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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天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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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体育馆又熄了几盏灯,疏疏落落的光线和阴影交织,显得格外空寂。
    池列屿站在几米外的过道上,几天不见头发长了些,直刺刺的,衬得眉眼更加锋利。
    他皮肤几乎没晒黑,依旧白得生冷,迷彩外套脱了挂肩上,灰绿色T恤松松扎进裤腰,直刷刷的两条腿,长度很逆天。
    通话直到这时才挂断。
    手机顺进口袋,池列屿冲许朝露挑了挑眉。
    半明半暗的光像水墨画填充整个空间,许朝露觉得他那儿莫名更亮些,光线好像都对他情有独钟。
    她慢吞吞朝他走过去:“池列屿,你有没有觉得我最近脾气变得特别好,很久没有揍你了?”
    “恩将仇报?没有我你能找到手机?”
    “两码事。要不我先谢谢你,再揍你一顿?”
    池列屿漫不经心抬起手,按在她头顶上:“就你,打得过谁?”
    “我以前打得过你。”
    说着就抬手捶他,池列屿后退避开,手掌仍搁在她脑袋上,施了点力把人牢牢摁住,不紧不慢说:“难为你一岁以前的事儿记那么清……”
    “假设你活一百岁。”他扯着唇角,一字一顿,“往后的九十九年,你都会被我压着打。”
    “……”
    许朝露体能是真废,白天走队列要了她半条命,这会儿拳头挥两下就没劲了,仰着眼睛觑着池列屿,凶巴巴又可怜。
    不知想到什么,她忽然笑起来:“想和我当九十九年朋友就直说,绕什么圈子?把我哄高兴了,不是没有这个机会。”
    池列屿松开手,音色突然变冷,嗤了声:“白送都不要。”
    拽什么。
    真那么嫌弃的话,干嘛眼巴巴跑过来找她?
    许朝露抓了抓被他弄乱的头发,抬脚往前走,经过池列屿时,故意用肩膀撞了他一下。
    ……
    结果没把他撞动一丝一毫,她自己却歪向一边,差点滚到旁边座椅上。
    耳畔飘来声轻笑,秋风似的凉。
    许朝露当没听见,镇定地走下台阶。
    池列屿跟在她身后,脚步散漫,盯着她毛茸茸的发顶,忽然没头没尾地问:“最近身体怎么样?”
    K大军训强度不低,很多男生都被折磨得够呛,这家伙没去病号连,不知道这几天是怎么熬过来的。
    许朝露挺佩服他,能在一条欠揍的狗和她的守护天使之间无缝切换。
    “我好着呢。”许朝露摸了摸左胸,“军训前去做了检查,医生说生孩子都没问题。”
    池列屿:?
    “咳咳,因为生孩子最考验心脏的负担能力。”许朝露解释,“所以医生拿这个举例,能生孩子,别的活动肯定都没问题。”
    池列屿:“那也别生。”
    冷不丁的一句话,语调很淡,听不出情绪.
    许朝露怔住,奇怪地瞟他一眼。
    他是太平洋警察吗,管天管地还管别人生孩子?
    她才几岁,自己都没考虑过这个问题,他就替她决定上了?
    池列屿才察觉这话说得有点突兀,撇过头,轻咳了声,漫不经心说:“小学生生什么孩子。”
    许朝露刚要回嘴:“你才……”
    “你们在聊什么?”贺星诀从旁边窜出来,勾住池列屿肩膀,“什么生孩子?你俩要生孩子?”
    “……”池列屿差点呛到,耳根子僵了下,杀气腾腾地把人踹开,“你个傻狗说话能不能过过脑子?”
    贺星诀被踹得差点扑街,还在那儿乐:“草,你今天改吃炸药了?”
