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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黛玉其实也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发展成现在这样的, 明明上一刻, 她还在灯会上玩的很开心。
因为灯会的缘故, 街上比以往热闹了许多,卖小吃还有各种小玩意儿比往常多了许多倍。
林黛玉和贾瑚第一次逛灯会, 玩的不亦乐乎。左手一个糖葫芦,右手一个兔儿灯,这看看那瞅瞅, 遇到喜欢的就买, 还一买就买好几份,说要带回京城送给姐姐妹妹。
貅宝慢慢的跟在后面,吃着酱汁臭豆腐, 津津有味。这可是在权贵人家吃不到的美食,说是有伤大雅, 所以貅宝决定,要趁此机会多吃一点。
林黛玉和贾瑚逛了会儿, 见前面有杂耍, 又赶忙跑了过去。
说是杂耍,其实就是个傀儡戏,扯一块白布, 用灯照的亮堂堂的,然后卖艺人双手指头上各一根丝线连着人偶, 随着手指的动作, 人偶可以跟着做各种各样的动作, 然后一出戏就活灵活现的出现了。
小孩子最爱看这个, 尤其林黛玉和贾瑚以前从没见过,立马就被吸引住了,于是也不四处疯跑了,只全神贯注的看着那傀儡戏。
貅宝对这没有兴趣,又见周围都是围观的小孩子,便告诉林黛玉,她去旁边的酒楼坐坐,等看完了,就到酒楼找她。同时,又吩咐跟在林黛玉身边的人,定要保护姑娘的安全。
所以当林黛玉不见了的消息传来的时候,貅宝就火大了。那么多的孩子,在身边还有好几个人跟着的情况下,偏只有林黛玉丢了,这根本就是在太岁头上动土,不想活了。
林黛玉自己也懵了。
本来正兴致勃勃的看傀儡戏,突然耳边传来一阵尖叫声,下意识的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就见许多人冲撞了过来,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就被人捂住嘴巴扛了起来,眼前景象不断变动,等她缓过神,灯火辉煌的街市已经消失不见,眼前只剩下狭小的巷子,周围一片黑暗。
林黛玉吓坏了,想到白日里,贾赦说的被坏人抓走会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眼泪就啪嗒啪嗒的直往下掉。
“妹妹,你别怕,我来救你了!”
林黛玉听到贾瑚声音,立马跟有了主心骨似的,眼里流露出了希望的光芒。
贾瑚人小,气势却很足。就见他一边大喊“快放开林妹妹,你这个大坏蛋”,一边对着那中年男人的脑袋拳打脚踢。
贾瑚拳打脚踢了一会儿,见中年男人还在抗着林黛玉跑,气坏了,跟着小霸王似的,啊啊啊的高叫起来。
林黛玉看着,突然不感到害怕了,还有些想笑。
就这么跟着中年男人进了一处偏僻的小院子里。然后又走了会儿,中年男人打开一间屋子的门,这才把她放了下来。
林黛玉抬起头四处看了看,屋子很小很脏,角落里还放着许多柴火。林黛玉猜想,这里应该就是传说中的柴房。
“不许跑!要不然老子揍你。”中年男人举起拳头在林黛玉眼前晃了晃。
林黛玉缩缩脑袋,用力点了点头。
其实中年男人不说,她也没有打算逃跑。一来她腿有些软,站都站不起来,二来她腿太短,肯定没跑几步就会被抓回去,三来她人生地不熟,四周又很荒凉,逃出去都不知道要往左走还是往右跑,没准儿还没遇到人她就被狼给叼走了。所以思来想去,还是先留在这里等待时机比较好。
中年男人以为林黛玉被吓傻了,满意的放下拳头,从一旁的角落里拿出一截绳子绑住林黛玉的手和脚,完了,又拿出一块破布想塞进林黛玉的嘴里。
那块破布脏兮兮的,上面还有许多褐色的斑点,林黛玉吓得小脸惨白,拼命挪脚跟挪屁股往后面退,边对中年男人小声的哀求,“我不会喊的,真的不会喊的。你不要把这个东西放我嘴里好不好?”
林黛玉说着,眼泪又委屈的流了出来。
中年男人似乎起了怜香惜玉之心,看着我见犹怜的林黛玉,拿着破布的手迟迟没有动作。半晌后,他放下破布,露出一个恶狠狠的表情威胁道:“不许喊出声,否则我就拧断你的脖子!”
