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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栾城。
叶如意本还有些慌乱心思，随着秦御这番话逐渐静下来，一片死寂。
她呆呆站在原处，长久没有反应。
秦御似也被她吓到，接连唤了她好几声：“叶姑娘，叶姑娘？”
“没事！”叶如意猛地抬头，勉强露出一抹笑，“是吗？你要离开栾城？去哪儿……何时归来……”
她的问题太多，言语凌乱，以至于秦御一眼便瞧出她的慌忙，眉心微蹙，心底轻轻叹了一口气。
“回京，不知何时会归来，也许……”也许，再不归来。
这句话，他未曾说出口。
可叶如意素来聪明的，自然猜出了他话中之意，她脸色微白，却很快又反应过来。
前世的这个时候，她和秦御还未曾相识，秦御是在入夏之时，浑身带伤的出现在杏花村内，她只记得那一日是圆月，也便是……五月中旬。
想到此处，她心底勉强明快了些。只是觉得……他们似乎总是在错过。
莫说前世，单是今生，她去了栾城，他却要离开了。
上天还真是造化弄人。
“你先进屋吧，”叶如意仍旧静静道着，“我也将这些东西收好。”镯子太过贵重，她终究是不能收的，等着下次碰见陈熙，便再还给他吧。
“……嗯。”秦御低应一声，目光从她手上的镯子上一扫而过，她若是知道他将陈熙赶走，怕是不会请他进屋喝茶了吧？
李荷花显然未曾想到来人竟是秦御，极为惊喜，直差着小宝快些去田里把叶满仓叫回来，又沏了壶好茶。
秦御静静打量着眼前的房屋，倒是比上次自己来时精致了些。目光，不由自主落在了叶如意的手上。
他还记得，初次与她见面之时，他的全数目光都集中在了她的手上，当时他便在心中想着，这个女子的手，是他见过最美的手，便是手背上的肉窝都柔软的恰到好处。
可是如今，那双手却生了薄茧，手背上的皮肤也变得粗糙了些。他微微蹙眉，她用这双手撑了这个家，他知道，可是……总觉得不该这般的……
“秦大哥，秦大哥……”叶如意觉得自己指尖都开始发烫了，秦御竟紧盯着自己的手愣起神来。
听着她的呼唤，秦御猛然回神，继而耳根微热：“嗯？”
“娘说留你今夜用晚食呢，你觉得呢？”叶如意重复一遍方才李荷花的话。
“……好。”秦御思忖片刻，自己回程也无旁事，索性便应了。
李荷花去备晚食，倒是屋里只留下二人显得有些许尴尬。
就在此刻，门外传来几声叫卖之声，正是村里的货郎。
如今寒冬已经过去，货郎也开始挑着散货走街串巷的卖了。
“对了，娘说要买些篦子。”叶如意突然想到什么，起身朝外面飞快走去。
秦御微顿，本该在屋内等着就好，却鬼使神差的跟了上去。
叶如意已经拿好篦子，正和那货郎讨价还价，秦御朝着那货郎担着的竹筐中敲了一眼，倒是有好些女子的玩意，还有……
秦御弯腰，将那个小小木盒拿了出来，里面有油倒是稀软，却又透着清凉之香气，他闻着像是蛇油。
“秦大哥还了解女子之物？”叶如意朝着秦御身侧望了一眼，语气不免带了几丝酸意，那是蛇油，小小一盒蛇油就要五钱银子，都是县里不愿出门的姑娘家买的，至于他们村子的人，即便能买的起，也不愿花闲钱在这上边。
“这位公子可好好看，”那货郎瞧着秦御穿的不凡，人也跟着积极起来，“这蛇油乃是京城那边运来的，珍贵的紧哩，尤其这冬日，哪家姑娘小脸上抹了这个，嫩的很呢！”货郎到底是在外油嘴滑舌惯了，话里话外都添了几分油腻味。
秦御瞪他一眼，那货郎被这冷冰冰的目光一瞧，余下的恭维话怎么也说不出口，脸色憋得青红一片。
“这些，我全都要了。”秦御静静自腰间钱袋中拿出六两银子，递给货郎，又将竹筐中的十盒蛇油全都拿起，“再挑些小孩爱玩的玩意儿，放在院子门口就是。”
“好，好嘞……”大买卖来的，货郎人却还没从方才的呆愣中回过神来，待反应过来，那边秦御和叶如意已经关了大门，进了院子。
叶如意望着秦御手上拿着的十盒蛇油，心里更不是滋味了：“你……听说过这些玩意？”蛇油在京城传来，秦御也曾在京城，莫不是……他在那里早就有了红粉知己？
秦御听着她这话，双眸不觉带了几分笑意，他望她一眼：“林婉如回京时，总会买好些这东西，说是在京城买的心里舒坦……”
林婉如，叶如意想到那首饰铺子里性情豪爽的女子，心里顿时敞亮，这么说……不是和李轻水有关了？
“那你如今买这么多这个作甚？”叶如意接着问着。
秦御微微一顿，转身一股脑将东西放在她手里。
“诶？”
秦御却只望着她的手：“女孩子家，还是将手养的好看些好。如今粗糙的，像是什么样子。”
什么？
叶如意惊讶，这么说……秦御是给她买的？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的确因着做了一冬的工的缘故，手指糙了很多，可……
“这些蛇油太过贵重，我受不起……”
“算是我送你的乔迁之礼，如何？”提到乔迁之礼，秦御语气不觉差了几分，总觉得自己是慢人一步。
“这……”叶如意迟疑，秦御与陈熙不同，他送的礼物，自然也是不同的，“那这礼物我便收着了……”说着，小心翼翼将蛇油放在桌上。
秦御瞧着她的模样，眉心一皱：“你可不要舍不得用。”
“什么？”
“这蛇油如何珍贵，也只是蛇油罢了，买来就是给人用的，”秦御的目光再次被她冰的有些红的手指吸引，“将手养的白净些，也好见人。”
“见什么人啊！”叶如意笑，“不过就是一双手而已，谁看？”
“若是无人看，”秦御被她满不在乎的语调取悦了，方才的烦躁也淡了几分，“我便勉为其难的看看。”
“啪……”最后一盒蛇油一个没拿稳，掉在桌上，继而滚啊滚，滚到了桌下。
叶如意飞快弯腰，捡起蛇油，脸火辣辣的，她一时之间，竟不知道秦御那句话是何意。
“当然，你若是……有人愿意看，给别人看也行。”秦御瞧着叶如意的反应，心思沉了沉，终究又补充了一句。
“能有谁看……”叶如意小声嘀咕着，却不知秦御有无听见，他的脸色却是舒缓了好些。
瞧着这些蛇油，叶如意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抬头望着秦御：“你等着，我也有东西要送与你。”语罢，走出外屋，朝着自己的里屋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