    他跑到许朝露身边,问她要餐巾纸擦汗:“热死我了……话说回来,我和吃草分头进来找你,怎么又是吃草先找到?每次都是这样。你记不记得小时候有次玩捉迷藏,在居民活动中心那儿,我们七八个人死活找不到你,天都快黑了,我们都以为你已经回家了,只有吃草还在找……”
    “当然记得。”许朝露说。
    想到那件事,许朝露刚被池列屿欠出来的郁气,忽然一扫而空。
    那是小学低年级时候,他们一群住得近的小孩放学后玩捉迷藏,在社区居民活动中心里头。
    居民活动中心是个几百平的院子,北面有幢破旧小楼,楼底的半地下室常年锁着门,有天门意外地开了,许朝露跑进去,藏在一个脏兮兮的柜子里。
    她玩捉迷藏总是很快被找到,那天抱着一雪前耻的决心,愣是在柜子里藏了半个多小时,才发现不对劲。
    半地下室的门不知何时被人关上了。
    难怪一直没有人进来找她。
    门后的锁爬满锈迹,许朝露四肢纤弱,用尽全力也打不开。
    眼看窗外天色一寸寸变暗,许朝露独自待在幽黑脏乱的封闭空间里,恐惧如潮水一般淹没了她。
    她拼命哭喊、拍门,门外却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回应。
    不知过了多久,头顶上的窗户忽然传来????的响动。
    许朝露抬眸,又听“哗”的一声,窗户从外面打开。
    这里是半地下室,窗户开得比较高,从外面看则很低。
    池列屿屈膝半蹲在窗外,还喘着气,头发有点乱,眉头像大人那样皱着,表情冷冽又紧绷,看到许朝露的一瞬间,终于松弛了些。
    许朝露抱着膝盖蹲在门边,仰头望见窗外暮色沉沉,一弯黄澄澄的月亮依偎在池列屿凌乱的头发旁边,他的瞳仁漆黑,看着却比月亮更耀眼,让人想要靠近依赖。
    许朝露呆呆望着他,止住泪,惨兮兮地冲他笑:“你找到我了。”
    下一瞬,男孩单手撑着窗框,忽然从窗外一跃而下。
    像颗沾染了月光的流星,从天而降。
    窗户比他们人还高,池列屿落地站稳,不费吹灰之力。
    接着,他一言不发走到门后,“砰”的一声重响,生锈的门锁硬生生被他打开。
    许朝露震惊地看着这一幕。
    人生中第一次深刻认识到,她和池列屿的力气差距有多大。
    ……
    “听见你在地下室拍门,吃草让我去找大人过来,结果他自己从窗户跳进去,把门给开了,搞得我贼尴尬。”贺星诀回忆得津津有味,接着调侃他们,“你俩真的,一个成天走丢,一个准能找到,心有灵犀到这种程度,简直是亲兄妹啊。”
    “我俩是亲兄妹你是什么?”许朝露说,“垃圾桶里捡来的弟弟?”
    “呵,我是把你俩从垃圾桶里捡出来的爸爸。”
    “你捡我经过我同意了吗?V我五千看看实力。”许朝露说,“还有我哥哥吃草……”
    “别带我。”池列屿一脸薄情寡义,眼神挺冷,似乎对这个“其乐融融”的家庭话题很不耐烦。
    三人已经走出体育馆,一弯上弦月安静地挂在天穹,照着地上青涩的少年,和少年那些不为人知的心底事。
    许朝露掏出校园卡,在月光底下晃啊晃:“都别和我抢,今晚我请客。”
    她刻意碰了碰池列屿的胳膊,后者偏头看过来,下颌角清晰,拉出流畅的线条,后颈和鬓角头发剃得很短,薄薄一层青茬,许朝露觑着那里,莫名觉得刺刺的,摸上去应该会扎手。
    “干什么?”
    “啊?”许朝露回过神,“噢,就是提醒你一下,我要开始还债了。”
    高中蹭了他几百顿饭,又花光了他校园卡里三千多块钱,虽然池列屿是个款爷,不缺钱,但许朝露和他约好考上同一所大学就要还债,她说到做到。
    池列屿散漫道:“行啊。”
    许朝露:“总共欠了多少顿饭来着?”
