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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璃被罗奕送进御医院。
见罗奕临走时脊背绷地笔直,拳头也是紧紧握着,楚璃总觉不安,在他抬步时叫住了他。
罗奕背着她松口气,调适好心情才道:“我们不知道结果会怎么样,但殿下说过,不会亏待王府各位,一切都只是他和皇上的事。”
“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罗奕苦笑,“你还听不出来么,他没有把握全身而退。”
楚璃倒抽了一口冷气,果然如此。
“殿下说,他本该把你送走,但我们可能没办法护你完好,一旦我们离开上州,就可能会有难以想象的事落在我们头上,那时的慎王府才真的叫灭顶之灾。”罗奕这才转身,眼睛微红地看着楚璃:“殿下关心你我们都看到了,但也因为他太过关心,才会把你送进皇宫。”
楚璃明白。
慎王府朝不保夕,私卫被收回,侍卫被遣散,眼下她又被皇帝盯上,盛景元若是在这个关口送她离开,只会招来皇帝的恨意,那股火,非尸山海血不可以灭。
反正在王府也是危机重重,倒不如把她送进宫里,既能得到御医照顾,又能避开裕王及其爪牙的残害,还能向皇帝表明心意——他们不会逃,他们只想要一个真相。
楚璃暗暗捏了一把汗,湿了衫角还不自知,问罗奕:“殿下呢?”
“在奉天殿。”
*
奉天殿。
明家军军徽、金线绣明家图腾的紫帕、张才在天恩赌坊的借据,以及赌坊掌事的口供、环儿口供都一一呈到皇帝面前。
殿内,卫南天匍匐在地,身子人眼可见地颤抖着,在他旁边还有另外两名手下。
初阳公主显得十分低调,远远地站在边角上,自降存在感。
盛景元笔直地站在大殿中心,看着高座上的皇帝。
皇帝没有宣负责湘妃一案的李宏源、段文等人,皇室中只有皇帝本人和他的一子一女,连最得宠的裕王也没有到场——自然,盛景元本没有打算拉裕王下水。
一旦裕王下水,湘妃的案子,可能永远都没办法理清了。
皇帝将这些东西一一览过,却是面露不屑,“景元,我给你们十天时间,眼下时限还没到,你就急着把这些残缺的东西呈上来,想说明什么?”
盛景元当然着急,母妃在牢中自杀过,要不是他回得及时,哪还有母妃的命在?他一日也不想再等下去,哪怕这些东西还残缺着,他也要呈上御前。
多一天都是煎熬。
“关于甘州一案,儿臣有异议,”盛景元拱手道:“请父皇三思。”
“你倒是说说看。”皇帝拿起军徽在手中把玩,面带一丝嘲弄,以及说不清的百感交集。
盛景元道:“我们无意发现指证王家的一名重要证人张才,欠了天恩赌坊连利息在内共五千两银子,阎少君和上官靖顺藤摸瓜找到天恩赌坊,证实了此事。据赌坊话事人交代,上月十三赌坊的人找到张才,胁迫还钱,张才放言他将会有一笔巨额收入,决不会再拖欠。
而据儿臣所知,那时候张才在王家不得力,还曾因沾赌怠工被管家杖责,哪里来的意外之财?而那时候,离王家事发,不过两三日。
次日夜晚,王家府上的丫头环儿,看见张才秘见一名男子,见面后得到一包财银,而后王家事发,张才第一个跳出来,指证王家父子。”
皇帝瞌着眸子,耐心听盛景元说话,淡漠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继续。”
站在角落的初阳,默默地为盛景元拿了一把汗。
因为直到现在还没有人知道皇帝在想什么,不知道他到底在保谁——若按盛景元的思路来看,湘妃的整件案子,并没有牵扯到裕王。
即是说,珠儿所留证据的指向,全部被盛景元忽略。
毕竟裕王是盛景元最没把握打到七寸的蛇,因此为了救下湘妃,他不得不把裕王剔除在外。
也算退而求其次,只是可怜了景元。
盛景元道:“天恩赌坊话事人曾因为欠债的问题一而再威胁张才,那时张才失去了王家的助力,却向赌坊透露天降横财,儿臣斗胆把这笔横财和他指证王家父子相联系,那么,便是张才为了财,为了一时之恨而污蔑了王家父子。”
“景元,你的猜测虽然合理,却也不是绝对,不堪为证。”皇帝懒散地打断他,“你所呈上来的这些,我可以随便找个借口打发,到底缺了实锤,禁不住推敲啊。”
“张才失踪,连他的兄弟张二都不敢露面,儿臣的确少了人证。”
皇帝深深的眸子里藏着些许复杂,没有人可以读懂,小小的一枚军徽在他粗糙的指间捏捻着,思缕仿佛已经飞走了,飞到了久远的从前。
那里充斥着他年轻的回忆,奔袭,热血,胜利。
回忆里的每一片土地都浸染过战士的鲜血,将军说,被战士鲜血染过的地方,来年会长出生命力旺盛的花儿来,鲜血会滋养一方百姓,让百姓更加勇敢和坚定。
小小的军徽,何止代表着士兵的荣耀,也满满承载着皇帝当年的峥嵘岁月。
不知不觉酸了眼睛,皇帝叹道:“既然知道缺少人证,便不要再说了吧。”
“儿臣有人证。”盛景元看向卫南天。
被盛景元一顿吓唬,加上珍儿还在盛景元手上,卫南天完完全全站在了盛景元这边,得到盛景元的眼神后,他忙给皇帝磕了两个响头。
“小人,小人愿意作证,证明一件事……”卫南天紧急地喉咙动了动,怯怯地看向皇帝,“小人本名卫燕,在明家军中服役八年,因为战绩平平,只混了个小小的伍长。甘州一战,明将军率明家军支援前线,我也是当中的一员……”
皇帝的手慢慢捏紧,金属军徽在他手中,一点点变成了狰狞的形状。
卫南天长吸一口气,接着道:“明将军本可以战胜对手,却因为战略出现明显的幼稚错误,被对方反扑。将军明知岭南树森草密,又是干旱天气,仍然在明明可以取胜的前提下执意后退,给了对方火攻的机会,这才造成了我军惨重伤亡,而那时……”
“大胆狂徒!”皇帝突然拍案而起,大声喝止了卫南天。
天子一怒,整座奉天殿里顿时一片死寂,证人们纷纷俯下身子,不敢对上龙目。
只有盛景元的视线还在皇帝身上,只是此时的他,早已心如死灰。
“父皇,您非要拒绝真相么?”盛景元下意识按住心口,感觉那里正一抽一搐地疼着,“您让我们查,我们查了,现在有人愿意把您看不见的那一面说给您听,可您在怕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