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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宏源目瞪口呆，慌忙解释：“下官手上的供词，全是朱油自发写给下官的，下官哪里有逼他，更不会逼他去死……”
“是么李大人？”罗奕道：“那请大人解释解释，皇上让你来处决朱油，显然是对朱油所言一字不信，可你却拿着朱油的供词质问殿下，供词到手还逼死了他，你是什么居心？”
“胡说八道……”
不等李宏源话落，罗奕又争执了起来，“我为何要胡说？大人手里的圣旨分明是处死朱油，而你却想着从他身上榨上一笔，顺便把殿下拖下水，像你这种居心叵测的小人，本该被乱刀分尸！”
罗奕是盛景元手下出了名的坏脾气，说杀人如麻，有些过了，但对付小人他从不会手软，这边话出，那边剑已出鞘，把李宏源吓得往后连撤几步。
边撤边叫：“殿下救命！下官确实收到皇上命令，要杀朱油，但这与朱油招供没有冲突，下官……”
“还敢胡言！”
罗奕瞪着虎目，握着剑便冲了上去，惊慌间李宏源手上的供词掉了，正好被罗奕踩在脚下。
李宏源失魂落魄，只顾一味解释。
罗奕喊打喊杀。
盛景元却是一派淡然，噙着笑，不分喜怒地看着他们两人。
直到——
“报——”
一名士兵快步行至盛景元面前，跪下禀道：“长公主派的特使来了！”
听到“长公主”三个字，盛景元直觉身上的血液都热了一般。
“速见！”
“是！”
“罗奕！”盛景元唤道。
罗奕拱手领命：“属下在！”
盛景元令道：“立刻召集各将领，议事！”
还没听长公主带了什么话，就要议事……罗奕有些懵，缓过来后立刻出声应下：“属下遵命！”
吩咐完罗奕，盛景元便随着报信的小兵，前去接见长公主所派特使。
罗奕也有自已的事要忙，却见李宏源在寻找什么。
“罗侍卫，你见到那张供词了么？”
“没有，你自已找找吧。”
事实上，在罗奕踩到那张供词的时候，顺便碾了碾……
眼见着盛景元和罗奕相继离去，紧张的气氛顷刻弥漫，李宏源心里有点慌了。
仗一大但打起来，他这个钦差大人，怕是派不上多大用场，反而更可能发生盛景元所说的那种事——让他死，并且可以把他的死，推在匪徒的头上……
想到这儿，李宏源打了一个冷战。
李宏源在附近查查找找，终于在地上发现了他的供词，但它此刻已然碎成了一片渣子，混和在灰尘当中。
*
大帐。
赵贞听说长公主派特使来了军营，抢在众将军前头往帐子里挤，却被守卫的亲兵拦在帐外十丈。
其实赵贞心知肚明，钱正那事过后，盛景元对他的信任便已经崩塌了。
他失落地站在远处，看着大帐，满目心酸。
大帐内，来自莞平的一名年轻特使向盛景元报：“长公主收到秘报，青国已向甘州用兵，不出十日，甘州之战将再次打响，据公主猜测，近期，潜伏在宁县的匪徒会伺机而动，请殿下应对。”
之前姐弟两人便怀疑匪患不简单，也已由各个渠道证明，他们确实不是单纯的土匪强盗，长公主早前便已提醒盛景元，暗中控制，只待时机到来，他们一旦有所动作，便会牵一发而动全身，盛景元就可以趁这机会，将他们一网成擒，连根拔除。
盛景元问道：“甘州那边什么情况？”
“情况暖昧不明。”
盛景元早该想到：“钱正一事，我向长公主说过，她可有应付之策。”
“已在排查奸细。”特使回道。
“好，”盛景元点点头，心里已经有数了，立刻让众将入帐，一起商议此事。
*
在盛景元收到长公主的话时，上州。
皇帝紧召臣子议事。
听说甘州有变，楚遂云在见皇帝前，让夫人亲手帮他换下了常服，穿上许久不曾着身的战甲。
站在镜子前，楚遂云不禁叹息。
他最后一次下战场，已是八年前了，那时东北战区的主帅通常是明成，楚遂云是明成手下的一号人物，也曾风光一时，而今，物是人非。
明成已死，还带着那般不光彩的骂名而去，而他楚遂云，尚在壮年，却过早地失去了军人血性。
他知道，他错了。
身为军人，不该安逸于朝堂，做着文人的事，他要面对的不该是稿纸文书，而是战报与沙盘，跨下的不该是那安稳的一把官椅，而是战场上的一骑绝尘。
去宁县的机会他错过了，甘州一战，他势必奉陪到底。
楚夫人眼睛红肿，还是那般仔细地为他披上战甲，想开口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怕是曾苦口婆心地劝过他，却又挨了他的骂。
她的衣袖在战甲上拭了好些遍，犹嫌不够，明明一点儿也不脏。
“夫人，好了没有？”
楚遂云双眼无神地看着镜中的自已。
“快了，快了。”夫人的话里带着哭腔，“老爷别急，我再仔细些穿，您要去面圣，别是衣衫不整，冲撞了圣驾。”
楚遂云捉住夫人的手，粗糙的手亦能感受到她指尖的冰凉，他被惊住。
夫人的手从来都是暖和的。
楚遂云有些负气，将夫人的手揣回她自已怀中，“只是去请命罢了，又不是去送死，值得你吓成这样？我一个将军，正值壮年，莫非要享眼前的安逸？眼下青国欲对大凉用兵，还不是欺负明老将军不在？我就要让那帮混帐们看看，一个明将军没了，大凉还有千千万万个骁勇善战的将军！”
“夫人，你到底是个女人家家，不懂我们男人的抱负和雄心，身为军人，生死看淡，不服就干，不给青国一点厉害瞧瞧，他娘的出不了这口恶气。”
“这次，我非要去前线不可，皇上若不准，我当殿撞死算了……”
“老爷！”
夫人推搡了楚遂云一把，突然掩面哭泣：“罢了罢了，都随你好了，反正我也拦不住你，你走，走后家中我一力担着，但是，你必须给我回来，你若是不回，我便撞死在你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