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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狗日的，来啊！来啊！看老子咋个干死你。”已经有些“失心疯”的田狗娃不惊反喜，一边快速的向枪里压着子弹夹，一边哈哈大笑。
唯一没做的，就是躲避。
战场上就是这么奇怪，越怕死，就越死得快，不怕死的，反而不会死。
又打光了一个弹夹，再次击中了四个鬼子。
但田狗娃这一次却是毫无欣喜感。
仿佛已经知道阵地上的中国守军并不多，宽阔的阵地前，日军再度开始冲锋。
山风一卷，将硝烟吹散了不少，田狗娃满目尽是鬼子兵，最少还有四五十人。
而且，他们跑动的极其滑溜，利用着弹坑和阵地上数目不少的石头做掩护快速向阵地前进。
田狗娃瞄准着一个鬼子连开数枪，都被其狡猾的躲过，直到第六枪，才算是将之击毙。
但日军却是再次整体向前推进了五十多米。
“怎么办？班长，我该怎么办？”眼看着鬼子越来越近，己方的援兵却依旧还未抵达，田狗娃都快急哭了。
他的枪法并不差，新兵训练的时候每次打靶训练，不说名列前茅，但合格是绝无问题。
但上了战场，田狗娃才发现，这打活人和平时训练的打靶完全是两码事。
鬼子的身形不断的在移动不说，还有让人无比胆战心惊的子弹击打在你的周围，能发挥出平时训练成绩的三分之一的就是心理素质很过硬的了。
再加上地势复杂多变，还有硝烟阻挡视线，能四枪打中一人的水准就算是极高。
但这显然是不够的，同样顽强至极的日军绝不会因为损失几人就会停止冲锋，这一点不光是田狗娃知道，哪怕是小心肝早就吓爆的马鹿中尉也知道。
只是谁也不知道，他这会儿祈祷的，不是能攻破中国人的防线冲上中国人的阵地，而是中国人的火力再强一点，把那些蠢蛋打死的更多一点，他好命令撤退。
于是，他的梦想成真了。
就在田狗娃疯狂的压子弹的那一刻，距离他一百多米远的阵地上，也响起了一阵枪声。
那是独立营特有的42的枪声，还有冲锋枪“哒哒哒哒”的枪响。
“班长，班长还活着！”田狗娃狂喜。
两支冲锋枪外加一挺号称“希特勒电锯”的42机枪，瞬间就完全压制住了日军疯狂的冲锋。
刚刚架起轻机枪射出一梭子子弹的日军机枪手被一条火舌精准射至的子弹直接命中，连吭都没吭一声的倒地而亡。
他的尸体上，至少有十几个弹孔。
中弹的身体正面还好，要是洗干净了看北面的话，那就是个打地鼠的人形盒子。
第一次摸42的老兵，这会儿心里真是痛快极了。
之前总是听人家打，他这个班长还一次没摸过。
除了需要指挥班里战士作战之外，也是老兵有点儿担心重机枪火力点会遭到小鬼子的“特殊照顾”。
可是现在，他不怕了。
摸起42的第一时间，他就寻找到了日军轻机枪手。
不足二百米的距离，对于一名精准射手来说，犹如近在咫尺。
二十秒内，连开五枪，冲锋前进的日寇被打倒四个，还有一个如果不是意外失足跌倒，也绝不会逃脱。
“撤退！撤退！”眼见又连续有十数人倒地，马鹿中尉终于呐喊出憋在心中许久的声音。
然后，猛然起身，一溜烟儿的s型战术曲线，率先落荒而逃。
指挥官下令撤退，跑得又贼快，剩余日军的勇气也迅速消耗殆尽，再也没看一眼距离已经不足百米的中国阵地，扭头就跑。
“哈哈，老子们赢了，老子们赢了！”田狗娃拼命的射空完枪膛里的子弹欢呼雀跃，提着枪就往阵地那边狂奔。
他要去找班长。
连续拐过了两个弯，两个熟悉的身影正并肩靠在战壕里抽烟。
循着响声抬眼看了一眼狂奔而来的田狗娃，满脸尘土都看不清模样的老兵龇牙一乐：