林黛玉忙点了点头,嘴巴闭得紧紧的,表示自己绝对不会发出声音。
中年男人似乎满意了,说了句“好好呆在这里”,就离开了柴房。
外面又传来铁链的响动和落锁的声音,林黛玉猜测,那人应该是用铁链把柴房的门锁上了,以防她逃跑。
刚跟着中年男人离开的贾瑚穿门而进,耷拉着脑袋,沮丧的走到林黛玉跟前,一屁股坐了下来。
“我打不到他……”贾瑚像只斗败的小公鸡似的,垂着脑袋,声音里带着一丝哭腔,“那锁也好大,我打不开,怎么办?我救不了妹妹了……”
贾瑚一直觉得自己是大哥,应该保护林黛玉,也能够保护林黛玉,但现实却给了他沉重一击。
林黛玉忙很小声的说道:“大哥哥快别难过,谁说你救不了我的,现在就只有你能救我了。”
贾瑚吸吸鼻子,看向林黛玉,声音里依旧带着一丝哭腔,“可是我打不到他……”
“但是大哥哥可以通风报信啊!”林黛玉一看到贾瑚也跟过来时就知道自己不会有事,所以一路上才不吵不闹,“你现在马上回去告诉舅妈和舅舅我在这里,然后把他们带过来。嗯……估计天亮前,我们就都可以回家了。”
贾瑚眨巴眨巴眼睛,“哎呀”一声,拍着脑袋懊恼道:“我怎么没有想到呢?看来妹妹比我聪明多了。”他扬起笑脸道:“妹妹,你先在这里等着,我这就去找爹爹和夫人。你一个人不要怕,我们很快就来了。”
林黛玉点了点头。
贾瑚走了没两步又不放心的回来嘱咐两句,“妹妹,你一定要乖乖的,不要惹那个坏蛋生气。等我们来了,再好好教训那个坏蛋。”
林黛玉轻轻“嗯”了一声,抿嘴笑了起来。
贾瑚走后,林黛玉终于变成了一个人。
虽然知道很快就会有人来搭救自己,但一个人处在陌生的环境里,周围又黑乎乎阴森森的,只有微弱的月光从窗户照进来,林黛玉突然又觉得有点怕了,身体又往后挪了挪,直到背靠在墙壁上,才有了些踏实的感觉。
林黛玉于是闭上眼睛,打算睡觉。睡着了,也许睁开眼睛的时候,她就可以看见最喜欢的大舅妈了。
但因为神经高度紧张着,林黛玉始终睡不着。她只好在心里默背起了三字经,打算三字经背完了,再背诵千字文。
正这时,中年男人粗鲁的声音忽然传了进来,“你跑到这里来做什么!?滚回你房里带着去!”
紧接着,小姑娘弱弱的声音响起,“我怕她饿着,想给她送点吃的……”
“那你动作快点,别磨磨蹭蹭的,喂完了就赶紧出来。”
“我知道了。”
吴侬软语,很是好听。
然后,又是一阵铁链响动声,有人走了进来。
借着月光,林黛玉勉强看清楚了来人。是个十岁左右的小姐姐,长的很是好看,眉间有颗米粒大小的胭脂痣,倒凭添了几分妩媚。
“你别害怕,我不是坏人。”小姑娘走到林黛玉跟前,把手里的盘子放在地上,“我给你带了点水和吃的。你想先要哪个?”
她端起碗下一刻又端起茶杯,似乎犹豫不决,动作间,茶与碗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要不先喝点水吧。”小姑娘端起茶杯,凑到林黛玉嘴边。
这时,小姑娘突然快速回头看了眼门外,然后边小心翼翼的给林黛玉喂水,边凑到她耳边很小声的说道:“我一会儿给你松开绳子,你先假装还被绑着。等他睡着了,我再来给你打开门锁。到时候你就赶紧逃跑吧。”
“那你呢?你不跑吗?”林黛玉同样很小声的问道。
她才不相信,那个国字脸的大汉能生出这么好看的闺女,这位小姐姐肯定也是被抓来的。
小姑娘摇了摇头,“我一直生活在这里,不知道离开以后应该去什么地方。”
林黛玉微微瞪大了眼睛,“他真是你爹?”
小姑娘又摇了摇头,“不是。不过是他把我抚养长大的,以前这里还有好几个跟我一样的姐姐,但都已经被卖掉了。”
林黛玉的眼睛瞪得更圆了,“那你以后岂不是也会被卖掉?那你还不赶快逃走?”
“我本来就是被爹娘卖掉的。他们抚养
我长大,卖掉我也很正常。”
林黛玉张大了嘴巴,实在没有想到这世上竟然会有心甘情愿被卖掉的人。
小姑娘似乎没有任何的不甘愿,低下头用勺子舀了一点饭,又要喂林黛玉。
林黛玉微微偏过头。她在灯会上已经吃了许多东西,肚子还饱饱的,一点都不饿。
“你想不想离开这里?”林黛玉又问她。
小姑娘愣了愣,茫然又有些不知所措,“我不知道……”
“磨磨蹭蹭做什么呢!?”中年男人大跨步走了进来,“都多长时间了,还不赶紧滚出去!”他扫了一眼几乎没有动过的饭,又说道,“不想吃就算了,一顿不吃也饿不死!”
小姑娘似乎有些怕中年男人,赶忙收拾好餐具,起身时又快速对林黛玉说‘等我’,便转身快步离开。
中年男人看着林黛玉,见林黛玉瑟缩了下身子,突然咧嘴笑了两声,“你倒是挺乖巧的。以前那些小丫头刚到这里的时候,都喜欢哭个不停,又吵又闹。不过被我打几巴掌后,她们就都听话了。你是个聪明的,只要一直像现在这个样子,就可以免受不少皮肉苦头。”
“我会的。你不要打我。”林黛玉怯怯的看着中年男人,声音里带着些许颤抖。
中年男人略带得意的笑了起来。
林黛玉慢慢地垂下眼眸,上下唇紧抿着,心中升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怒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