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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御和李轻水谈完事情已近子时。
李万三毕竟曾是兵部尚书，对京城兵部甚为熟悉，只是今日因着寒暖交替，身子有不适，这才让李轻水代他前来与秦御见面。
所谈大事均与京城之事有关，秦御这才脱身不得。
至于叶小宝来找他，他心中着实惊讶，毕竟叶家他去的少，与叶小宝也只见过几面，只瞧着这孩子机警聪慧，假以时日，若是多加培育，定然也是可造之材。
如今见到他，又瞧他双眼通红，只当他是同家里人争执吵架这才离家出走，便让秦三带着他去集市上逛一逛，买些孩子喜欢的玩意儿，等天色晚一些将他送回杏花村，免得惹得叶家……还有，那个女人着急。
而他，则一直在房内和李轻水商议要事，京城兵部极为散乱，七皇子一派如今又蠢蠢欲动。
走出房门，不想正看见秦三坐在门口的长椅上打盹，听见开门声，这才飞快直起身子：“东家。”
“嗯。”秦御颔首，而后突然想到什么，朝秦三身侧打量一番，“那小孩呢？”
“小宝？”秦三顿了顿，“他从我身边溜走……”见秦御皱眉，飞快解释，“东家放心，我在城门处寻到了他，跟着他出城门，见他被叶姑娘接走，这才回来的。”
“……嗯。”秦御应了一声，忍不住揉了揉眉心。
似乎……有一段时日没见到叶如意了……这段时间，他一直在各处奔波召集人马，暗桩该拔的都拔了，其余便是等着京城的动静，一有声响便即刻出动。
“对了，东家……”秦三想了想，终还是说出口，“您和李姑娘商议事情之时，小宝要我进去通报您一件事，当时李姑娘因着在说话，便将我挥退出来……”
“有何事？”秦御蹙眉，眼下也察觉了些许不对，即便叶小宝真的赌气，何须跑到自己这里？还被叶如意亲自接回？
“小宝说，希望东家若有时间，回去救救叶姑娘，叶姑娘似乎出事了。”
叶如意出事？
秦御身躯瞬间一紧，好久才徐徐开口；“你傍晚见到叶如意接叶小宝回家时，定然看见她了？”
“是。”
“那她瞧着有事无事？”
“属下瞧着叶姑娘……与平常无二。”秦三实话实说。
“嗯，我知道了，”秦御轻应一声，与平常无二，便证明事情不算太大，他道，“明日可有旁事？”
“您要去杏花村？”话，不自觉从秦三嘴里吐出来。
“多嘴。”秦御睨他一眼，只是眼神有些不自在。
“……明日，确无旁事，”秦三说道，言谈之间，却透着几分迟疑。
“究竟何事？”自己的属下，秦御自然了解，若是无事，哪会这般难安？
“东家，您……是否对叶姑娘上心了？”秦三问的隐晦，“属下知晓，叶姑娘为人心善，只是……东家，不几日我们便要北上京城，东家的心思……”
“胡扯些什么？”秦御似被人戳中般，声音都紧绷了几分，待说完方才察觉到自己的失态，勉强平复心情，“……她曾说过，认我做兄。”
“元是这般。”秦三松了一口气，他方才不过提着一口气小心翼翼提点罢了，东家若是真的上心，他们当属下的又怎能阻拦？
只是此去一别，却不知还能否健全而归，这才为着东家好，说了出来。
秦御又岂不知秦三之意，他们这种人，刀口舔血，此去京城，更是凶多吉少，若真的失败，他的存在，只是拖累身边人的一把铡刀而已。
所以如今，能和周围人断了关系便断了，才是最好。
微微挥手，秦三明了，退了下去。
秦御一人缓缓走进布庄后的庭院内，虽已转暖，可这夜晚终究还是带着寒意，头顶一轮圆月静静悬挂天际，凉薄如水。
他静静坐在石凳之上，手一下下敲着石桌。
若真的为了那个女人好，当再不见面才是。
更何况……秦御蹙眉，即便时隔多日，她与陈熙二人并肩而行的身影，始终在脑海挥之不去。
那个女人，今日还能亲自前来接叶小宝，发生的当也不是甚么大事才对。
胡思乱想好一会儿，秦御方才转身，背着月光入得內寝。
翌日，天色大亮。
秦御早已练了拳脚归来，用了早食后，再无旁事，便坐在书房内看兵书。
只是以往分外吸引他注意的兵书，今日却无论如何聚精会神，思绪仍旧散乱。
万一……她真的出了事情呢？
万一事情当真很大，大到叶小宝一个孩子都寻他来帮忙了！
更何况……
那个女人鲜少会求人帮忙，当初自己卖柴补贴家用也不要他给的银钱，若是真的出事，怕也不会来求他，只会一人咬牙扛过去。
想到此处，秦御终究添了几分坐立难安，好久陡然反应过来，却又觉得自己好笑——他在做什么？在迟疑？
这般犹豫不决的他，可一点也不像他了，他不该这般……
起身，秦御干脆再未迟疑，经过前厅之时，一把抓过桌上马鞭，飞快朝马厩而去。
不一会儿，一声马匹嘶鸣之声传来，马蹄声渐行渐远。
身后，翰宣布庄内，秦三望着一人一马远去的背影，轻叹一口气，东家说什么“认他做兄”，如今东家这幅模样，哪里像是对待义妹？
“秦总管，怎么了？”一旁的小厮见秦三望着街道摇头叹息，不解其意，也上前询问。
秦三敲了敲那小厮的头：“好生干活，否则扣工钱！”
“公子去哪儿了？”对经常动手的秦三总管，他们不惧，只是害怕寡言的秦御，又不知秦御身份，平日只尊称一声“公子”。
“自然去他想去之处！”秦三又打了小厮的头一下，“快去忙着。”语罢，人也随之转身，走进内室。
却说另一旁，心中没了顾忌，秦御驾马行的飞快，手中马鞭挥着，马蹄阵阵，不消片刻，便已行了半数路程。
前方不远处便已到村道口。
秦御微微勒紧缰绳，放缓了速度，村道不似官道那般宽敞整洁，处处尽是坑坑洼洼之处，可望了一眼不过几里路的村道，心里头的急切不觉更盛，一踢马腹，拐入村道，便要继续前行。
只是……
“吁——”秦御陡然拉住缰绳，马蹄高高抬起，长嘶一声却还是稳稳停下。
秦御却只眯着眼睛注视着那牵着马走在村道上的身影，还穿着麒麟书院的青色袍服，文质彬彬的儒雅模样，身侧马匹也是温顺，迁就着他的脚步徐徐前行……
此人，正是陈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