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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见熟悉的声音，叶如意猛地抬头。
秦御骑在马上，望着女人的身影，眼圈通红的，活像个兔子一般，鼻子都被冻得泛着红意，眼里亮晶晶的，她哭过了？
不知为何，秦御心里有些不自在，他不懂安慰人，只从马上下来：“累了？”
“……”叶如意还是没有言语，只望着他。
秦御皱了皱眉，他不喜欢她这么直直盯着他的样子，她的目光很纯净，丝毫不像当初那个半裸着往自己怀里扎的女人。
最终，一言未发，他从马背上取下缰绳，有将板车上的两个把手固定在马鞍上，拴好缰绳，做完这一切，他又看向叶如意：“叶姑娘，先上马吧。”
叶如意望着秦御这一番动作，好久才作声：“你……为什么帮我？”她本想问他怎么会在这儿的，可话到嘴边又变了卦。
秦御被她问的，抓着缰绳的手一僵，说什么？说今日没看见她在卖柴的那处，以为她苦了这几天便再也熬不下去了？可不知怎的，驾马离开时竟然鬼使神差的跑到了官道上，瞧见了正低着头委委屈屈拉板车的她？
他自然不会这么说：“有事出城，刚好顺路。”他道着，牵过了马匹。
就知道……叶如意眼神一暗，她还当是因着她呢……缓缓起身，她也没推辞，她肩头很疼，衣裳一蹭便火辣辣的，实在不是她逞强的时候。
坐在马上，本以为秦御也会上来，没想到他却只是牵着缰绳朝栾城走。
天色严寒，加上前方路途不算太近，叶如意顿了顿：“你要不上来一起乘马？”
秦御闻言，脚步一顿，只当她对自己还存着心思：“男女授受不亲，”他淡淡道，“被旁人瞧见了，怕是有辱叶姑娘清白。”
叶如意闻言，也不言语了。他是在和她划清界限，她明白。
一路上除了马蹄声便是板车轱辘吱吱呀呀的声音，秦御没把叶如意送到卖柴的地方，只牵着马到了一处珠钗铺子门前。
许是因着寒冬、又是午时，家家户户都在用午食，铺子里并没有人。
叶如意瞧着铺子门口，上面写着“珠光宝气”四字，想来，这便是秦御开在栾城的铺子吧。
而那边，秦御已经走进铺子里，不多时便出来一个姑娘，叶如意望着那姑娘，她穿着丝绸缎子的裙裾，外面套着一件皮毛的外衫，脸上也画着胭脂水粉，朱唇轻点，身上泛着香粉的味道。
叶如意打量那人同时，那人也在打量着她：一身靛青色厚棉袄，当真是平常的紧，可是那巴掌小脸，被冻的红扑扑的，怎么都透着几分娇憨，那杏仁眼雾蒙蒙的，鼻头也红红的，红唇微微泛着点苍白，有几分病美人的味道！
那人走到马前，抬头望着叶如意：“我当东家带来了什么呢，神色这般不自在，敢情是个美娇娘啊！”说完，她伸手便要搀着叶如意。
叶如意望着那双葱白如玉的手，手指不自觉缩了缩，她的手背冻得通红，因着前几日拉板车的缘故，磨的极为粗糙。
“小妹妹，我名唤林婉如，你就叫我婉如好了。”林婉如笑着望着她，“快把手给我啊，我搀你下来。”
正说着，已经走到铺子里的秦御不知何时走了出来，站在门口望着她。
叶如意一阵窘迫，将手递给林婉如，勉强下了马背，可看着眼前的女人，她蓦然心口一缩：“多谢林姑娘。”她道。
这个女人……性子这般好，穿衣打扮又这般娇艳，便是模样……都生的美丽，秦御身边有这样的人，又岂会瞧的上她？
前世……怕是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喜欢上她吧？
“多谢恩公了，”叶如意走到秦御跟前，低着头，“只是我还有柴没卖，便先去集市上了。”说完就要扭头。
“受伤了还要去？”秦御不悦的皱了皱眉。
叶如意身子一僵，她穿的衣裳厚，加上行动也如常，不知道秦御怎么会知道她受伤的。
倒是一旁的林婉如眼珠转了转，一手拉着叶如意的手：“小妹妹，东家这是怜香惜玉呢！”
“胡说什么！”秦御轻斥。
林婉如却也不在意，拉着叶如意走进铺子，又转到后堂，扶着她坐下，便要解她的棉袄。
叶如意匆忙躲了一下。
“大家都是女子，羞什么，”林婉如笑了笑，继续解开她棉袄的系带，露出里面的白色里衣，衬的她肤白胜雪。
林婉如“啧啧”两声，只道这女子当真不像是村里姑娘，这细皮嫩肉还有这明眸皓齿，可等掀开肩头的里衣，她却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那里血泡都破开了，连皮肉都被磨开了好大一块，脓血沾着里衣，废了好大功夫才把里衣弄开。
这么重的伤势，这姑娘竟咬着牙一声不吭。林婉如眼底不觉添了几分正色，难怪让东家这般上心。她也只听秦三说，这姑娘大胆的紧，逼着东家对其负责，今日遇见，只当秦三扯谎，这姑娘瞧着胆小老实的模样，哪像是能逼婚的姑娘？可眼下，她这么重的伤一声不吭，她却又有些信了。
林婉如从胸口拿了个瓷瓶出来，将里面的药粉洒在叶如意的肩头。
叶如意忍不住瑟缩了一下，其实很痛，只是即便说出来又有何用？旁人也难以感同身受，不若就这么忍着，前世也是这般……她鲜少说累说痛，爹娘死了，也无人关心她……
“好了，小妹妹，”林婉如将她的伤口包扎好，“只是你这身袄子和里衣都沾了血水，今儿个怕是不能穿了。”
说着，她上前走到一旁，拿出一件自己的裙裾和厚厚的外衫：“小妹妹，你就先穿我这件。”
叶如意望着自己手里的这件衣裳，材质好的紧，一看便贵重的紧，她站起身“这怎么可以……”
“怎么不可？左右我衣裳多，给你几件好添置新的啊！”说着，对她挤了挤眼睛。
叶如意一顿，这个女人这么良善，又高贵的紧，这样的人同秦御站在一块，才和谐吧？最终，她闷闷道：“谢谢林姑娘，我叫叶如意，林姑娘叫我如意就好。”
说完，低着头走进里屋。
再出来时，林婉如已经不在里间了，只听见外间铺子里有阵阵算盘声，以及人说话的声音。
叶如意缓缓上前欲要，却正听见林婉如噼里啪啦打完算盘：“这日子，当真是没法过了，本月又没有盈余。东家，你给评评理，你那伙子人再来，怕是要把我这间铺子吃穷了！”
这不是秦御的铺子吗？叶如意心中疑惑。
“你若觉得苦，便和秦三换换。”秦御声音极为平淡。
“那我还是在这儿吧！”林婉如飞快道着，风里来雨里去的，她要是真的和秦三换，怕是用不了几日，自己便糙的不成样子了。
听见那二人沉默，叶如意顿了顿刚要出去，却听见林婉如又道：“东家，你倒是第一次带女子回来，怎么……”言语中，调侃意味十足。
叶如意脚步顿住，呼吸都跟着滞了滞。
可下刻，她听见秦御沉默一会儿，声音冷静：“我无成家之心思，不过萍水相逢，举手之劳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