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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趟京市直飞斯坦斯特德机场的航班非常古怪。
具体哪里怪,岑稚许说不上来。
头等舱除了她和另外一位旅客,便再无其他人。那位先生穿着灰衣黑裤,墨镜加鸭舌帽遮掩得严严实实,只露出流畅的下颌线,耳钉很闪,晃眼望过去,对那双逆天的长腿印象深刻。
即便看不清脸,也难掩清贵。
长达十一个小时的航行时间,岑稚许起初还能保持保持心,不住地往他那边打量,过了一阵,索性不再看。大概是某位行程低调的明星,没什么稀奇的。
乘务长中途来过几次,半蹲下身将菜单翻开,“岑小姐,请问您对餐食有什么要求?今日的食材都是新鲜供应,主厨比较推荐这几款哦。”
岑稚许没什么胃口,随手点了几份清口的菜色,“就这些,谢谢。”
那位先生才掀眸望过来一眼,旋即要了和她同样的餐点。
她只能将之归结于遇到了选择困难症,后半程入睡之际,特意叮嘱空姐暂停服务,不要打扰她浅眠。
迷糊间,隐约觉得似有温热的指腹划过她的脸颊。那人掌心覆着一层粗粝的薄茧,摩挲皮肤时,如同细密的顶流窜过,轻而易举地勾起了迷离、滚烫的记忆,她不由得蹙紧眉梢,本能地扭动双腿,既想逃离,又忍不住渴望更多。
大拇指指腹碾至唇瓣边缘时,冰冷的金属质感瞬间让她敲响警铃。
岑稚许呼吸逐渐变得沉重,从梦中惊醒过来,身上也泛起了层薄汗,随着她起身的那刻,化作锥心蚀骨般的冷。
她抵揉着眉心,将毛毯掀开,不慎碰翻了身侧的杯盏。
好在杯子里空空如也,没有酿成更糟糕的局面。
闹出这么大动静,乘务长疾步赶来,温柔地询问她怎么了。
岑稚许看了眼时间,估计现在正是空乘组最忙的时候,要给商务舱和经济舱的旅客分发餐食和饮料。她视线扫过去,那位先生正在低眸看一份杂志,周遭静悄悄的,仅有书页翻动声。
怎么在这个时候梦到谢辞序。
面对乘务长关切的眼神,岑稚许不欲多谈,“没事,可能是做噩梦了。”
乘务长替她倒了一杯温热的牛奶,轻声细语道:“那您好好休息,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及时叫我。”
路过那位先生时,乘务长贴心地问他,介不介意将舱内温度调高些,旁边那位女士似乎不太舒服。
热牛奶漫过喉咙,总算驱散了些许凉意。岑稚许见那位男士颔首,手中的杂志又翻了一页。既然选择了乘坐民航,岑稚许就做好了尽量不麻烦他人的准备,尤其是在这么漫长的旅途中,让另一位男士来迁就自己,至少应该道句谢。
飞机上可供挑选的饮品种类有限,咖啡、牛奶之类的都是免费供应,佐餐酒倒是有需要?外付费的部分。
空乘拖着红酒送至那位先生桌面时,解释道:“先生,这是那位女士为您点的。请慢用。”
谢辞序周身气压骤降,表情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做了全副武装,穿衣风格也有了变化,还特意按照她曾提及的审美标准,在左耳骨边缘打了耳钉。
她频频往这边投以视线,谢辞序原以为可能是伪装暴露,她认出了自己。直到现在才确认,哪里是认出了他,分明就是这副装扮踩中了她的喜好,顺势赠予一杯酒罢了。
在飞行途中猎艳这种事,也只有她才做得出来。
喜好始终如一。
指骨寸寸捏紧,书页被寸寸揉皱,饶是如此,也不及心中妒怒的万分之一。
冉颂舟的嘲讽回荡在耳边,如今再添一把火,燃烧得愈发肆意旺盛。
??“我劝辞哥还是大度一点,工作、生活上的正常交流那么多,你能防得住一辈子?与其在这里揪着过往吃醋,不如先担心下自己的处境。”
他的处境糟糕透顶。
既不能撕破脸同她纠缠对峙,又无法随时随地在她身边梭巡,监视她的一言一行。岑稚许天性自由,厌恶被掌控,在感情里翻篇快到惊人。
好友将有关资料交给他时,谢辞序没有丝毫的意外。早知道是她,再查一遍,不过是自欺欺人。
她讨厌歇斯底里的争执,更憎恶像他一样,在暗处匍匐梭巡的卑劣者。
他只能忍耐。
杂志书页被暴力揉皱的声响,在寂静的空间内分外明晰。岑稚许愈发觉得这位先生古怪,看书都不带摘墨镜的。
情绪貌似也不怎么稳定,好端端的一本书糟蹋成这样。
岑稚许想了半天,觉得是不是自己哪里惹到了他。她站起身,递了一支玫瑰过去,同他搭话,“冒昧问下,您去伦敦是求学还是工作?”
