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貅宝觉得甄士隐就是个怂货, 有本事就直接打上门, 传音算怎么回事, 惹得人不得安宁。
贾赦更是愤愤不平。他可以理解甄士隐不敢上门——谁让他家这位厉害,轻轻松松就能要了癞头和尚与跛足道士的命,但暗中搞小动作打扰他的睡眠就不对了。更何况, 这事儿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跟他说‘错了错了’有个屁用。他又不是甄英莲的谁,难道还能决定甄英莲嫁给张三还是李四。
贾赦在心里把甄士隐的祖宗都骂了个遍, 然后灌了一杯浓茶, 进宫去了。
废太子遗孤即将进京赶考,还要入住忠勇侯府,贾赦自然要提前做好准备,务必保证他吃好睡好以及绝对的安全。这些还都要跟皇帝商量, 不能让皇帝觉得自己亏待了他的嫡亲孙子。
耐心等到下朝,忍着困意与皇帝说了好一会儿子的话。皇帝也注意到了贾赦的黑眼圈,便关心了问了一句。贾赦立即顺杆子往上爬, 谦虚的说了几句似是而非的话。皇帝误以为他是为了准备废太子遗孤入住一事才忙的连睡觉时间都没有, 当下嘉奖几句。
贾赦暗自高兴,对甄士隐的怨愤都消散了不少。
不过出宫后,困意又一次涌上心头,贾赦打着哈欠, 在轿子里昏昏欲睡。
忽然, 轿子猛地一停, 贾赦没有防备, 差点跌了出来。幸好他及时抓住两边,否则明儿京城最热门的八卦,就会是‘忠勇侯贾赦当街跌了个大马趴’了。
差点出丑,贾赦登时一肚子火气,“怎么回事!?”
“爷息怒!”贾赦的贴身小厮刘全忙回道,“突然闯出来个邋里邋遢的道士,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小的这就把他赶走。”
“那你快点。”贾赦没好气道。
刘全“哎”了一声,紧接着就传来他赶人的声音。
贾赦坐正身子,又闭起了眼睛。不想下一刻,耳畔却传来一阵大笑。
“贾糊涂糊涂贾,糊里糊涂不知真假,好心当成驴肝肺,只见得眼前好,却不知日后劫。枕边早已换了人,别到头来,为他人做了嫁衣裳。”
贾赦越听越心惊,随即想起来,这声音正是昨晚一直打扰他睡眠的罪魁祸首。
贾赦于是睁开眼睛,撩起轿帘,吼道:“甄士隐,你竟还敢出现在爷跟前!?”
甄士隐估计没想到贾赦会突然来这么一句话,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
贾赦从轿子里走出来,大踏步的走向甄士隐。
刘全急忙阻拦道:“老爷,这道士疯疯傻傻的,还古怪的很,便是您认识的人,最好也离远些。”
刘全说话的同时,还警惕的盯着甄士隐的一举一动。不怪乎他如此谨慎。刚才他与几个护卫赶了好一会儿,却连甄士隐的衣角都没有碰到。不仅如此,甄士隐还有功夫边拍掌边念打油诗,实在让他不得不警惕。
“谁认识这疯道士!”贾赦哼了一声,停下来,背着双手趾高气昂的看着甄士隐,“你就是甄士隐吧。你来的正好,爷正巧有话要跟你说,冤有头债有主,谁坏你的事情你找谁去。你拦爷的轿子算什么意思。跟你说,爷可没工夫管你的闲事。”
甄士隐很快回过神来,连连摇头叹气,“原来如此,只当你糊涂,原来是装糊涂,果然是‘贾’糊涂……”
“什么真糊涂假糊涂,爷什么时候糊涂过。”贾赦本来只是怀疑,现在更加确定对方就是甄士隐了,“倒是你,藏头露尾。有本事就直接跟爷回府,没这胆子就赶紧滚,别柿子只捡软的捏,真当爷是好欺负的啊!”
甄士隐又摇头叹气,然后飘飘离去,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刘全不可置信的揉了揉眼睛,“老爷,他……”
“就一疯子,不要管他。”贾赦说完,转身进了轿子。
看似淡定,贾赦心中却得意不行,回去便去貅宝那儿得意洋洋,表示自己三言两语,成功将甄士隐撵走,自己再也不是任人捏扁的软柿子了。
典型的小人得志。
貅宝没搭理贾赦,张氏却颇有兴趣,问贾赦究竟怎么回事,为何会遇到甄士隐。
贾赦咳嗽一声,换上一副严肃神情,正色道:“事情是这样的……”
正这时,远处传来一个飘忽的声音,“施主,我应你的邀约来了。”
贾赦怔住,想说的话全忘了干净。
貅宝似笑非笑的看向他,“这就是你说的撵走啊,原来是把人带到家里来了。”
话音刚落,甄士隐的身影就出现在了屋里。
贾赦转过身,呆呆的看着甄士隐,惊道:“你竟然跟踪我!?”
