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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程氏烧造坊，牛悟发现冯瓦和他的坐骑已经消失。
而那户人家院前的两匹大马也不见了踪影。
牛悟给夜火和齐茂使了个眼色，带着二人进了院子。
从院内堆满的陶器成品可以看出，这户人家也是烧造作坊主，牛悟进了院子，主人迎上前来。
“掌柜的，刚刚来的两位年轻男女是你家亲戚吗？”牛悟开门见山。
主人是个接近六十岁的干瘦老头，分别打量了几位来者，又看了一眼停在路边的马车，答道：“不是。”
“他们找你何事？”
老头迟疑，齐茂掏出符节递上，瓮声瓮气道：“我们是雍城宫里来的。”
老头并没有接齐茂的符节，旋即说道：“几位大人是说刚刚两位俊男俊女吧，他们是远道而来的客户，到我这里专门是定制陶具的。”
牛悟大感诧异，迫不及待问道：“定制什么样的陶具？”
老头又是面露迟疑，齐茂立即一声断喝：“快说实话，否则饶不了你！”
老头一言不发，回屋里拿来一个羊皮卷，递给牛悟。
展开后有两尺见方，上面用线条画了一个壶状物，线条很是繁琐，牛悟看得不是很明白。
这时老头说话了：“大人，这就是对方带来的图纸，他们要求我严格按此图烧制。”
“看上去像是酒壶吧。”
“对，就是酒壶。”
“他们定制多少？”
“10具。”
10具？这么点数量用得着大老远跑过来？
牛悟心里疑云翻滚，再次把目光投向图纸，顿时发现壶身里面用线条勾勒出一个凸起部位，正欲相询，老头继续说道：“这把壶工艺太过复杂，本来这活儿我是不想接的，可对方出手阔绰，区区10把壶答应出价10金，支付也爽快，一下子给了我一半定金。”
一把壶一金，若鱼和雷丹是疯了吗？
心中疑问更甚，牛悟逼视着老头：“你快说，这把壶是不是有什么机关？”
“是的。壶身里面需要特制一个拇指粗细的孔洞，孔洞的洞口要求浑圆光滑，能够塞进一个小木塞，而且壶把与壶身联通开了一个针一样的小孔。”
“这小孔有何用途？”
“对方没说……”老头嘿嘿一笑，目光里透出狡黠，“但我已猜出大概。这个小孔一定会穿进一条丝线，和壶内的小木塞相联通……”老头又指了指图纸上壶把位置下方的一块阴影补充道：“大人请看，这里还有一个机关，这是一个可上下活动的按钮，只要往下一按，小木塞便会脱开，显然，丝线正是固定在此按钮之上。”
牛悟盯着老头，老头也盯着他，两人互相对视了好一会儿。
话说到这个份上，牛悟就算是个榆木脑袋，也知道这具酒壶的用途。
如果在那个孔洞里，藏一些毒药什么的，只要木塞是塞好的，里面倒出的酒不会有任何问题，可一旦持壶者起了疑心，轻轻按下壶把上的按钮，木塞一开，毒药便会与酒水混合……
至于后果嘛，用脚指头都能想明白。
牛悟也不点破，把羊皮卷还给老头，忽然又想起一个问题：
“老人家，既然壶把上的小孔和壶内相连，里面的酒水不是溢出来了吗？”
老头叹了口气：“这桩买卖如果不是看在钱的份上，我真是不想做，这把壶最难的工艺就是这道小孔，必须在壶壁上分开凿两个小孔，一个在内壁，一个在外壁，内壁上行至壶口再联通外壁下行至壶把，像这样复杂的工艺我还是第一次遇到。”
牛悟默默沉思片刻道：“那两位客商有没有说过何时前来取货？”
“给了我半个月的期限。”
“老人家，打扰了。”
牛悟再次拱手，携齐茂以及夜火走出院子。
回到驿馆，日色西斜。
牛悟冲了个凉，洗去一身汗渍，然后坐在床沿上想着心思。
现在，他基本可以确定，若鱼和雷丹一定是在执行什么秘密任务。
这个任务，一定是与刺杀某个人有关系。
而这个人，一定身份显赫，很有可能护卫很多，一般人很难靠近，否则，凭他们两人的身手，何必绕这么大的弯子，非得用下毒这样的下三滥手段？
想清楚这一点，牛悟叫来齐茂，问：“冯瓦回来了吗？”
“没有。”
这时楼下传来彭兆粗厚的声音：“何掌柜的，雍城来的牛大人入住了吗？”
“二楼二号房间。”
很快，楼梯上响起了一众人踢踢踏踏的脚步声。
牛悟和齐茂走出门外，站在走廊上等着。
“彭县令，酒席订好了吗？”
“订好了，驿馆大街向南半里路就到，不过今晚牛大人可要破费了，下官订的是全羊宴，起步1金。”
“区区1金，本大人不会吝啬。”
“那我和我的同僚算是沾了牛大人的光喽！”
彭兆长笑两声，又道：“本来我们废丘县理应尽一下地主之谊，既然牛大人是公干，这顿酒下官也就不讲究了，明儿个牛大人一定得给我个机会，换个地方让下官略表一下心意。”
“繁文缛节，彭大人不必拘泥。”
一众人在浅浅的暮色里步行向南走去。
彭兆低声道：“牛大人，程氏烧造坊谈得如何？”
牛悟一拍脑袋：“有件事忘了和彭大人讲，今晚我也邀请了程氏的程老板，还有，我还特地让程老板通知了其他一些从事制陶的坊主一并赴宴，所有人均可出价，但凡价格低者我择优而定。”
“哦？那是何必，牛大人信不过本人介绍的赵氏烧造坊？”
“彭大人误会，实在是这桩生意太大，所订的10000件只是首批，以后还会陆续增加，保守估计至少需要50000件盛酒容器，大人试想一下，如果每只酒器节约半钱，50000只就是25000钱，那差不多500金了，大人您说，我能不慎重吗？”
彭兆眼里一下子迸出兴奋的光芒：“牛大人到底做的什么生意？怎会需求如此多的酒具？”
牛悟笑而不语。
刚到食坊，驿馆的小厮领着几个陌生的面孔匆匆追来，小厮作揖道：“牛大人，这几位非说是牛大人邀请的客人，小的拗不过，只得把他们带了过来。”
几位男子均是身着光鲜整洁的绸衫，一见穿着官服的牛悟，连忙凑上前来，小声问道：“大人是雍城来的牛大人？”
牛悟颔首。
其中一人提高声音：“小人是程氏烧造坊程老板介绍来的……”
“欢迎欢迎！”牛悟上前一一招呼，“几位老板里面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