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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三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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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闱分三日考, 不像春闱似的要被关到考完为止, 秋闱每考完一天, 就可以回去。
    前两日没瞧出来什么,可最后一日, 贾琏刚从考场出来, 就一头栽倒在了地上。
    过来接他的小厮都吓坏了, 急忙跑过去, 见没有生命危险, 赶忙把人架上马车,同时有一人先奔回侯府报信。
    等贾琏回府的时候,府里一直供养的大夫早已等在了外头。
    一番检查, 大夫告诉貅宝等人, 贾琏只是单纯的在睡觉,身体没有任何大碍。估计是这段时间精神高度紧张,如今考完,精神猛一放松, 就睡了过去。等睡够了,自然就会醒了。
    贾赦还是不放心。
    贾珠那时候就跟贾琏似的, 不同的是,贾珠参加的是春闱,在考场里整整呆了三天, 出来以后整个人都虚脱了。之后就病病歪歪的, 等到放榜出来得知自己没有考中后, 病情更加的严重, 没几日人便没了。贾赦当时为贾珠可惜的同时,还唏嘘了一把,念书再重要,也没有命重要,命没了,状元即便考上了也白费。然后又觉得贾政两口子拎不清,至于为了科举把贾珠逼的那么紧吗?好不容易把儿子养到这么大,一夜之间却没了,这心里得有多难受。
    贾赦万万没有想到,他现在竟同样遇到了这么个情况。如果贾琏真出了事情,他就要去撞墙了。闲着没事逼贾琏考什么科举,贾琏是学习的那块料儿吗?他自己就是个不喜欢读书的,却强迫贾琏学习,这可不是要他的命吗?
    贾赦十分后悔,若时光能够倒流,他就算顶着再大的压力,也不会支持贾琏考科举。
    幸好太医来了以后,与大夫的诊断没有两样,贾琏真的只是单纯的睡着了。贾赦这提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然后就去跟貅宝提个建议,干脆不要让贾琏念书了,以贾琏现在的这个程度,做个官给废太子遗孤跑跑腿绰绰有余。
    “放心,没事。”貅宝轻飘飘的说道。
    贾赦说的口干舌燥,结果就得了如此简单的四个字,当即没好气道:“不是你生的你当然不担心了?”
    怪不得许多人都对后娘有意见,果然不是自己生的就是不一样。
    “也不是你生的。”貅宝上下打量贾赦一番,“是你媳妇生的,你没这功能。”
    贾赦差点一口气没上来憋死过去,“咬文嚼字!我是这个意思吗?”
    貅宝例行气过贾赦,才道:“我心里面有数。别的我不敢保证,但琏儿的身体绝对不会出问题。”
    她又不是不清楚科举的辛苦,那连续三场的考试,几乎没人能受的了,再强壮的身子进了里面,也会脱掉一层皮。贾琏对她很有用处,她肯定会保证他的身体健康。
    贾琏睡了一天一夜后,神清气爽,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一般,浑身轻松。
    当然了,对于这次秋闱,他心中依旧没底。只能保证,他已经尽最大努力把能写的都写上了,至于考官会如何评分,就是未知数了。
    说完后,他就眼巴巴的略带不安的看向貅宝。
    貅宝回以一个微笑,没有说话。
    贾琏更不安了,想着自己需要不需要提前交代一下身后事。
    贾瑚两手托脸坐在林黛玉旁边唉声叹气。
    林黛玉正在拿着棋谱布棋盘,歪头疑惑道:“大哥哥怎么了?怎的这般忧愁?”
    “弟弟好没自信的样子。”贾瑚皱着小眉头,“我在想咱们的银钱可能要打水漂了。”
    “琏二哥哥之前考秀才时不一样没有自信心,后来不也考上了?大哥哥你当时对他可是很有信心呢!为何这次倒愁闷起来了?”
    “银子啊!”贾瑚站起来,叹了口气,“如果只有我就算了,可是还有你和其她三位妹妹,如果最后赔钱了怎么办?当时就不应该告诉你们的,我现在压力好大!”
    林黛玉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我其实无所谓,当时就是凑个乐趣。二姐姐和四妹妹应该也不会在意这些,不过……”她蹙起眉头,“三妹妹虽然说赔钱了也无事,但以她现在的情况,恐怕不像她说的那般轻松。”
    贾瑚挠挠头,“那我们到时候凑钱还给她?”
