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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出门时,叶如意只盘算着如何能让秦御答应陪自己走一遭,可他真的答应了,她却又开始忐忑不安了。
不说她对爹娘撒谎,单单是想到和秦御一同以“有情人”的身份见爹娘,都足以让她心中紧张。
秦御也当真是大手笔,自然不可能再走回去,令秦三牵了辆马车来,也没用旁的车夫,秦御驾着,叶如意坐在马车里,朝杏花村走着。
于杏花村而言,马车未免太过招摇,是以到了官道口,秦御径自走了东河那边的小路,一路颠簸。
东河上结了一层薄薄的冰,活水难冻。叶如意掀开轿帘静静朝外头望着,不由想到秦御那日将她从东河救起的场景,心里头竟无端升起一股惆怅。
无论前世或是今生,都该是秦御的,可是前世便生生错过,今生……他们相遇的时机不对了,他对她再不上心了。
“哎!”她低低叹息一声,落下轿帘。
马车外,本拉紧缰绳的秦御手微顿,他自然知道此处是他与她初遇的东河,可他二人对此处的回忆却是大相径庭的。
那一日,只叫他瞧见了她的胆大与……不自重!
马车逐渐慢了下来,最终秦御手微抬,勒紧缰绳,马匹吐出一口粗气,停了下来。
“叶姑娘,到了。”秦御下马,对马车里道着。
叶如意下得马车,正看见秦御将马车栓到家门口的树桩子上,他的背影高大颀长,仅是望见,便让人心生安定。
叶如意清咳一声,走上前去:“秦大哥……”
秦御回首。
“待会儿,爹娘定会问你一些你我之间的私事,届时,你……”
本想说,要他好生应对,不要露馅才是,哪想没说完就被打断了:“叶姑娘,我经历过。”说完,甚至从马车后面暗格中拿出两提糕点一坛酒。
叶如意一愣,他是何时准备的这些?却又如何知道要准备这些?转念却又想到曾经他去黄家结亲一事,心思一沉,人也跟着低落几分:“也对。”说完便朝栅栏门处走。
秦御望着女人的背影,微微皱眉,他确是经历过,只是那次比此次更为正式罢了,如今的糕点和清酒也是令秦三牵来马车时一并准备的,她可是觉得寒酸了?
“秦大哥,过来啊!”正想着,前面叶如意声音突然娇软了下来,秦御一怔朝她望去,却见李荷花站在外屋门口,对着他这边笑着。
她到底是怎样的人?秦御心底不觉疑惑,明明觉得她与男人亲近,甚至做戏都这般自然,可他却总不自觉被她牵着走。
“娘,秦大哥你也见过了,”叶如意迎上前去,一把拉住了秦御的小臂,“秦大哥,这是我娘。”
秦御小臂一僵,他能嗅到她身上淡淡的皂荚香气。登时感觉自己心里竟然比面对千军万马还要紧张,后背也升起一阵凉汗,可他素来沉静惯了,即便如此,面上依旧平静:“伯母。”他颔首,不着痕迹的挣扎了一下,却没能挣脱开来,叶如意几乎立刻更加用力的抓着她。
“诶,好,好!”李荷花没注意到二人见的较劲,连连点头,以往只远远望着秦御,如今近处瞧,越看越是满意,人长得周正,怕是比那戏台子上的小生都要俊,性子也沉稳,加上家世也这般好,“快些进屋喝杯茶,如今天寒,再冻坏了身子……”
“娘,你也不关心我冷不冷!”叶如意“不满”,顺势靠近李荷花,松开了拉着秦御的手。
“你啊,这也计较?”李荷花看她一眼,已经拿起一杯茶递给秦御,“快暖暖身子,穷乡僻壤的,也没什么好茶……”
“多谢伯母,”秦御接过,颔首道谢,却不知为何,手臂上只觉一阵凉意,他当然知道她是因着他不自在才松开的。
“娘,小宝呢?”叶如意环视一眼,倒没见着那小鬼的身影。
“被你小舅接过去了。”李荷花随意应着,目光仍旧看着秦御。
几人喝过茶后,李荷花又问了些秦御的其他问题,不外乎是高堂何在、今年多大这般话头,叶如意也在一边静静听着。
“晚辈今年二十有四,家中高堂早年去世,留下几间铺子,这些年一直由我打理着,忙碌着没有空闲娶妻生子,今年也终于得闲了……”
秦御的声音很好听,醇厚而磁性,他薄唇微微一动,低沉的声音便已然发出,听得人心底都一阵安然。
叶如意不觉有些听呆了,这样的男人,前世竟喜欢她……她怎么想来,都觉得不可思议。
“……如意?如意?”李荷花的声音传来。
叶如意猛地回神:“什么事,娘?”
