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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终究还是说了出来。
不愿承认，却不得不承认。
秦御之所以会突然许下“娶她”的诺言，不过是因着，他是个极为重情重义之人。
他要对她负责，所以，即便她不过是个农女，他依旧愿意给她王妃之位。她若是识相，应当对此事故作不知的，往后吃香喝辣，富贵荣华，便再也无需她担忧。
可是……终究过不去心中那关。
她爱秦御，所以无法容忍他对自己只是责任，可是秦御……对她却连一句爱意都道不出口，哪怕……是撒谎骗她。
他从来不屑撒谎的。
“秦御，那个老大夫对你说了什么？”叶如意静静站在秦御不远处，声音很是细软低沉。
“……”秦御一手死死攥紧桌角，指尖泛白，没有多说其他。
他知道，那些是她血淋淋的过往。
他曾让秦三调查过叶如意在栾城经历的一切，除却大牢内那四个月，鲜少有人知道她的情况，调查不出什么东西之外，其余的一切，几乎全然知晓。
他知道她从大牢出来后，一度陷入自我厌弃，甚至不愿让旁人接近她；
知道她成夜成夜的失眠，睁眼到天明，因为一闭眼便梦魇缠身；
知道她后来终于好了一些，却无法在黑暗中待太久，必须有一点光亮……
可是，他知道这般多，始终不知为何。
直到见了那个栾城老大夫，才知……她孤零零一个人，在大牢内曾经经历了什么，知道她为何转变的这般大。
可是如今，面对她的疑问，他却连简单一个回应都给不起。
爱与不爱，不过一个回答而已。
手，死死撑着太阳穴处，如有人拿着匕首在那处剜出一个血窟窿，汩汩放血一般，意识抽离，书房内火炉分明已撤，他却生出了一层大汗。
那些过往，根本不能回忆。
因为会伴随着一些陌生而又熟悉的记忆。
“秦御？秦御？”一抹低柔的女声蓦然钻入他的脑海。
秦御猛地回神，朝叶如意望去。
叶如意一怔，呆呆回视着秦御的目光，方才只注意到他脸色煞白，意识混乱，可是此刻……秦御的眼神，竟让他觉得好像看见前世那个抱着自己从容葬身火海的男人。
今生的秦御，没有经历过极为落魄、通缉，所以即便他眉目平稳，也总透着几分高高在上的疏冷，可前世的秦御，经历一切，目光幽深却包容，稳重而温和，尤其望向她时，总有几分的欲言又止。
可是……叶如意回神，他们虽是一人，可他终究不是他。
“你无需因着负责，便付出自己的姻亲的，秦御。”叶如意见他神色有些缓和，慢慢放下心来，抬眸对他笑了笑，转身便欲离去。
终究未能成功。
手臂被人轻轻抓住，力道很小，她稍一用力便能挣脱开来，却莫名不敢挣脱，只站在原处。
“若这姻亲，我心甘情愿付出呢？”秦御声音极小。
可叶如意还是听见了。
心甘情愿。这四字，竟也能让她的心思有片刻欢愉了。
“皇上不喜你娶我一事，”可叶如意还是将话说的清清楚楚，“你应当知晓，皇帝见我了，虽说对我有几分和善，可话里话外不过是你不应娶我……”
抓着她小臂的手指尖一颤。
叶如意侧眸，看了眼手臂上的手，骨节分明，修长白皙：“可是秦御，我比你想象的，要苦了太久了，”前世，今生，这些话，她从敢对任何人提及，“……所以，有一丝一毫幸福的机会，我都会毫不犹豫的抓住。”
话至此处，她眯眼笑开：“所以，我愿……给自己最后一次机会，倘若你愿娶，我亦会嫁你，哪怕所有人都反对。”
这一次，再未有任何迟疑，她的手臂微微用力，挣脱了秦御的手，走出书房门。
门外，秦三正满眼忧心站在那儿，看见她出来，眼神方有几分光亮：“叶姑娘？”
“秦三大哥，”叶如意笑了笑，“你们王爷还在书房，他的精神有些不济，稍后去熬一碗安神的汤药来吧。”
“好，”秦三点点头，终未能忍住望她一眼，“叶姑娘你……”
“我没事。”叶如意笑的越发粲然。
秦三眼底却是明显不信的，可望了眼书房，最终只道：“东家今日一直担忧你。”话落，匆匆开门朝书房而去。
叶如意笑容一僵，秦三这番话她是相信的，她非草木牲畜，自是能察觉到秦御的担忧，可是秦御对她，却连爱意都道不出，这才是……她心中郁结所在。
这些日子她虽然住在王府的时日减少，可翠儿始终在这处伺候着，平日无人时，便清理一下，也算轻松。
叶如意回到后院时，翠儿大抵觉得她不会回府住，早早便歇下了。
她也便再没吵醒翠儿，轻手轻脚回来內寝，点上蜡烛，落了帷幔便睡下。
许是今日喝酒的缘故，她睡得极快，沾了枕头，头便昏昏沉沉的，人亦坠入梦境之中。
并未梦见前世之事，却仍是惊出了她一身冷汗。
睡梦中，她与秦御成亲了，可……待得夜间，头顶红盖头被掀开之时，新郎却换了人，那人隐在一团白雾中，对她笑的抱歉……
她惊呼一声便醒了过来。
宿醉之故，头痛欲裂，额头上因着噩梦生出了一层薄汗。
叶如意仍旧心有余悸，只因……梦太真实了，成亲的每个细节，都如她曾亲身经历过一般。
“叶姑娘，您回来了？”门口，翠儿惊呼。
叶如意朝前方望去，翠儿手中拿着块绢帕，似正要擦拭房中桌椅。
“嗯，”她低应一声“昨夜见你睡得香甜，便未曾扰你。”叶如意应道，一手揉了揉额头，“翠儿，能否请你帮我问一下秦三总管，若是今日闲来无事，便去酒馆知会一声，说我头有些痛，不去酒馆了？”
“奴婢这就去。”翠儿飞快应下，不过半柱香已经返回，“秦总管同意了。”
“嗯。”叶如意揉了揉眉心。
秦御不在府上，酒馆无需去，叶如意本欲好生休息一番的。
可就在她正用着早食时，前院的一个小厮飞快跑了过来，毕恭毕敬：“叶姑娘，门口有人要见您。”自从知道王爷要娶这位叶姑娘后，王府上上下下的态度均都恭顺起来。
叶如意正喝着粥，闻言问道：“可知是谁？”
“是……”小厮迟疑片刻，“李府千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