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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火高挑，金业寺的主持看着远去的轿撵，轻叹了一口气。
“主持，师兄他……”
一个小沙弥满脸是泪的跑了过来，主持摸了摸他头上的戒疤，宽慰似的说道：“去吧。”
小沙弥摸了摸眼泪，转身跑了。
坐在马车上的萧雨歇重新换回阔别已久的宫装，还有些不习惯。
这两个月来，她从未穿过如此繁琐的衣裳，只觉得自己像个被蛛网束缚起来了一样。
“我们真的要进宫见你父皇？”
萧雨歇只觉得自己一动，满头珠翠晃动的她都觉得刺耳。
“是我们父皇。”
郁行风纠正她道，“小心出错。”
萧雨歇心不甘情不愿的“哦”了一声。
久别重逢，两个人竟然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马车内寂静的诡异，萧雨歇脸上满是纠结。
她是不是该问问郁行风身体最近有没有感觉好点？
还是问他这两个月以来过得好不好？
还是说……
她正胡思乱想着，马车外突然传来了扣扣声。
“王爷，金业寺的武僧自杀了。”
萧雨歇猛然掀开了车帘，冷声问道：“怎么回事！”
青影被她吓了一跳，郁行风对他打了个手势，他才继续说了下去。
“或许是害怕皇上迁怒金业寺，武僧在王妃救治珍妃娘娘的时候，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被发现的时候，头骨已经碎裂，他拍碎了自己的天灵盖，只为了能够揽下所有的罪责。”
天子之怒，容易牵连，就连金业寺也知晓。
佛家慈悲，向来以身度人。
萧雨歇沉默了一瞬，放下帘子坐了回去。
郁行风示意青影离开，他把马车上的烛火点燃，烛火映照出了两个影子，虽然相近，但是相隔甚远。
“这件事情不怪你。”
他轻声道，看着木然的萧雨歇，侧脸上她的睫毛颤抖着，根根分明，但是那双眼睛里现在满是冷意，虽然不是自责，但是郁行风能够感受到，她心中不舒服。
“若是我早些出去……”
萧雨歇想了想，随即摇摇头苦笑道：“那个时候我在赶回来的路上，根本来不及。”
她只觉得，一条人命，就因为两个后妃胡闹一通，就这么没了，着实可惜。
而且起因还是因为看顾她，不让她不在金业寺的秘密被发现。
“世间便是这样的机缘巧合，一步错过，步步全错。”
郁行风淡淡说道，缓声安慰着她。
“如果不是贤妃想要刺探你是否在金业寺老老实实待着，她就不会引珍妃去金业寺，自然也不会出现后来的变故。”
萧雨歇抬头，望进郁行风认真的眼眸，轻轻叹了口气。
她何尝不知，只是觉得可惜罢了。
“你是怎么知道我回来的？又是怎么赶到金业寺的？皇上是怎么知道金业寺里发生的事情？”
她突然想到从郁行风出现开始就隐藏的疑问，忍不住接连问了好几个问题。
郁行风不着痕迹的躲开她第一个问题，沉声说道：“宸妃遇见了青悠，直接告诉了她，之前你入宫有次带了青悠，她一直记得，知道她是我们的人。”
青悠知道贤妃和珍妃直冲金业寺而去，立刻把消息传回了睿王府，他之前就告知过皇上，海运即将开始，萧雨歇是时候接回天圣都，皇上当时就准了，今日他入宫，不过是请一道名正言顺的圣旨。
萧雨歇看着明黄的圣旨上大大的红印，啧啧称奇。
“所以，贤妃吃了一个大亏。”
郁行风淡笑道：“她这次也是气急了，直接在大庭广众之下训斥你，护送我来的人正是殿前大将军苏愿，他把事情经过一丝不拉的听到了耳朵里。”
萧雨歇支着下巴，突然觉得五皇子好可怜。
这么一个拖后腿的母妃，他这几个月以来在前朝做的功夫怕是白费了。
“至于你为何今日会回来……”
郁行风看着萧雨歇认真的模样，薄唇边的笑意越来越浓重。
“下次不要走官道。”
萧雨歇愕然。
她突然想到，好像回来的时候确实路过了一家驿馆……
猛然拍了一下脑门，是她大意了。
不过下次就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了。
“对了我离开前让你查的事情，现在有结果了吗？”
萧雨歇突然想到自己在驿馆里刺探柔然使团的时候，发现的一箱箱残尸，上面未知的羽箭正是她几个月以来一直悬心不已的事情。
郁行风微微摇头，神情也变得肃然起来。
“查不到任何不对，我旁敲侧击问过皇甫惊云，他只是说来天圣都的时候，使者团里死过几个护卫，可是按照你估摸的十余具尸体来说，数量对不上。”
这就奇怪了。
“北邙山我差青影去了，刺杀我们的刺客尸体都被带了回来，什么都没有留下，我也想不通为何会突然冒出来另外一群刺客。”
闻言，萧雨歇只得说道：“先放一放吧，只是你我身边都要加强护卫，万一下次再有意外，起码能够自保。”
她把自己去天阙谷的路上所遇见的事情一样给郁行风说了，郁行风虽然早就知晓，但还是含笑听萧雨歇把所有的事情说完。
萧雨歇说的口干舌燥，终于在太阳完全落下后，在宫内落钥前进了宫。
珍妃被送到皇后的凤栖宫好好养着，贤妃被皇上责骂了一通后，禁足一个月，萧雨歇躲在郁行风的身后昏昏欲睡，接连几天赶路，她早就疲惫不堪，没想到皇上骂起人来十分有劲，她听着就像是催眠曲一样。
直到皇上喊她的名字，萧雨歇才突然惊醒，随着郁行风缓缓跪拜了下去。
“皇上万安。”
皇上略略拔高了声音，“万安？你一回天圣都就出事，朕怎么万安？”
郁行风垂着眸，谁都不知道他现在心底满是笑意。
“皇上，您怎么能怪我呢？再说了，出事的时候在金业寺又不在天圣都内，我还帮助珍妃娘娘保住了皇嗣，就算是有过错，也功过相抵了吧！”
她察觉到皇上心情甚好，于是大着胆子反驳道。
皇上果然拿她没有办法。
说她有错，只是奉旨闭门祈福，还救了珍妃，说她有功，可是事情又是因她而起。
不奖不罚，皇上只觉得头疼，手一挥把两个人一起赶了出去。
“你留下，朕跟你再商议一下海运和春闱的事情。”
皇上对着郁行风说道，萧雨歇屈膝行了一礼，先一步回了府。
郁行风微微侧头，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心底微微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