“你啊,看什么呢?”李荷花明知故问。
“娘……”叶如意脸色微红,视线从秦御身上一扫而过,却见他拿过一杯茶正慢慢啜饮着,自在的紧。也就她一人热闹,叶如意失落想着,却不知秦御只想以茶掩盖自己被她看的有些慌乱的心思。
“好了,你爹这会儿也该醒过来,你和小秦一起去看看你爹。”李荷花站起身,率先朝里屋走着。
“刚刚……麻烦你了……”叶如意磨蹭到秦御身边,低声道着。
娘很好,可话却密,秦御又是寡言的性子,让他说这么多,实属为难了。
秦御听着她致歉,微微一愣,继而反应过来她是在因着方才之事而感到不好意思:“我答应你的。”他静静道着。
感觉,与上次见黄一平也着实不同,黄一平只对他爹娘问了几句,余下之言便句句不离那些铺子上的生意。
秦御对这些事素来不甚上心,生意他懂,可却有着更为重要的事儿等着他去办,是以和黄一平交谈,才是应付,而方才李荷花所问,均是些他自己丢在脑海角落里的一些人情事迹,让他知晓,自己那些过往真真切切发生过。若没有人问,也许以后,他自己都要忘记了吧。
“……我爹,不好应付的。”叶如意提醒着。
秦御一怔,却见李荷花已经掀开了里屋帘子,请着二人进去。
拿来的糕点和清酒便放在叶满仓病榻旁的木桌上,以往泛着油光的桌面,如今被擦拭的干干净净。
叶如意心中一叹,看来爹娘对她和秦御一事着实重视啊,以后要是告诉爹娘真相,怕是免不了一顿骂。
“你倒是有礼,”许是察觉到叶如意的视线,叶满仓也朝着桌面望了一眼,一直在屋里捂着的缘故,他本黝黑的脸比以往白了些,却更显得病弱。
秦御对他有恩,可竟然勾了他女儿,他也自然软不得!
“多谢伯父夸奖。”秦御微微躬身,每一字,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表情,都做的滴水不漏。
叶满仓见他这般有礼,本冷硬下来的神色也缓和了些:“你以往和黄一平家的闺女有婚约在身,为何退亲我也知道个大概,就不问了,可你何时又和我家闺女有来往的?”
叶如意一顿,爹这话,分明在说秦御有婚约在身,还和她来往……
可秦御仍旧不慌不忙:“晚辈以往的确和黄姑娘有婚约,但那都是父母一辈媒妁之言,晚辈更是连黄姑娘的样貌都未曾见过。而对叶姑娘,进杏花村那日,在东河瞧见叶姑娘落水,便对其爽朗性子印象深刻,就这么记着了。”
的确性子爽朗,险些丧命、穿着肚兜,都不忘往他怀里钻。
想到此,他脸色一热,低头不愿被人察觉。
叶满仓却只当他是想到与自家女儿初遇,心中害羞,这才低头,心里头不觉满意了几分:“这么说,当初就是你将如意从东河里救起来,那天如意身上的男人衣裳也是你的?”
叶如意清咳一声,拼命对着秦御使眼色,摇头,示意他否认,他若是点头,便是承认他那日看了她身子,以后怕是她更加和爹娘说不清了。
可秦御始终垂眸,半点目光未曾分给她,听见叶满仓问,也安静颔首:“正是。”
完了,叶如意神色灰白。
可哪想叶满仓越发满意了,如此说来,这二人倒是有缘的紧,一个那日偏偏去了东河,还落入河中;一个分明来杏花村接亲,姑娘家没看见,倒先看到了如意!
“既然已经这般,我再多说什么也没用了,”叶满仓点点头,“你救了如意,那一日又将我送回来,救了我半天命,也是我老叶家欠你了。”
“伯父说的哪里话!”秦御仍旧彬彬有礼,“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
“我虽说看中名声,担心村里人说你曾与黄家人有婚约,如今又娶了我闺女,可如意心里有你,我当爹的自然也不愿阻她幸福,你走之后,她更是病了好些日子……”
叶如意灰白的脸色一僵,继而变得不自在起来,爹他……怎的连这话都说?且她也说过,那根本不是相思病!
“……那几日,她可是不吃不喝,倦怠的很……”
“爹!”见叶满仓还要说什么,叶如意匆忙打断,耳根爆红,“你身子还没好,要好好休息,不要说这么多话!”
语毕,她扭头望向秦御:“内个,你不要听我爹胡说,我病不是因为你走了……”
秦御回视着她,眉眼带着一抹笑,点点头:“嗯。”他应。
可分明是不信,叶如意无奈。
“行了,知道你不想我说多耽搁你二人,”叶满仓摇摇头,却突然正色神情,身子都跟着挺了挺,“秦御,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伯父请说。”
“你喜不喜欢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