    池列屿根本没记,随口诌了个数字:“213顿。”
    “我怀疑你在骂我。”许朝露说,“那我再送你一顿,凑个吉利点的数字。”
    214。
    好像是个什么节来着?
    池列屿扬了扬眉:“那我该谢谢你?”
    “不客气。”许朝露笑了下,“至于高考前你甩我的那张卡,余额我还记得,要不直接转……”
    “不用。”池列屿打断,并不想和她分斤掰两算得那么清,“那张卡里的钱,就当我对你的投资。”
    “投资我什么?”
    “投资你考状元。”池列屿仰头望了眼孤高灿烂的月亮,意兴阑珊说,“然后老老实实的,跟着我来K大。”
    这似乎是池列屿第一次明确表达出,希望许朝露和他考同一所大学。
    语气过于嚣张,贺星诀听不下去,捅了捅许朝露:“你不怼他啊?他以前哪有目标,还不是因为你想考K大他才保送K大。”
    许朝露觉得这话对也不对。
    K大是顶级学府,是个人都想上,她的存在只是让池列屿在几所顶级院校中更偏向K大一点。
    贺星诀不知道许朝露高三更改过目标院校。现在他们都考上了K大,许朝露便把高三发生的那些事,简单和他提了嘴。
    “你真想过考S大啊?那吃草不得气炸了?”贺星诀傻眼了,“难怪高三一整年你俩都怪怪的。”
    许朝露唯唯诺诺:“也有家里的原因啦。”
    贺星诀想起什么,又问:“你高二喜欢的那个文科生,他考去哪儿了?”
    “S大。”许朝露说,“我早就不喜欢他了。”
    “还好你选了K大,没有彻底被男人迷惑。”贺星诀勾着池列屿肩膀,笑,“还是我和吃草在你心里更重要吧。”
    “你俩不是男人吗?”
    这话似乎有点不对劲,许朝露又改口,“我选K大只是因为K大专业好。”
    贺星诀:“我怎么记得,K大经管排全国第二,S大才是第一?”
    许朝露舌挢了下:“那、那差距也很小啊。”
    她在和贺星诀说话,不知为何,下意识瞥了眼池列屿。
    后者正不耐烦地把贺星诀架在他肩上的胳膊拿掉,没想到动作太大,肩上的迷彩外套也滑脱,他眼疾手快弯腰一捞,顺手用外套狠抽了贺星诀一下,无端撒着邪火。
    接着一甩外套,挂到肩上,偏头躲过贺星诀的回击,不冷不热笑着,那双漆黑眼睛,十年如一日的透亮,又自然。
    好像……也不是完全没被男人迷惑。
    许朝露心想。
    但她是出于纯洁的友谊,从幼儿园开始就和池列屿同校,十几年从未分开,如果可以的话,当然还想和他待在同一个校园里。
    ……
    来到夜宵餐厅,都懒得吃麻烦的菜,就点了几十串烧烤。
    菜上得挺快,一把把肉串躺在托盘上,滋滋冒着油星,看得人食欲大振。
    “所以,你找到的鼓手是谁?”许朝露啃着羊肉串,直入主题,“哪个系的?技术怎样?人靠谱吗?”
    池列屿喝了口水,懒懒向后靠,看着许朝露:“你也认识。”
    “我认识?”许朝露狐疑,“我在K大才认识几个人……”
    “陈以铄。”
    许朝露脑海中浮现陈以铄那张安静腼腆的脸:“他?会打架子鼓?”
