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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如意从未何人一道儿闹过洞房。
以往在杏花村，便因着是姑娘家，即便见过人成亲，闹洞房一事也是轮不到她的，如今京城民风开化，对女子并未太多约束和规矩，她跟着几个关系还算不错的便跟在那群男子身后，看着他们堵在门口往里巴望着。
每当姜如风和芍药似有亲密之时，几人便起哄一番，更是好几次将门撞开，又故作无事的关上。
如此闹了好一会儿，姜如风忍不住了，走上前来，一把打开房门，脸上羞恼一片，睁着眼睛看着门口几人：“这都什么时辰了，你们闹够了没有！”
只是……他身上红色喜服映衬的他脸色也一派羞红，这句本该很有气势的话，此刻听起来毫无气势可言。
有人大胆开口：“姜兄，这娶了新娘子的滋味如何啊……”说完，众人又是低低笑了一声。
姜如风的脸色更红了，强作镇定瞪了一眼四周：“想知道，回家抱你家娘子去！”
身后，那人也跟来的娘子脸色羞红，眉目却难掩笑意，又是一阵起哄之声。
不知谁叫了一句：“新郎官和新娘子给咱们亲一个，咱们就散了吧……大好之夜，洞房花烛，咱们可不能扰了……”
“好！”
“好啊！”
周遭有人应和。
姜如风瞪了眼开口那人，目光最终放在叶如意身上：“老板娘……如意，如意，你管管这些人……”他竟一时喊错了。
众人看向叶如意。
叶如意无奈扶了扶额，缓缓走上前去，看着站在门口的姜如风，刚要言语。
余光一闪，却猛地看到姜如风身后，穿着嫁衣的女子，明明脸上早已羞红一片，可唇角眼底的甜蜜笑意，却是遮都遮不住。
她正缓缓上前，一步一步走向姜如风。
芍药。
叶如意忍不住眯了眯眼睛，掩去眼底的向往，这就是……被爱之人的幸福吧。
可惜……她曾经那般接近，却还是失之交臂。
闹洞房的众人都瞧见了新娘子缓缓走到门口，均都再不言语，等着下一步的发展。
“怎的不说话了？呆了？”姜如风却没瞧见，在叶如意面前挥挥手，仍旧满眼困惑。
却在此刻，身侧红影一闪，却见芍药已经踮起脚尖，脸颊羞红的似要滴出血来一般，飞快在姜如风的脸上轻轻印上一吻，随后转身，含羞带怯的跑回了屋内。
外面之人，只能望见红色纱幔浮动，再看不见新娘子的人影。
姜如风呆呆站在原处，一手摸着自己的脸颊，满眼的不可置信。
“姜兄，你这是什么表情？”
“姜兄，你这就不地道了，怎的还让新娘子主动啊……”
“新娘子好生敞亮，我等佩服……”
众人喧闹声顷刻响起。
姜如风仍旧呆呆的。
终是叶如意瞧不下去了，扭头看了一眼众人：“各位，这洞房也闹了，咱们也给这对新人留点空间，想必……他们定有许多体己话要说呢……”
“叶姑娘说的是啊……”
“今日喜酒醉人，我看咱们也快些回去吧……”有人拍了拍头，扭头便走。
一人带头，剩下的人也闹个尽兴，自然随之转身，彼此之间仍旧调笑一声，很是热闹。
只是那热闹，在到达前方酒馆时戛然而止。
那些人僵在门口好一会儿，方才微微弓了弓身子，小心翼翼朝着门口走去。
叶如意不解，跟在那些人身后朝前走了几步，刚掀开隔开酒馆的帘子，便看见酒馆中，一盏如豆的烛火轻轻摇曳着，晕染了周遭了晕黄，显出几分清冷。
