
裴?的声音霎时顿住。
许是因为宫室内的灯火过于耀眼,将一切照亮无遗,他的视线,很快就落在女子未涂唇脂,却格外红艳的唇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