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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曾看见秦御。
叶如意听着陈熙这番话，很奇怪，心中竟无甚失落之感，只觉理所应当。
也许，自说“再无瓜葛”起，她心底，当真将前世今生分开来看了。
如今自己自首，也算是……还了秦御最后一个人情，她骗了他，他在喜堂之上舍了她，至此，再无亏欠。
陈熙离开了。
孤零零的监房内，只留下她一人，却因着陈熙的这床棉被，倒也不算难过。
再醒来，是被捕快以宽刀敲门之声吵醒的：“起来了，天大亮了……”
若非捕快说，以监房内的阴沉，她还不知外面天色已然大亮。
“昨日陈大人连夜提审郑莽，叶姑娘，跟我大牢走一遭吧。”捕快等了一会儿才开门进来，许是因着陈熙那层关系，他们对叶如意倒也礼貌几分。
陈大人刚正不阿，叶如意早就有所耳闻，闻言自然点头，任由捕快将给自己戴上手镣，跟在其身后朝着大牢的方向走去。
所幸监房和大牢并不远，且四周人家并不度，一路上没有几个人影，几人顺利到达大牢。
上次叶如意进大牢时还是探望郑莽，去的是男牢，周围均是男子，这次捕快将她收押女牢，周遭皆是女子。
女子作奸犯科之人本就少，十天半个月也添不来几个新丁，是以叶如意进来时，倒是引来不少人注视。
她却也神色平静走着，直至……行至里面一间空荡荡的牢房内。
“叶姑娘，你便在此处受惩戒吧。”捕快将牢门锁上，又望她一眼，终究轻叹一声，转身离开。
叶如意浅淡一笑，这些捕快有不少人曾去“巷子深”打过酒，对她自然是不陌生的，也许只是可惜……她一个手脚健全的女子，竟会做些有违律法之事吧。
不过如今，做也做了，她也无甚可不认的。
“喂，你是何人？因何罪进来的？”牢门一关，周围的女囚已经扒着铁栏杆，朝她这边问着。
女牢里已有一个多月没进来新人了，监狱的日子，最为磨损人的性子，时日一长，只剩孤寂与绝望，哪有闲聊的心思？
如今进来新人，嘴上闲不住的这才能胡侃上几句。
叶如意循着声音朝那方望去，只看见一个穿着囚服的妇人，头发已经凌乱，还夹杂着几缕杂草，蓬头垢面，眼神浑浊，衣裳都脏兮兮的。
喉咙止不住一阵酸涩，她自然知晓……在此处是何等磨灭人性，可看见这番模样，心底终还是添了几分惊惧：“钱民。”她只淡淡回应。
见她这般冷淡，那妇人瘪瘪嘴，却也没多说什么。
叶如意静静打量着此处大牢，大牢处，其实比监房多了几丝光亮，有一扇小小窗子，能看清外面天色，可是，没有桌椅床榻，只有一卷草席和布帘隔开的出恭之处。
最让人难以承受的，是大牢内那深沉压抑的氛围，这里的一切，都毫无生机。
已近初冬，添了几分凉意。
叶如意靠着墙壁坐在草席上，摸了摸有些微凉的手臂，静静蜷缩起双腿，指尖冰冷。
“用草席吧。”对面，妇人饱经沧桑的声音传来，带着沙哑和死寂。
叶如意循声望去，只瞧见一个和她一般用草席包裹着身子的佝偻身影，那妇人头发已然花白，目光正望着她身下的草席。
“多谢。”叶如意勉强勾唇，拿过草席堪堪盖在腿上，挡了些寒意，却仍旧止不住的冰冷。
心中莫名便酸涩了。
她自首前，将一切都安排好了，巷子深，爹娘，小宝……一切的一切。
她以为自己会无遗憾了，可是……还是会莫名的心中酸涩。
“这刚入大牢之人，都如你这般……”那个妇人又开始说话了，声音仍旧如叹息一般悠长，“放宽心，等过段时日，便好些了，时日一长，你也就没感觉了……”
没感觉？
叶如意睫毛轻颤，她也会这般吗？狼狈不堪，声音死寂，无波无澜，好像……行尸走肉一般？
她不怕坐牢，她怕……这一生好容易求来的重生的机会，又被自己生生磨灭了生志。
……
叶如意想过李轻水会来见她，却未曾想她会来的这般早。
在自己入狱的第二天，便听闻兵部尚书的千金要见她，狱卒特地将她提了出去。
毕竟大牢阴寒，李轻水千金之躯，如今天气微寒，若是千金受了风寒他们怕是得罪不起。
叶如意是在大牢前庭见的李轻水。
见到李轻水的时候，她穿着囚服，手上还带着手镣，狼狈的很，反观李轻水，她穿着一袭杏色裙裾，外面罩着一层白色小袄，轻点着细致的妆面，正优雅从容的喝着茶。
听见这边的动作，她才缓缓放下茶杯，朝门口望了来。
叶如意眯了眯眼睛，她本以为自己会妄自菲薄，却……没有。
似乎……只有此刻，自己在她面前才真正挺直了腰身，而非……以往那个只知依靠秦御的叶如意。
“叶姑娘。”李轻水自然察觉到叶如意此刻的神色变化，她站起身子，声音仍旧温温柔柔的，却在望见她时，眼底不着痕迹的闪过几分嫌弃。
官家千金，到这种大牢地界，终究是不合适的。
“李姑娘。”叶如意同样颔首。
李轻水指了指对面的座位：“叶姑娘请坐。”话落，扭头望了四周狱卒一眼，狱卒自然明白，起身关上房门，在门口守着。
“我倒是未曾想到，叶姑娘竟真敢前来自首。”没了旁人，李轻水的语气也随之淡了几分，她静静为叶如意倒了一杯茶，说得开门见山。
“我既然说过，便会做到。”叶如意垂眸。
“是为了秦大哥吧。”李轻水放下茶壶，以壶盖拂了拂茶叶，声音随意却透着一股紧绷。
“……”叶如意本抓着茶杯的手一颤，这茶水分明滚烫，她却觉得心底生出一阵寒意，长久未发一言。
“只是我不懂……”李轻水似没察觉到她的异常，继续道着，“叶姑娘究竟是为了不让秦大哥受我威胁才来自首，还是……想还了秦大哥的恩情，与他彻底断了瓜葛，再无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