谢辞序没想到她会陡然靠近,长腿随性搭着,薄厉瘦削的脸庞绷紧,帽檐压得更低。
他的声音她再熟悉不过,低沉的、冷淡的、缱绻的,曾一遍遍舔舐过她的耳垂,再如何伪装,也起不了作用。
他拧紧眉梢,却是合上了书页。
吃了闭门羹,岑稚许可以百分百肯定,对方极其不喜欢她。
岑稚许莞尔,为自己刚才的话而道歉,“有机会的话,希望能请您喝一杯咖啡。”
男人依旧没吭声。
气质沉冷矜贵,偏偏是个油盐不进的怪人。
岑稚许颔首,正打算离开,男人站起身来,指缝间夹着一张名片。
她愣了一瞬,哪想到这人连客套话都听不懂,还是接过来。
随手放进了大衣的兜里,连名号都没看,而后,便彻底遗忘。
这点小插曲不足为道,复学的手续办理完毕后,岑稚许的生活照旧,即便身边的同学都换了一批面孔,还是很快融入。她既要兼顾学业,还要学着处理集团的事务,时间上几乎是持续拉满的高压状态。
见她这么拼命,颇有当年岑琼兰创业时的风范,谈衍担心她身体出问题,好几次通电话时都跟着两边劝,试图将母女俩的赌约期限拉长。
岑稚许在这点上和岑琼兰保持高度一致,“对赌协议都签了,怎么能临时变卦?再说了,我又不是做不到。”
其实她并不是有完全的把握。
星顶酒店和庄晗景创办的珠宝品牌--Chimay算是在舆论中实现了双赢,拿稳了路人好感度,知名度进一步跃升。联名款耳环推出后,很快便在官网抢售一空,庄晗景赚到了人生的第一桶金。
岑稚许也体会到了小阶段成功的滋味。
这一切都在岑琼兰的意料之内,到底是自己培养出来的女儿,语气难掩欣赞:“妈妈一直都相信你。不过,权力的力量才刚刚铺展开来,阿雅,不要太过心急。”
视频那头,岑稚许含水似的眸轻弯,“劳逸结合嘛,知道的。
岑琼兰向来都知道岑稚许有分寸,作为长辈,该给的忠告和引导即便多余,还是要提点,“权力越大,责任也就越大。走到高处,别人怎么说不要紧,最重要的是,不能忘了初心。有时候,理性需要为感性让步。”
岑氏做了这么多年企业,哪怕经济最艰难的那两年,宁愿拍卖不动产,也没有大批量裁员,还是有一些情怀在的。
岑稚许虽有天赋,但资历尚浅,在这事情的判断上太过理智,容易缺乏同理心,因此,对于岑女士的这段话似懂非懂。
“我会记在心上的。”
记在心上是一回事,真要用以实绩,又是另一回事。眼下唯一能跟这句话扯上关系的,饶回来后,还是落在了感情上。
岑稚许很不喜欢被过去牵绊的感觉。
她总觉得事情太过顺遂,以至于缺少了重要的环节,让那颗心总是定不下来。
也总是逃不开他的名字。
谢辞序醋劲那么大的人,在查到她身份后,却没有明显的动作。
他都在再颂舟那发了一通病,又在生意场上频繁针对庄缚青,把这两个人都搞得苦不堪言,按照同样的逻辑,难道不是应该千里迢迢追过来,逼问她为什么要骗他,将他玩弄于股掌之间吗?
为什么一切静悄悄的,好似他们只是和平分手。
庄晗景也搞不明白,恋爱经验不足的人有一天竟也当起了军师,建议她多参加聚会、联谊什么的,上次把人赵公子丢半路上,众人还讶异她是不是就此打算收心了,忖度着要不要继续献殷勤。
岑稚许也觉得有道理,她不能因为这份不寻常而困扰其中,尝试着date了几次,又到了吃饭这一步,便觉得对面无趣极了,再找不出下文。
好不容易想起那张在飞机上的名片,再去找那件大衣时,早已不见踪影。
她顿时懊恼,当初怎么就这么高傲,不屑于萍水之缘。
“Darling,你需要一点更有意思的刺激。”
朋友知道她对最近接触的男生都不满意,那边的留学生圈子大都玩得开,date过后一夜贪欢不算稀奇。但岑稚许要求太高,先要看自己是否能有生理性喜欢,还要看身材、颜值、过往恋爱经历,最后她分外在意的是,体检报告是否健康,是否
有各种传染病、遗传病史。
到了这个年纪,符合要求的少之又少。
岑稚许听完,摇头拒绝。奇怪,她从前并未觉得爱和欲分开有什么问题,爱一个人,可以是灵魂共鸣的柏拉图式,未必需要身体上的交融;同样的,身体合拍坠入欲海之际,无需谈及未来,在醉生梦死的那一刻,只有陷入极致的欢愉,余韵过
后,又是独立互不干扰的个体。
可是现在,纯粹为了挑选满足欲望的躯体,似乎变得苍白无力。
怎么办,她该不会是性冷淡了吧?