    “不好。”林黛玉摇了摇头,“三妹妹向来自尊心强,咱们若是这样做,她肯定会以为咱们瞧不起她。若真的赔钱,咱们还是想其它法子补偿她吧。”
    贾瑚用力点点头,“绝对不能让三妹妹吃亏。”
    很快,到了放榜之日,贾赦早早就让家仆去看榜。家仆本以为自己即便不是第一个,也应该能抢占第一排的位置,不想每个人都好像将座钟朝前拨了许多时间似的,不说第一排了,他只能站在第四排的位置焦急的等待。
    后来听人交谈才知,除了本次参加秋闱的学子的家人外,不少人都是因为好奇来瞧榜上有没有贾琏的大名的。其中大多数人都赌贾琏考不中,倒有一个中年男人,据说被自己的朋友骗了,欠了许多外债,于是就拿身家银子去赌场搏了一把,因为当时贾琏考中举人的赔率最高,他就把所有的银子都砸了进去。
    这人说完了以后,收到了一堆同情的目光,就连贾家的家仆都对他投以了同情的眼神。虽然他也投了,但那是为了讨主子欢心,这人投的却是身家性命。
    很快,官府就拿着许多张红纸来了,相互配合着一一贴在墙上。顺序从第一名开始,逐渐往后,有人欢喜有人忧,夹杂着‘我是举人了’、‘怎么还没有我,不会又没考过吧’、‘哎呦,谁踩了我的脚’、‘别推啊,就这么点大的地方,挤什么挤!’的声音。终于到了贴最后一张的时候,所有等着的人都垫起了脚尖。
    突然,那把身家性命都压在贾琏身上的人哈哈大笑起来,有如疯了一般,“中了中了!我用不着去自杀了,太好了,实在太好了!”
    家仆一听,忙伸长脖子去看,果然在倒数第三名的位置看到了贾琏的名字。
    家仆顿时喜形于色,急忙冲出人群回府报信,身后哀嚎声此起彼伏。
    接到喜讯,貅宝愣了一下,随即就将贾琏的八字找出来分析了一番。命格确实不错,但没显示出有这般狗屎运的运气。貅宝不觉得自己学艺不精,严重怀疑当时贾赦只顾着张氏,记错了贾琏的生辰八字。
    贾琏考中举人的消息一传出去,同样惊讶了大半个京城。好在已经是第二次,众人很容易就接受了这一结果。而压贾琏考不中的人则郁闷死了,纷纷骂那些说贾琏不学无术的人眼睛瞎了,误人子弟。贾琏若不学无术,那么连举人都考不中的人呢,一天到晚的都学的是什么玩意儿。
    除此之外,曾经拒绝教贾琏念书的先生们也都后悔死了。早知道贾琏能走到这一步,他们当初还折腾了什么劲儿,还因此得罪了贾赦。本来人家都夸他们不畏强权,可等贾琏考中举人了以后,就变成讽刺他们有眼不识泰山了。其实他们自己心里面也后悔,恨不得回到贾赦刚上门的时候,不带半点犹豫的答应。要知道,如果可以把贾琏这样的大龄学生短时间内教育成才,成就感绝对不是一般的高,甚至还能得到很大的名声与荣誉。结果,这么好的机会竟被他们给浪费了。不仅如此,有些先生教的学生在此次秋闱中还不幸落榜,因此在既被人说有眼无珠后,又被人质疑他们的教书能力。
    贾赦收到这些消息后,总算狠狠出了一口气。当初这些人都怎么说来着,就没一句好话,如今可都打脸了吧,不知道还有没有脸出去见人。
    当然,贾赦和张氏都十分感激蒋舟,若没有蒋舟不知疲倦的孜孜教导,贾琏想当举人,估计就只能在梦里面了。
    蒋舟对贾琏同样十分满意。学生不配合,当老师的再有能耐都没有用。贾琏能有今日,多是靠他自己的努力。当然,努力的基础上,人也必须有这方面的天赋才行。若脑子不开窍,头悬梁锥刺股都没有用。
    蒋舟十分可惜,如果贾琏自幼就这般学习,没准儿早就已经是举人老爷了。
    贾赦知道后内疚不已,自责以前没有教育好贾琏,让贾琏白白浪费这么多年。尤其那国子监读书的名额,他当时就不应该送给贾珠。若是贾琏在国子监念书,不仅可以受到更好的教育,还能直接去考春闱,凭贾琏那匪夷所思的运气,真能当上状元也说不定。
    因为不是滋味,贾赦还特意在贾政来请安的时候,跑去贾母那里长吁短叹了一番。
    贾母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当初贾赦十分不愿意让出国子监名额。毕竟只有一个,贾珠得了,贾琏就没了。但为了家族的未来,又因为贾珠是个会读书的,她还是以孝道硬逼着贾赦把国子监名额送给贾珠。如今听贾赦的意思,若她当时不那么做,贾琏就可以早早在科举上大放光彩,贾珠也不会英年早逝——
    贾母于是心塞了。
    怎么好像都是她的错似的,她当时也是为了这个家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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