    池列屿挑眉。
    事情要从入学那天说起。
    计科系学生被分在条件最好的东园宿舍,四人间,按照身份证号排序。池列屿是人工智能班第一位,舍友中只有一个同班同学,剩下两个是计科班的最后两位。
    他到得晚,宿舍已经收拾得很干净,有个舍友的家长还没走,正叉着腰用外语似的方言和儿子说话,语气像领导指责下属。
    男生低眉顺目,什么都应好。
    看清他的脸,池列屿愣了一秒。
    陈以铄。
    就前阵子在ktv和许朝露聊得停不下来的那个。
    他妈妈看起来很强势,有点像温嘉钰,但温嘉钰从不会在外人面前教训池列屿,让池列屿当众难堪。
    好在宿舍里其他人并不能听懂他们在说什么。
    几日后,军训拉歌会上。
    学生们在操场席地而坐,拉歌比赛开始之前,先欣赏军歌表演节目。
    歌声激昂,回荡在操场上空,强有力的节奏抨击着少年人的心脏,正是最容易热血沸腾的年纪,好几个方阵都跟着骚动起来。
    陈以铄和池列屿的班级方阵紧挨着,前者就坐在后者旁边。
    两人一个拘谨,一个冷漠,成为舍友这几天,若非必要,几乎没有说过话。
    直到今晚,池列屿注意到陈以铄一边听歌一边在打节拍,普通人打节拍也就拍拍膝盖,他不一样,他手里像握着什么东西,隔空敲打着许多物件,一只脚也跟着垫踩,节奏不完全按照军歌来,有他自己的创意在里面,像当场为这首歌编了一条更复杂的律动。
    在ktv那天池列屿就发现了,这人听歌贼认真,乐感也强。
    没学过乐器的可能无法理解,但池列屿能懂,他听歌上头的时候,偶尔也会在脑内现编GuitarLine,甚至产生弹空气吉他的冲动。
    肩膀被人碰了下,陈以铄以为自己打扰到人家,讪讪地问:“怎么了吗?”
    池列屿:“你会架子鼓?”
    陈以铄怔住:“你怎么知道?”
    池列屿慢条斯理地卷了卷军训服袖子,有点好笑:“不然你刚在干嘛?
    他顿了顿,神情算得上温和:“炒菜?”
    陈以铄:“……”
    后来就开始拉歌,没再聊下去。
    陈以铄以为话题到此为止,没想到晚上回到宿舍,池列屿竟然主动找他,问他以前玩架子鼓有没有录音频或者视频,他想看看。
    开学这些天,陈以铄还没有交到朋友。三个舍友中,两个人工智能班的自发走得近,而他唯一的同班同学总往隔壁宿舍跑,不太搭理他,陈以铄渐渐习惯了独来独往,好在这本来就是他最擅长的事。
    今天陈以铄似乎有点懂了,为什么池列屿看起来冷淡又有距离感,人缘却非常好。
    他是个特别自然的人。
    即使之前和陈以铄压根不熟,这会儿搭起话来的从容劲儿,也让陈以铄不自觉放下拘束,仿佛他们一直是朋友。
    “有的有的。”陈以铄莫名有些激动,拿起手机,转念又觉得屏幕太小,换成了笔电,“高中参加过文艺汇演,拍了视频,我找来给你看看。”
    视频里,陈以铄为一首流行歌伴奏,结尾部分有二十几秒的架子鼓solo。
    池列屿看完,沉默了几秒。
    陈以铄心说我果然还是太菜了,悻悻地关掉电脑。
    结果下一秒,就听见池列屿说:“我和两个朋友打算组乐队,还缺鼓手和键盘手,你感兴趣吗?”
    ……
    池列屿很清晰地看到陈以铄眼镜片后边的瞳仁闪烁了下。
    他的脸涨红,幅度很小但快速地点头,嘴上却生怯:“我可以吗?”
    池列屿人靠着床梯,屈起一条腿踩着横杆,混不吝地说:“你自己什么水平自己不清楚?”
    这话听起来像在骂他菜,但陈以铄联系了下前后语境,感觉可能是在夸他。
    “那我就……试试?”陈以铄忽然想到什么,整个语气都变开朗了,“许朝露同学也在乐队里吧?”
    话落,空气骤然安静。
    池列屿收起了那股懒散劲儿,眼神冷下来,修长手臂上青筋明显,手机在手里一抛一接,不知为何,让人联想到凶器。
    几秒后。
    他将手机顺进口袋,面无表情说:“她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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