一个男人便坐在那盏烛火旁边的木凳之上，一手轻轻搭在桌上，面无表情，目光怔忡，不知在想着什么，只是……萦绕全身的孤寂，却莫名让人心中都随之添了几分酸涩。
秦御。
叶如意愣了愣，继而想到方才秦御来后，便再未曾离开吧。
今日的喜宴分外热闹，鞭炮声，敲锣打鼓声，还有周遭的祝贺之声，方才的喧闹之声，叶如意除却偶尔想到自己成亲时的狼狈会心生酸涩外，一直很是喜悦。
如今看见秦御莫名的孤零零的背影，心下添了几分不解，上前倒了两杯酒，走到他跟前递上前去：“今日姜大哥和芍药有一杯酒本来要敬你的，奈何你一直未曾出现，我便代了吧。”
毕竟，这场喜宴所用的银两，均是秦御出的钱。
秦御看了眼酒杯，薄唇微抿没有言语。
叶如意只当他同意了，坐在他对面，将酒杯放在他跟前，仰头便要一饮而尽。
却没能成功。
手腕被人轻轻压住了，秦御阻止了她。
叶如意一顿，眨了眨眼睛看着面前拦住自己的大手，骨节分明，手背上有一道灼伤的疤痕，蜿蜒着一直消失在袖口之下。
那是那场火灾留下的。
叶如意眼中一酸。
她今日喝得不少，虽然意识清醒，身子却有些微醺，情感也比平日里要来的敏感一些。
“你喝的不少了。”秦御淡淡道一声，随后手随意一翻，已经将她手中的酒杯拿了过去，再拿过桌上的茶壶，倒了一杯温茶，塞到她手里，“便以茶代酒吧。”
话落，自己率先拿过面前的酒杯，仰头一饮而尽。
叶如意望着他行云流水的动作，心口微微停滞了一瞬，许久才勉强平静下来，轻轻啜饮一口手中的温茶。
刚刚好的温度，喝入口中，带着几分淡淡茶香。
她将茶杯放在桌面上，发出不大的动静，秦御却抬头望向他。
时间长了，总是添了几分尴尬，叶如意清咳一声，打破沉默：“你怎得坐在这儿？”
秦御喉结微动，他今日午后便一直在酒馆外了，可是这些话显然不能同她说，只得颔首应一声：“想来和他们也无甚么话可说，便在此处等着了。”
也是，叶如意点点头，他如今的身份到底是不同了，姜如风和芍药即便当面感谢，大抵也是诚惶诚恐的状态。
“你觉得如何？”叶如意在想事情，未曾想这次秦御竟开口问她了。
“什么如何？”叶如意抬眸望着他，满眼茫然。
“这次成亲……”秦御声音有些艰涩，成亲一事，对他而言并不是件有着美好回忆的事。
“姜大哥当初救了芍药，芍药对姜大哥芳心暗许，姜大哥也喜欢芍药，自然是两情相悦，天造地设的一对啊！”叶如意应得莫名。
那二人的感情，本就水到渠成，虽说姜如风的不解风情没少让芍药失望，不过总算不是万年的石头，榆木脑袋开了窍，那可真的是宠妻至极了。
“不是问你姜如风和芍药……”秦御难得有些不自然，声音呢喃半句后，抬眸直直望着她，“关于成亲一事……”
成亲……
叶如意呼吸一滞，心口处也随着沉了沉。
她最初以为秦御不愿出席这场喜宴，是因着不想想到上次她与他成亲时的欺骗，未曾想，此刻他竟会主动提及。
“姜大哥因着京城生乱，逃至栾城，到‘巷子深’安定下来；芍药亦是被家里人害惨，经过‘巷子深’，这才定下来。”说到此，她勉强勾唇笑了笑，“他们二人，门当户对。”
说的是姜如风和芍药，可是……提醒的却是自己。
门当户对，太可怕的四个字了。
秦御放在桌面上的手猛地紧攥成拳，他抬眸盯紧眼前的女人，许久方才缓缓开口：“那你……可想成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