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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六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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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熙凤十分好奇一对从犄角旮旯里冒出来的祖孙是如何对侯府有恩的, 即便在荣国府大房最落魄的时候, 似乎也没有任何地方需要他们的帮助。
    虽说无法理解, 但王熙凤却是个很好的执行者,立马就去办了。而且因为是张氏的吩咐,她还增加了不少人手, 一副誓要找到那对祖孙的模样。
    也是幸运,派出去的人才刚到贾政家门外就遇到了那对祖孙。一问之下才知,祖孙俩在门外等了许久,门房看他们可怜,便进去通报了一声。王夫人似乎对他们还有印象, 便让身边的婆子将他们叫了进去, 这又耽搁了一会儿子时间。王熙凤派出去的人到地方时, 祖孙俩正巧要离开。
    张氏没想到这么轻松就把人找了回来,暗道一声莫不是天意,随即告诉王熙凤,等那对祖孙来了后, 就将他们带去貅宝那里,貅宝和贾赦都很想见见这对祖孙。
    王熙凤只觉奇了怪了,一个两个的怎么都对那对祖孙感兴趣。难道那姓刘的婆子竟是什么世外高人不成?
    秉着这个心理,王熙凤便没敢拿乔, 第一时间就去见了那对祖孙。
    祖孙俩都是一身衣服打着好几个补丁,倒不似平常乡野之人那样脏兮兮, 看得出来挺爱干净。
    王熙凤打量了两眼, 最后视线定在老人家身上, 笑道:“你就是刘姥姥吧?我爹是王家的大老爷,早已故去了。我以前曾听人提起过你,但具体什么辈数不太清楚,也不知道这样称呼你对不对。总归你辈数比我大,叫我凤姐儿、凤丫头都行。”
    “不敢不敢。”
    刘姥姥拉着孙子跪在地上拜了几拜,问王熙凤安,王熙凤忙叫他们起来在炕上坐下。
    刘老姥姥咧嘴笑道,“您是大老爷家的大姑娘,我理应称您姑奶奶才是。早就听闻姑奶奶是个难得的美人儿,今日一看果然不假。您一出现,这屋子都亮堂了许多。”
    王熙凤被逗乐了,这倒是个会说话的主儿。只是……王熙凤又细细打量了一下刘姥姥。
    黝黑的皮肤,脸上深如沟壑的皱纹,缺了一颗牙的发黄牙齿,以及那谄媚的笑容,王熙凤真的很难将她同世外高人四个字联系在一起,同时也越发不明白貅宝等人为何会对这样的一个老婆子感兴趣。
    刘姥姥又道:“先前我听到府上人说姑奶奶找我们回去时都有些不敢相信。这要换了其它地方,肯定我们走就走了,又哪里还会理会我们。怪道人家说姑奶奶和姑太太都是心善的人。”
    话是好坏,且还有拍马屁的意思,但将王熙凤与王夫人相提并论,却是马屁拍到了马腿上。
    王熙凤脸僵了一下,很快又笑道:“姥姥也不常来走动走动。那门房是新来的,不知道你和咱府上是亲戚,竟让你白跑了一趟。好在我一晓得就把你请了回来,若被那起子小人知道,还以为我这做晚辈的眼里没人似的。”
    刘姥姥忙说道:“主要是我们家里艰难,走不起不说,也不想跟姑奶奶添麻烦。叫别人知道姑奶奶有我们这样一门穷亲戚,没得给姑奶奶丢脸。”
    “姥姥这话说的,谁家还没有过穷亲戚。你说这话可就太见外了。”王熙凤感觉这对祖孙就是来打秋风的,同时,心里面的疑惑也更大了。不过,她面上却不显的笑说道:“对了,丫鬟跟我说姥姥要来的时候,可巧老爷跟太太也在。知道你我二人是亲戚,便说也要见见。”
    刘姥姥讶异了下,有些慌乱道:“我这模样儿,怎么见得呢?怕会污了老爷太太的眼睛。”
    “姥姥说笑了,你这模样不挺好的吗?而且我们老爷太太最是惜老怜贫的和善人,从不难为人。”王熙凤站起身,一副不容她拒绝的热情姿态,“你放心,有我跟你一起去,无需怕什么。”
    貅宝等人早已在厅堂里等着了。
    贾赦似乎心情有些急躁,来回转了好几圈,又伸长脖子往门外望了两次,嘴里嘀咕着,“竟然真有个刘姥姥找上门儿。琏儿媳妇也真是的,人不是已经带回来了吗?怎的耽搁这么久,莫不是因为什么事情给耽搁了?遭了!”他猛地一拍大腿,“莫不是那个叫板儿的臭小子已经和咱家大姐儿看对了眼,玩的难舍难分了!?”
