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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墨如漆，伸手不见五指。
吃完晚宴的牛悟无心再看荷花池边上的刑罚场面，决定这就赶回雍城。
牛悟带着少监尹以及几名侍卫，于丞相府的一处偏门走出。
送别的场面自然离不开欢愉初开的吕蓉，以及刚刚收了一个自认为卓尔不凡的女婿的吕不韦。
能得到丞相的送别，少监尹自然兴奋异常，一个劲地和丞相套着近乎。
看到女儿和牛悟恋恋不舍告别后，吕不韦走上前去，他有几句话还要叮嘱这个准女婿。
将牛悟拉到一边，吕不韦开门见山：“牛先生，有什么事安排人捎信给我；
回雍城后多盯着嫪毐，你这位把兄弟心眼多着呢……
还有，和蓉儿的事如何打算，你慎重思量一番，最好不日后亲自来一趟咸阳，把决定告诉我！”
牛悟也直言不讳：“太后那边必须要有个周全的办法，否则……”
“这你放心，老夫自有安排！”
牛悟于是和他们挥手作别。
火把点起，一行人随之在吕蓉的视线中渐渐远去。
吕蓉擦了擦惜别的泪水，跨进府内的那一刻，忽然感觉既充实又柔情百结。
因为她知道，从此以后，她对某人多了一份牵挂。
一路急行，翌日日中，一行人马已跨过渭河，牛悟在一阵颠簸中醒来，撩开帘布，忽然发现眼前到处是连绵的群山。
山很高，由于傍山而行，几乎看不到山顶。
牛悟打了个哈欠，询问身旁的少监尹：“此处何地？”
“回牛大人，我们刚刚过了渭河，已进入秦岭山脉，眼前就是秦岭的主峰太白山。”
牛悟讶异道：“太白山？前些天来时的路上，怎么没看到？”
“那天碰巧是夜间，黑灯瞎火的，什么也看不到。”
“饿了，找个地方填饱肚皮吧。”
“再往前行进十余里，进入太白山的北麓，有一个叫眉坞的镇子，镇上有客栈，无论是吃饭还是歇息，都有去处。”
“好，通知兄弟们，就到眉坞落脚。”
果然，一炷香的功夫后，眼前出现了一个繁华的集市。
在集市的中心地带，有一家二层的木楼，楼下是酒馆，楼上是客舍。
“官家，打尖还是住宿？”小二不等牛悟下马车，便主动凑近上前。
“打尖。”
“好咧，屋里请！”小二一边引着入内，一边招呼另一名杂役，将所有的马匹带到屋后饮水吃料。
一行八人在大堂的最里角找了一张桌子坐下，小二给每人递上湿毛巾用来擦脸净手，除去脸上的尘垢，牛悟顿时觉得神清气爽。
一扫旅途的颓靡，牛悟大感饥肠辘辘。
一口气点了五六个硬菜，牛悟又让小二准备了几道当地的时蔬小炒，还叫了两坛本地人酿制的白酒太白液。
等着上菜是一种煎熬，牛悟喝着凉茶突然就想起有一件事必须做。
从怀里掏出六块金子，分别放到六名来自雍城宫内的侍卫面前，“哥几个辛苦了，一点微薄的心意，不成敬意。”
一名年龄稍长的侍卫连忙推却：“牛大人何必客气，护送牛大人尹大人本是我等分内之事，就是再苦再累也不敢索要半毫报酬，再说，如果被我们上官知道，那是要受责罚的……”
后一句才是重点。
牛悟微微一笑：“只要我不说，尹大人不说，谁会知道？是吧，尹大人？”
少监尹不紧不慢答道：“我哪有空操那份闲心！”
几名侍卫齐刷刷把目光聚在齐茂身上。
齐茂尴尬，赶紧摇手：“我齐茂好歹也是个百夫长，从来就不是个是非之人！”
几个人于是扫了一眼面前的金子，还想在说些客气话，牛悟脸一板：“都收了吧，人多眼杂，这般推推搡搡有失官家体统。
几名侍卫迅捷地将各自的金子揣进怀中。
少监尹看几人心满意足的样子，立即咳嗽一声，目光逐一扫过众人，一字一顿道：“几位，金子倒是收了，可知不知道牛大人为何要给你们每人一金？”
几人一愣，不知少监话中何意，都面面相觑。
“一金可不是个小数字，快顶上你们一个月的俸禄了吧？”
年长的侍卫恭敬问道：“请尹大人明示！”
“这次都城之行，几位应该大涨了见识吧？”
几名侍卫连连点头。
年长侍卫附和道：“是啊，不但去了王宫，还去了丞相府……丞相府真大，依我看雍城最大的官邸五个之和都比不上……”
“关于牛大人，你们都听到了什么，看到了什么？”
一名年轻的侍卫高声抢答：“牛大人这个姓好，牛！我打死都没想到牛大人和咱大秦国的相国私交这么铁，还有，那吕家小姐简直太好看了，牛大人能赢得她的芳心，要是我，笑都会笑死的……咳咳……”
他突然打住，忍不住瞟了一眼年长的侍卫。
他很困惑，为何自己讲到兴起的时候，这位老大哥会从桌底下偷偷捏他一下。
年长的侍卫清了清嗓子，面色庄重：“牛大人放心，我们什么也没看到，什么也没听到，家里的兄弟们如果问起来，我们就回答只去了一趟王宫，其它的，我们就只顾享受咸阳的美食了……是吧兄弟们？”
“是是……”几名侍卫众口一词。
牛悟并不回答，举起茶碗：“兄弟们，我牛悟是个生意人，讲究的就是清清爽爽，酒还没上，来，我以茶代酒敬诸位一杯。”
咕咕一大口干掉凉茶，渴意全无，牛悟浑身通透，缓了缓：“还有，我的还阳不老酒是个好东西，以后兄弟们……”
年长侍卫眼睛一亮，迫不及待打断了他：“牛大人是不是准备送我们一些？”
“那可不行！”牛悟大摇其头，“我是咱大秦的官员，吃的是国家的俸禄，白送人本官可没这个权力，不过给你们打个对折还是在我的责权范围之内滴……”
不顾几人表情失望，牛悟继续道：“此外，如果你们认识一些达官贵人想要试用我的还阳不老酒，只要介绍一位，我给你们返利十分之一……”
“果真？”几名侍卫异口同声。
“千真万确！”
第一道菜是一大盆冷切牛肉，已经端上，足有五六斤，牛悟率先夹起一筷，一边大口咀嚼一边招呼齐茂给大家倒酒。
举起酒碗，牛悟爽朗大笑：“来，兄弟们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