“狗日的，枪打的不错！”
他这次必须得好好夸一夸这个新兵，如果不是他的枪声惊醒了躲在防炮洞里生生被震晕的两人，可能两个人等到日军冲上阵地都不会醒来。
“班长，大壮哥，你们还活着，呜呜……”田狗娃冲上前一把抱住很淡定的这二位，哇哇大哭。
“怂娃！老子又没死，你哭丧呢？再不松手，老子可真要疼死了。”老兵龇牙咧嘴的一声怪叫。
“班长，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田狗娃这才想起老猴子不光是一条膀子吊着，背后也有伤，忙松开手臂有些紧张的解释道。
脸上在笑，只是泪，却依旧在哗哗地流。
“哭啥？咱现在应该笑才对！”老兵笑骂着给新兵蛋子后脑勺来了一巴掌，左右看看，脸上却多了几分落寞：
“娘的，现在，就剩下咱们三个人了。”
其余四人至今不见动静，不用想，肯定是没了。
“三个就三个，总比先前想的都完蛋强多了，不过，班长，你想要的勋章估计没了。”那名叫大壮的战士抬手帮泪水哗哗的新兵田狗娃抹了把脸，反而轻松的开起玩笑来。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临近，接着又变轻。
拥坐在战壕里的三人抬眼望去，一队士兵站在战壕的拐角处，默默地看着他们。
俱是熟人。
“嘿嘿，是你个瓜怂，老子没死，失望吧？”老兵冲着领头的班长一咧嘴，露出一口的大黄牙。
来迎接他的不是别人，正是如今已经比原来壮了一大圈儿，个头也长了不少，快要接近一米八的断魂山最后一把交椅的拥有者----九饼。
四年的时间，九饼早已成长为一名合格的战士，而且还凭着自己的本事当上了班长。
如今，每次见到九饼，豹爷心里的火儿都不打一处来。
为啥？因为特娘的九饼现在比他高出半个头了啊！
想当初，他抬手就打九饼的后脑勺，可现在呢？得跳起来打！
看着嬉皮笑脸的老兵，九饼哭笑不得，继而脸色一肃：
“奉长官令，接替防务，你们班全体战斗人员撤往后方修整！”
“还修整个蛋，老子就剩三个人了，老子哪儿也不去就守在这儿！
排长呢？老子跟他说。”老兵闻言气得大骂。
“排长……”九饼略微迟疑了一下说道：
“排长亲自去野战医院了，四虎兄弟十分钟前没了，还有一个重伤弟兄要抢救，排长说一定得替二班留个根儿，他得去亲自守着，营长同意了。”
“四虎也没了啊！”老兵的喉结一阵耸动，强自压住内心的悲伤，回头看看身边的两个兵，转过头看着笔直站着的一队士兵，终于默然点点头道：
“好，军令不可违，阵地交给你们了，我们再找一圈儿，说不定那四个还有活的。”
有些艰难的在田狗娃的搀扶下站起身，拒绝了快步上前的九饼伸过来的手：
“小鬼子或许还会炮击，指挥部和那里或许还算安全，你们小心了。”
夕阳中，一队战士默默目送着三名士兵互相搀扶着沿着战壕往后走。
“敬礼！”九饼揉揉有些发涩的眼睛，给自己可爱的战友们一个崇高的敬礼。
三分钟过后，铺天盖地的炮弹再次袭来。
不过这一次，却没有先前持续的时间那般长，将两翼阵地同时纳入炮击范围的榴弹炮只炮击了十分钟就结束了。
看着仓皇而逃的决死小队四十余人的身影，西田中佐不得不痛苦的承认，旧关第一战，以他的兵大队的惨败而告终。
夕阳西沉，满是红霞的天空犹如被染上一片血色。
炮声、枪声响彻了整个下午的阵地上归于平静。
中日双方，从军官到士兵，都在默然舔舐着自己的伤口，积蓄着力量，等待明天太阳升起后，再次决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