    貅宝险些呛了果汁,十分怀疑贾赦想要用这种方式害死她,好继承她的珠宝。
    张氏已经无语了,“你说的那叫什么蠢话,大姐儿不是在里屋吗?况且大姐儿才多大,话都不会说,你让她跟谁看对眼去!”
    贾赦愣了愣,一拍额头。
    差点忘了,一知道刘姥姥和板儿要来后,他就赶紧把大姐儿抱了过来,虽说大姐儿年纪很小,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谁也没规定不会说话的娃娃就不能一见钟情的。
    张氏简直没眼瞧贾赦那副蠢样,“你转的我头都晕了,就不能坐下来安静一会儿。你若不想待在这里就赶紧走,没人拦着。”
    贾赦急忙坐回椅子上。他可不能走,他还得好好瞧瞧那在警幻的安排下娶了大姐儿的板儿究竟是何模样。既然能娶他家大姐儿,总要有拿得出手的一样吧。人已经穷成那样,那么长的应该一表人才。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贾赦不可置信的看着那似乎还留着鼻涕的黑小子,颤抖着声音问道:“这、这就是板儿?”
    “正是我外孙板儿。”刘姥姥笑了笑,转身又对板儿说道,“老爷问你呢,你还不快再跟老爷磕几个响头?”
    贾赦急忙摆手,“不用不用。刚才已经磕过了,不必再磕了。”
    王熙凤眼珠骨碌碌乱转,心思也百转千回。
    她刚刚只把注意力放在了刘姥姥身上,完全没把五六岁的板儿放在心上,因此连名字都忘了问。若贾赦不说,她都不晓得这孩子名叫板儿。莫不是她一开始就猜错了,祖孙二人中,板儿才是需要注意的那一个?
    这么想着,王熙凤看板儿的眼神便多了几分深思。
    而贾赦都要哭了。
    就这么一个晚上可能还会尿床的臭小子,竟然是他宝贝孙女‘命中注定’的相公,那叫警幻的女人还真是对他们大房充满了恶意。也不知道他们大房哪里得罪她了,竟然连最无辜的大姐儿都不放过。他可怜的大姐儿,日后若跟了这么一个家伙,不就是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面吗?
    貅宝一看贾赦哭丧着脸就知道他在脑补什么事情。有道是十年河东十年河西,真要论起来,那时候大姐儿能嫁给板儿已经算很幸运的了,做个农妇总比沦落为青楼里的姐儿要好得多,况且犯官之女,又哪里能嫁个好人家。若不是王熙凤难得做件好事结下良缘,大姐儿连安稳过日子的机会都没有。
    貅宝心中翻了个白眼,对被贾赦的态度弄的一头雾水的刘姥姥道:“老人家今年贵庚?身子可还好?”
    刘姥姥忙道:“已经七十有五了。托太太鸿福,如今身子骨还算硬朗。”
    貅宝有些诧异。
    现在就这个年岁,那么在荣国府被抄家时,刘姥姥至少也得有八十岁了。不说少有人能活到这个岁数,都这么大岁数了竟然还四处打听消息寻找被卖去外地的大姐儿的下落,实在叫人不得不佩服。
    想来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说的就是刘姥姥这般。王熙凤不过是随手给了点布匹和钱财,刘姥姥就把这份恩情牢记在了心里,宁愿卖房卖地,都要把大姐儿从青楼里面赎出来。而从这件事情,也能瞧出来板儿的爹娘也都是知恩图报的良善人,否则,他们又哪会任由刘姥姥把房子和田地都卖了。王熙凤给的只是她不以为意的东西,刘姥姥还的却是一家人的身家……大姐儿最后能嫁进这样的人家,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因此让貅宝自己说,板儿其实是个不错的孙女婿人选。虽然很穷,但若培养培养,没准儿日后会有一番作为。莫欺少年穷么,谁小时候没有人流鼻涕尿床的经历。
    “我看老人家是有福之人,想来日后可以享到子孙的福气。”
    刘姥姥顿时笑的跟盛开的菊花似的,“多谢太太吉言,但愿如此了。”
    “板儿是吧?”貅宝又继续道,“我看是个聪明孩子,可有想过让他读书或学个什么手艺?”
    贾赦一听,顿时急了,连连给貅宝使眼色。
    貅宝目不斜视,完全不理会。
    刘姥姥没注意上面已经暗潮涌动,愁眉苦脸的说道:“太太有所不知,去年收成不行,板儿他爹的生计又不好,这冬天都是勒紧裤腰带过来的。到如今……家里已经揭不开锅了,所以我才厚着脸皮奔了您老这来。若有条件让孩子读书,我自然说什么都得让他读,但他爹娘连吃的都没有,又哪里有心思考虑这些事情……”
    王熙凤挑了挑眉,还真是来打秋风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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