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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的面具几乎贴在楚璃脸上。
楚璃忙退开一步，不料这男人再次上前，背着双手笑道：“这位公子想做什么呀，我好心好意赠粮，你这么做，不怕引起民怨么？”
男子话一落音，在场的百姓们一片抱怨，不怕事的小老头儿直接冲在前头，指着楚璃质问：“我们家已经两天没有米下锅了，你是什么意思？”
“是啊，你把我们的县令关了，又不准别人赠粮，是不是想饿死我们？！”
有人开了口，后面的人也都纷纷跟上，人群中顿时七嘴八舌，吵闹不堪，
见群情激愤，面具男人“啪”一声打开不知从哪摸出来的扇子，摇了摇，有恃无恐地笑道：“看到了么，大把的人需要我的粮食，阎公子你看看他们，再阻拦下去，恐怕会控制不住啊。”
百姓们号叫，面具男子激怒，可这并没有乱了楚璃的方寸，她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周遭，扬起声音向百姓喊话道：“最近的事炸出不少三教九流，在没有确定赠粮人是什么身份、什么来路之前，为了安全起见，这粮食，你们不能收！”
上官靖立刻吩咐属下，把已经发放的粮食收回。
现场再次掀起一阵声浪，却也没有人敢过分造次。
面具男了然无趣地吐了口气，“阎公子何必呢，我不过想让百姓们吃几顿饱饭，你这么一来，寒了多少人的心？”
男子口吻随意，配合着轻浮的小动作，显出一身纨绔的状态，看得楚璃浑身不自在，“我的要求很简单，摘下你的面具，证明身份，否则不但赠粮的事无法进行，我还会请你去县衙里走一趟。”
“公子想看我的脸？”
楚璃丢给他一个“你说呢”的眼神。
“好啊，”男子身子向后一转，衣袂旋出一个漂亮的圆，径直坐到了原处，随手端起那杯飘了草末的茶，悻然吹了吹，“既然公子对我的脸这么感兴趣，就自已过来拿吧。”
话一说完，他的眼角轻轻上扬，继续低头摆弄那杯脏茶。
“好。”但是楚璃人刚上前，上官靖身子一闪便拦下她的脚步，轻声提醒道：“让我来。”
“唉——”面具男子及时打断上官靖的话，指着他警告：“只准阎公子来，你最好给我走远一点儿。”
“哪里来的小贼，敢在我面前这么嚣张！”上官靖一为了楚璃安全，二也是看不惯面具男，身子一横便要上去。
“回来！”楚璃叫回上官靖，稳住他后自已走了过去，边走边道：“这位公子也是侠义心肠的人，如果我有错怪的地方，请你不要怪罪才好。”
说着，人已走到了面具男子身前一步远的地方，抬手就能碰到他的脸。
男子喉咙一滚，感觉自已执杯的手莫名地有些僵硬，心脏“卟卟”直跳。
这男子……
楚璃看住了他。
哪怕他戴着面具，依然能看见他幽亮的眼睛。
这时正好有一束光线映入他眼中，衬得这眸子格外剔透明净。
而现在，这双明净的眼睛里似乎藏着什么东西，让人摸不着，却能牵得她为之一动。
楚璃看得呆了一瞬。
倒不是惊于他有一双漂亮的眼睛，而是这男人竟给了她一种熟悉又奇怪的感觉，好像在哪里见过，甚至接触过。
“阎公子，”男子僵在那儿不动，刻意压低声线：“来摘吧。”
“自然。”楚璃伸手就摘。
手指碰到男子的下腭处，男子皮肤一战，像是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怪的是，楚璃甚至能感觉到他这种细微的变化。
却不知因为什么才有了如此细微的触觉和直觉。
楚璃还没摘下面具，男子情不自禁地碰上她的手，不是无意间的碰，而是明显能感觉到轻薄的占便宜，楚璃一惊，下意识缩回手来，恼羞成怒地瞪着男子，怒火全部烧在了脸上，“看来也不必摘你面具了，”楚璃喝道：“来人，把他捉入县衙！粮食全部没收！”
“是！”
侍卫们得令上前，一股脑地把面具男子押下。
不等民怨再起，楚璃当即吩咐：“上官靖。”
“在！”上官靖拱手，像对待他的主子一样敬重。
“即刻从仓库搬运等量米粮，按每人十斤的量发放下去，不得有误！”
上官靖惊了一下，动用粮仓的事非同小可，万一出了问题，谁担当地起？
但他立刻想起了殿下的话，一切有殿下兜底。
犹豫片刻，上官靖字正腔圆地回了一声“是”。
声音一落，民声沸起。
不怕事的小老头儿兴奋地喊道：“这位阎公子是慎王殿下的人，慎王英明啊！”
“对对，小小年纪有胆识有魄力，慎王算选对人了。”
“可不是……”
听到这些赞扬，楚璃并也不开心，反而赞扬越多，她的心情就越沉重。
走上这一步究竟是对是错？
她被迫走上这条路，站了盛景元的队，这样下去真能帮楚家脱离困境么？她离间了爹和裕王，把宝押在盛景元身上，让盛景元不再对爹起杀心，但裕王那头呢？
可能，同样是个危机吧。
*
县大堂。
面具男子盘腿坐在堂上，左右各看了一眼，这才悠哉游哉地把视线放在楚璃的脸上。
楚璃就站在离他不到三步的前方，脸色凝重地看着他，“我们是不是认识？”
男子左手的食指跳了跳，没想到她会有此一问。虽然他极力压制着震惊，却还是从细节中流露了出来。
“阎公子说笑，你从京城远道而来，小人哪里认识？你的名号我还是听百姓说的。”
隔着面具都仿佛能看见他眉飞色舞的脸，楚璃再问：“你是不是接触过我，甚至碰过我？”
“碰？”男子装作费解，眯起目光在楚璃身上瞧了瞧，最后定在她的胸上，“我该碰你哪儿呢？”
楚璃心里一火，忙背开身子：“我在给你机会自招身份，因为我本可以不必用强，你也本不该被关进大牢。”
这是在拿下大狱来威胁他呢。
面具男心累地叹口气，“小民本是晏州人氏，家里做生意的，宁县动乱时我正在附近做生意，我寻思着，宁县这地方，我随便倒卖点东西都能赚得盆满钵满。但是瞧他们也挺可怜的，这才动了赠粮的心思。”
“晏州。”楚璃对这个地方并不陌生。
晏州是大凉商之都，晏商遍布天下，其中巨贾沈家名动大凉，富可敌国，但又有传说，说沈家老爷子什么都好，就是生了一个不靠谱的败家子，为世人诟病。
面具男仰起下巴抖着腿，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我本佛心，却被你曲解为贼心，可我也只有算了，谁叫你是阎公子呢？现在我的话说完了，你可以摘我面具了，但是……”
他抱起怀，意有所指地笑道：“可别被我的样子吓到才好。”
“可笑。”楚璃轻嗤，这男人也未免太看得起自已。
她好歹是个重活一世的人，什么样的场面没过见？
但当她摘下男人的面具时，心里一个咯噔，险些将面具扔了出去。
这样的场面，她还真没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