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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如意静静坐在暖炉旁烤着手，瓷壶里的水咕噜咕噜冒着泡，氤氲的一片水雾。
她克制着自己不要多想，可秦御与李轻水二人相携而来的场景一次次在她眼前浮现，她真的还要这般吗？
重复栾城的事情？
那时的她，尚还有与李轻水对峙的勇气，而今，却是丝毫不想争了。
累了，是真的。
窗外天色也从白天便的暗淡下来，直到王府的下人给她送来晚食，小心翼翼的拿着膳盒站在门口：“叶姑娘，用晚食了。”声音很轻，反倒衬的她这个屋子很是死寂。
叶如意回过神来，扭头看了眼一旁的桌子，勉强笑了笑：“多谢，便先放在那儿吧。”那里还放着中午的食盒。
她今日格外没胃口。
下人自也望见那儿的食盒，微微一怔，却还是将晚食放在一旁：“叶姑娘不要忘了用食。”嘱咐一句，便转身离开。
叶如意听着房门被人徐徐关上，屋子里又只剩下自己一人。
她轻轻叹了一口气，依旧坐在暖炉旁。
又不知多久，外面似又传来脚步声，门被人打开的声音响起。
“我会用晚食……”叶如意习以为常应着，午食时，便催了两次。
“……”可门口无人应声。
她猛地反应过来，扭头朝门口望去，果然秦御站在那里，没有穿官服，也没有穿玄衣，反而换上一袭白色袍服，长发披于肩后，整个人比之白天的严谨多了几分风流倜傥之意。
叶如意微微抿唇，收回目光，未曾作声。
秦御眼神自桌上膳盒一扫而过，语气微沉：“没有用食？”
“王爷还要亲自监督人用食吗？”叶如意的声音很平常，只那么随意问了一句。
秦御抿了抿唇，最终再没继续在这个话头上多嘴，缓缓走到她跟前，一动不动，不发一言。
男人强大的存在感最终让叶如意再无法忽视下去，她抬首，看了眼一旁的木椅；“坐在暖炉旁，感觉比春日里还暖和呢，坐？”
秦御僵持片刻，她今晚很平静，却还是拿过木椅，坐在她的对面，看着她往瓷壶中添了一勺凉水，咕噜咕噜的热水顷刻平静下来。
“王爷今晚没喝酒？”叶如意望着那壶水，突然作声。
秦御抬头，瞬间反应过来昨夜自己喝了酒来找她一事，脸色微热。
“我今日一直在想这两年的事，”叶如意顿了顿，“从杏花村，到栾城，再到京城，我怎么也没想到，我一个乡野丫头，如今竟然住在王府里。”她说着，忍不住眯着眼睛笑出声。
秦御似也想到曾发生过的事，微微勾了勾唇角。
“你说，是不是报应？”叶如意突然抬头，看着秦御问道。
“什么？”秦御反问。
“对我曾认错你的报应，”叶如意望着他，“你知道吗，我曾做过一个梦，梦到杏花村的那条东河，我掉进去了，明明是你将我救上来的，我却以为是沈墨……你说，现在的一切，是不是老天在报复我当初认错了人？”
前世，她明明对秦御早就动了心，却只敢临死时靠在他的怀中。
今生，她以为自己可以得到唾手可得的幸福，却发现……老天给了她一场又一场的波折。
秦御脸色微白，她说是个梦，为何……他也觉得熟悉？熟悉的像是经历过一般？
“王爷，王爷？”叶如意低低唤着她，一声又一声，他无反应，微凝片刻，她换了称呼，“秦御？”
秦御猛地抬头。
叶如意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惊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勉强笑了笑：“吓到我了。”说是吓到了，可语气依旧很平静。
秦御垂了垂眸：“往后，你可以出府，”说到这里，停顿片刻，“我会差个人跟着你。”
“这算……监视？”叶如意拿过一旁的火棍，动了动暖炉的柴火。
秦御抿唇，静默下来，想说不是，可……他确是怕她突然离京。他心中莫名有种直觉，她若是离开了，便再与他无干了。
“监视也无妨了，”叶如意低低笑了笑，“真要让人跟着，便让秦三大哥吧，也算熟……”
“除了秦三。”话没说完，已被秦御飞快打断。
叶如意微有错愕，抬头看着眼前的男人。后者却看也不看她，只扭头望向一旁。
“李姑娘经常来探望你？”她轻描淡写转了话头。
秦御手指微动，莫名想到她白日说“您二人很般配”的模样，眉心微皱：“偶尔。”
“嗯，也挺好的，”叶如意点点头，“李姑娘是兵部尚书的千金，身份尊贵，总归是和入过大牢的人不一样的……”
她以往怎么会觉得凭着自己一腔真切情谊，便能扭转身份地位带来的巨大差异？
“你这是何意？”秦御望着她，隔着一旁的烛火，声音死寂。
“你还记得我来京城后，咱们第一次见面吗？”叶如意笑了笑，“王爷，我始终记得你那句话，日日夜夜忘不了，‘配不上了’……”声音幽幽，恍若叹息。
“这话从何……”而出。
最后二字终没说出口，他脸色微白，这话，从他口中说出去的。
心口微痛，秦御忍不住呼吸一紧，那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又来了，好似……身体住着另一个人，想要冲出来似的，压迫的他呼吸都有些困难。
“王爷……”
“怎么？照你白日的说法，你也觉得本王和李姑娘更配？”他猛地抬头，压制住心口的痛，抬头望着叶如意。
叶如意察觉到他的变化，微微一顿，是秦御吗？那个前世的秦御？
他总是冷静孤寂的，声音冰冷，却藏着她未曾察觉到的热烈。只是那热烈，如今她看不见了。
“若我觉得呢？”她应。
“那本王……娶她如何？”他沉声问道，转瞬却又像是怕极了似的，飞快起身：“本王无需你给意见！”转身便要离去。
娶她……
叶如意手指剧烈一颤。
“王爷。”她出声，叫住了他，想了想，从袖口拿出一样东西，“这是您让陈大人还给我的。”
秦御背影一僵，即便没有回头，他却已经猜到那是何物。
那个香囊，她送给他的那个香囊。
“王爷，那我……毁了它如何？”叶如意学着他方才的语气道着，却又补充，“这毕竟是我的东西，也无须您给意见。”
话落，她静静将香囊扔在暖炉中。
旺盛的火苗瞬间吞噬了香囊，火苗雀跃了一下。
秦御猛地转头：“叶、如、意！”一字一顿，咬牙切齿。
下瞬，叶如意只觉眼前黑影一闪，秦御竟……赤手将香囊拿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