见岑稚许表情复杂,朋友连忙解释:“不是你想的那种,我说的是假面舞会,每个人都会戴面具,不知道对方真实身份、年龄、长相,尝试着和对面敞开心扉,你要是觉得还不错,就在天亮之前留下联系方式。”
这种方式倒是挺新奇的,岑稚许来了兴致,“都是学生吗?”
“也不一定啦。在伦敦工作的也有,去年我姐妹也参加了,成功牵手的那个德国男人超猛!一晚上足足干了四次!”
跟她们聊天的尺度总是很大,岑稚许已经习惯,可是厉害两字却查不出口。
记忆拉回遥远的平安夜那天,岑稚许凝神思考了一下,光是她还有力气的时候都不止四次。她确实吃得很好,初尝情事便挑中了个中拔尖的顶峰,谢辞序耐力高、体力好,永不止疲倦,又很会满足她的一些小癖号,服务意识几乎满分。
除了偶尔会有失控,叫停永远起不到作用外,挑不出半点错。
见她微微出神,双颊染上一抹绯意,朋友笑:“看样子你对那位前任旧情难忘,不考虑再续前缘?”
“不太可能。”岑稚许斩钉截铁,“他现在应该很恨我。”
她的无知与恶劣,等同于在他的伤口上反复撒盐。
被抛弃的宿命,好像怎么也逃不掉。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他是不是也会想,为什么从来没有人坚定地选择过他。
母亲如此,恋人也是如此。
在爱这件事上,没有人能接受落下两次疤。
假面舞会比岑稚许想得要热闹一些,她戴的是架在鼻梁上的狐狸面具,侧面点缀了几根纤长的棕栗色羽毛,红唇颜色鲜亮,半裙皆由小片的银闪组成,在聚光灯下,依旧耀眼。
岑稚许在什么场合都是众星捧月,哪怕遮住了那双妩媚的狐狸眼,前来搭讪的依旧不计其数。
她从没参加过这样的聚会,但记得好友的建议。
??不要让自己成为焦点,那会让你成为别人锁定的猎物。
反正也是匿名聚会,岑稚许自然不讲究太多社交礼仪,淡然婉拒后,便开始四处找寻属于她的猎物,殊不知,自她离开家门,驱车前往城堡之际,就已经成为了野兽标记的猎物。
直到,她与狩猎者视线相撞。
男人穿着考究的西服,外套随意搭在地面,皮鞋踩于其上,鞋底的正红色分外惹眼。长指懒倦地握住高脚杯,拇指上戴着一枚宽戒,裹在窄腰之处的束缚带似乎有些紧,胸膛那块的肌肉健硕饱满,整个人透着一股凌厉的野性。
好欲。
岑稚许视线挪至他饱满锋利的喉结,脚步就此停驻,莫名觉得有些眼熟。
这么想大概很离谱。
连同被遗忘在半年前的那位古怪先生一起,她竟然觉得都是由谢辞序伪装。
可惜这张脸被一副金属面具遮挡,难窥全貌。
谢辞序。谢辞序。
她最近一定是魔怔了,才让这三个字阴魂不散。
谈及感情会想到他,不谈也会想到他。
谢辞序这会身上的戾气很重,刚驱赶了几位身着热辣装扮的白人,将被触碰过的西服外套踩在脚下,目光紧紧追随被男人簇拥的岑稚许。
这世上的男人真多啊。
英朗的、成熟的、清秀的,各色人种,简直多到刺眼,每一个都让人他恨不得亲手撕碎。
英国并不禁止老式猎枪,他车上随时都配了一把。
但他从未打开过后备箱。
今晚,这股疯狂的心思却频繁隐现。
岑稚许摇晃着酒杯朝他靠近,纤细的踝骨踩着一双高跟鞋。
修长莹白的双腿迈动,在灯影下如同镀了层柔焦滤镜,谢辞序没有错过任何一个人对此露出的或是欣赏,或是惊艳的视线。
她的腿很漂亮,不是薄瘦的骨感,带着些许丰腴,刚好能用骨罩住,稍作用力时,便会留下更为莹润的白,从指缝间溢出。
撞击时,臀部的白浪掀动,如同潮汐更替。
而现在,她的腿距离他的手掌,不足半寸。
甜腻的、令他魂牵梦萦,又如梦魇缠身的轻柔语调在耳边响起。
“这位先生,我们是不是在半年前的航班上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