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杏花村地处栾城南部,气候温和,不比北方那般干寒。因此此刻虽已入秋,但清风拂过,还是让人心生惬意。
尤其如今各家晾麦磨粉,村落里都隐隐飘着麦花香气,家家户户炊烟袅袅。今年风调雨顺,收成颇丰,只这么瞧着,竟有一恬淡雅致之感。
一队人马缓缓在村道上前行,后有五辆马车,前方两匹马率领着,前面马背上那男人,一身黑色衣裳英挺的紧,长发束于身后,被风一吹,尽是飒爽,却见其样貌,更是英俊周正。
此人正是秦御,其身侧驾马而行的,则是秦三。
约莫五里地便能行到官道上,到时行程会快些。秦御望着前方不远处一片露出地皮的土地,心中静静想着。
却不知为何,目光不由自主朝着一旁的村落人家瞧去,虽在村子外走,却也能依稀辨认位子,前方那户人家,他若是没记错,便是那叶如意家。
想来今日他对她冷脸相向,她心中定会气愤,不过这样也好,她这般不懂自重的女子,想来出得村子,二人也再无联系,断就断了吧。
然,他对她摆脸色是真,那是因着昨日她那般不知羞耻触他身子、甚至还威胁于他。怎么算自己当初都是救了她一命,如今又还了她清白,她竟连相送都不曾露面?
要知道,那村正还率着村子的一些长者送到村道口呢!
“东家,你在看什么?”一旁,秦三瞧着自家东家心不在焉的样子,突然开口问道。
秦御脸色登时绷紧:“没什么。”声音冷淡,只是一侧身才发现,自己的马匹慢了几步,都快与后面马车相接了,他一踢马肚,轻呵一声“驾”跟着疾驰几步,“快些赶到官道,天黑前到栾城城里。”
“是。”秦三应声,对着身后车队一摆手,马匹飞驰,扬起村道上的风沙,灰蒙一片。
“吁——”就在这时,秦三陡然一勒缰绳,高叫着。
“停下做什么?”秦御皱眉望向他。
却见秦三没应,也没瞧他,只朝村道边上的土包上望去,风沙散去,那人影也终于瞧的清楚。
穿着一身深蓝色粗布衣裳的女人正站在那土包上,手中挎着个花布小包袱,长发被风吹得飞起,眉眼被风沙迷的不能全睁,只一手虚捂着口鼻,眯着眼睛朝这边望着。
那女子不是叶如意又是谁?
秦御抓着缰绳的手有些僵。
“属下和车队在前方官道口等着东家。”秦三自是识时务,一紧双膝,踢了踢马肚,指挥着车队朝官道继续行驶。
叶如意望着村道上落单的男人,心底到底是添了几分紧张,好久才小步走到马匹前。
可秦御却一副冷淡的模样,没有丝毫下马的意思。
没办法,叶如意只得继续上前,哪想秦御这马和它主人一样执拗,叶如意方才靠近,那马匹便长嘶一声,前蹄都跟着高高抬起。
眼见着那前蹄就要踢到自己,叶如意脸色一白,没等反应过来,就见马背上的男人飞身下马,一把将她往后拽了拽:“站在马蹄子底下,还想寻死不成?”声音极为不悦。
秦御着实不悦,他只知晓这个女人不自重,却不知晓她竟是傻得,往马蹄子下钻,牲畜便是牲畜,受了惊哪会顾及是不是一条人命?
叶如意瞧着跟前的男人,他的手还没松开她的手臂,抓的极紧,就像……前世村里有响马进来他抓着她的手臂将她护在身后一般。
接触到她的目光,秦御也反应过来,飞快松开抓着她的手:“事权从急,抱歉,叶姑娘。”声音很平淡。
“没事。”叶如意摇摇头,随后将手里包裹送过去。
“这是?”
“这是我娘烙的饼,要你带在路上吃。”叶如意顿了顿,“以感谢你能帮助我度过这件难事。”
一提及这件事,秦御本来有些缓和的脸色又紧绷起来:“不用了,我帮叶姑娘,是因为叶姑娘昨夜太过胆大,唯恐给自己惹来不必要的麻烦。”说完,他便要走到马匹旁,抓上缰绳。
“秦大哥!”叶如意心里一急,竟如前世一样顺畅的叫着他,言语都添了几分熟稔。
秦御背影一顿。
“昨日我也是一时没有法子,我不愿嫁给那王二癞子,今日你也听见了,全是王二癞子和沈寡妇陷害于我,我以往要你对我负责,也是……一时口快,大抵以后,你我再难相见,你……可还认为我是水性杨花之人?”她问的声音越发的低。
叶如意知道,今日一面,往后不知何时才会再见,被他误会着分别,她心中会不安。
可是,等待良久,秦御始终一言不发。
“……我知道了。”叶如意垂眸,声音低落,她转身便要原路折返。
“把饼留下。”身后秦御突然作声,方才听见她说“要他负责只是一时口快”,心中竟会有丝不悦,可转念一想二人今日后便再无瓜葛,也便不再多言,收下饼,就当收了她的谢,往后如何,都不再相干了。
忽略心底越发浓郁的不悦,秦御接过叶如意递过来的包袱:“替我谢谢你娘。”这次说完,他径自翻身上马,再没犹豫。
“秦大哥——”瞧着他便要抽缰挥马,叶如意眼眶微湿,声音都跟着抖了抖。
“……”秦御没有应声,居高临下望着她。
“……”叶如意却也静了下来。
说什么?她却又能说什么?前世的那些苦难折磨?那些他对她的好,她对他的亏欠?她心里头这些年的委屈?那一场葬送了他二人性命的大火?那些她想要弥补的心思?
那些,终究只是前世而已,和今生大不相同。
今生……他救她是因为他本性刚直,他护她是因为她的威胁,他不喜她,如是而已。
“没事了。”叶如意勉强一笑,心里突觉分外没劲,她靠着前世想要让今生的他对她负责,却忘了今生的他根本不想负!最终,她侧身站在道边让出位子,“之前如意种种粗鲁举止,甚至还威胁恩公,还望恩公不要记在心上。”
话落,人垂眸,再不看他。
自也没看见,秦御因为她口中“恩公”二字,眼底罕见浮现怒火。
如果说之前“秦公子”是因为二人初识,“秦大哥”是因为她想同他接近,“秦御”是威胁他就范,那么这句“恩公”,无疑是将二人关系扯断了。虽本该如此,可听她这么说,心里头仍旧难掩薄怒。
“嗯。”最终冷淡一应,他挥着缰绳,“驾——”
策马离去之际,叶如意分明瞧见,秦御的衣侧轻飘飘掉下一纸书页。
叶如意拾起来,心底有些庆幸前世为了配得上沈墨,看了些许书本,自也识得上面的字,可在看清字迹之后微微一愣。良久,她仍旧站在道边,垂眸不知在想着什么,听着马蹄声远去,她猛地抬头,朝前跑了几步,将手凑到嘴边高喊着:
“来年夏,多加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