甄士隐道:“施主盛情相邀,贫道便来了。”
贾赦张了张嘴,没发出声来。
貅宝饶有兴趣的打量甄士隐,虽灰扑扑显得邋里邋遢,但看起来却比癞头和尚和跛足道士顺眼许多。
貅宝打量甄士隐的同时,甄士隐也在观察貅宝,良久,他摇头疑惑道:“怪哉!怪哉!我竟瞧不出你是何物。只是夺舍始终不对,施主还请悬崖勒马,切莫再任意妄为,违背天意。”
“违背天意?”貅宝重复一遍,笑道,“先前有一癞头和尚与一跛足道士也同我说过同样的话,你猜他们现在如何了?”
甄士隐明显愣了一下,眉头深深皱了起来,瞧了貅宝很久,眼神幽深难测,“是你做的?”
“你不知道?”
甄士隐缓缓摇了摇头,“我只知二位仙师没了音讯,天地间都寻不到他们的踪影。虽已猜测他们遭了毒手,却不知究竟发生了何事。”
貅宝很好心的为甄士隐解释,“我本来也没打算与他们发生冲突。是他二人突然找上门,非说我是妖孽。谁想却被我瞧出他二人才是妖僧妖道。他二人恼羞成怒,要杀我灭口,没有办法,我只好出手反击。”
“怪道贾施主会受你蒙骗,竟如此颠倒是非黑白。”甄士隐痛心疾首道,“你夺舍他人身体本就违背天道,又一错再错,对两位仙师下此毒手,实在冥顽不灵。”
他又转头对贾赦道:“贾施主,你错了,真的错了。”
贾赦一听‘错了’二字就头大,“你总说我错了,那你跟我说说看,我哪里错了?”
“枕边已是非人,却装作不知更不作为,此为一错也;强留不该之人在人世,扰乱阳间秩序,此为二错也;听信谗言,远离父母兄弟,甚至心怀怨怼,此为三错也。贾施主,贫道说的可对?”
贾赦没想到甄士隐说的竟是这些,当即嗤笑道:“当然不对。第一,我没有装作不知,我很清楚她不是邢氏,也从来没有把她当做过邢氏。第二,我媳妇是自愿留在这世间的,并非我强行留下。而我媳妇之所以留下来,也是因为担忧我与孩子。当然,这种无法割舍的感情,是你这抛妻害女的家伙永远明白不了的。第三,并非我远离父母兄弟,而是他们打从一开始就没把我当做是自己人。既如此,我又为何要热脸去贴冷屁股?”
“不该如此,不该如此……”甄士隐叹道,“天意如此,你们却逆天而行,迟早要酿成大祸……”
“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了。”贾赦冷笑,“什么叫天意如此?难道我跟以前似的,让贾政做这府里的当家人,自己跟个缩头乌龟似的躲在院子里,连儿子都要给贾政去当跑腿的就是顺应天意了?还是说,元春丫头死在宫里面,林丫头伤心过度重病而亡,迎春丫头嫁人后受尽磋磨而死,我贾家一家老小死的死伤的伤就是顺应天意了?”
贾赦越说越气,“凭什么这就是天意?蝼蚁尚且偷生,更何况我贾府几十条人命。你们不觉得你们太欺人太甚了吗!?就为了给贾宝玉渡劫,便把我贾府害到如斯地步,实在欺人太甚。”
甄士隐皱眉,“个人有个人的因果,施主为何一定要在意眼前。劫难未必就是坏事,施主可曾听说过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貅宝眼中精光一闪,“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也要先丢了马。所以当初真的是你丢弃了英莲,只因为癞头和尚几句胡言乱语?”
甄士隐沉默不语。
张氏一脸的厌恶,“只为了几句胡言乱语便将不满五岁的女儿丢弃,根本不配为人父。”
甄士隐缓缓道:“这是英莲的劫数……”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做的是对的?还真是会自欺欺人。给自己抛妻弃女找了个好理由。”貅宝冷笑,“你怎知这就是天意?那癞头和尚说,英莲会累及爹娘,英莲拖累你什么了?倒是因为有英莲在,封氏才过上了好日子。否则,封氏的坟头上都已经长了草。”
“哦,对了,反正你不关心封氏。要不当初也不会毅然决然的离开让她自生自灭。你摸着你自己的良心,这些年可有想起过封氏?”
“都说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来共枕眠。你可倒好,大难临头各自飞。封氏嫁给你,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