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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后的声音，在泛着寒意的夜色里，更加冰凉。
叶如意身躯一颤，几乎立刻转身，正望见王府门后墙根处，立着一袭人影，那人影玄衣束发，身形颀长。
很熟悉。
秦御。
叶如意怔怔望着他从那片黑暗中走了出来，眼睛眨都不敢眨。
王府的大门之上，悬挂着两盏大红灯笼，昏黄色的光芒映着二人，秦御静静上前，烛火打在他脸上，忽明忽暗。
此刻，他正面无表情望着她。
过了好一会儿，叶如意被惊悸的心思才终于平静下来，咽下喉中的苦涩：“这么晚了，王爷有事吗？”她低低问道，声音在夜色中很是平静。
只是垂在身侧的手忍不住紧攥着，指尖冰凉一片。
“这番话，当我问叶姑娘才是，”秦御朝她走了几步，却在嗅到她身上的酒气时僵住，再无法前行半分，神色怔忡，许久，他声音蓦然低沉，“叶如意，你竟和余非迟一同喝酒了！”
她也同他一起喝过酒，那一夜，他醉了。
她骗了他，明明没有下药，却骗他下了，让他在喜堂上离开，再也不愿在他面前温柔，还说出了“她是钱民”的事情，暴露了真实的她……
如今，她竟和别的男人一同喝酒！
叶如意眼底升起几分诧异，许久侧身嗅了嗅身上的味道，才想起余非迟喝酒时，她身上也沾染了几分酒气，微微抿唇，最终未曾多做解释，只道：“今日夜深了，外面凉，王爷先回屋休息吧。”
话落，她便要绕过他。
“余非迟身侧，红颜知己众多，他终不会同你认真的。”秦御的声音再次自身后传来，并不大声，却让人听得真切，声音沉稳，显然他已平静下来。
叶如意本欲前行的脚步一僵，莫名便想到了今日余非迟的那句“你分明对秦御极为不舍”。
一个萍水相逢之人，都看出了她对秦御的感情，可是秦御……却瞧不出。
良久，她缓缓抬眸“秦御，你其实，心中认定我骗过你之后……从未信过我吧。”她低喃。
从之前欺骗过他之后，他对她，应该再没有全然信任过了吧。
他以为她为什么从重生开始便一直纠缠在他身边？他以为她为何一门心思想要嫁与她？他以为……她那一夜骗他是为了什么？他以为……她现在又是为何千里迢迢上京城？
从来都是因为是他！
“你说什么？”秦御声音很低，艰涩问道。
叶如意眨了眨眼睛，终究隐去其中的情绪：“王爷，你教训的对，余非迟不会同我认真的。我同他一道出现，只是因着有别的条件而已。”
“什么条件？”
“……”叶如意没有回应，一手轻轻摩挲了下冰凉的指尖，紧紧攥着，勉强添了几分暖意，她眯着眼睛，打量着灯笼下的男子，“我想‘巷子深’了。”她低语。
秦御高大的身躯一滞。
“我想姜大哥酿的清酒，想小七每日眼神晶亮跑来跑去，想账房先生摸着山羊须对我敦敦教诲的模样，”叶如意的眼神有些朦胧，“你还不知道吧，‘巷子深’多了一个女子，她叫芍药，她喜欢姜大哥，我想，姜大哥如果不是石头的话，这会儿他们应该已经点名心意了……”
“秦御，陈熙和公主的事情，我知道后便再不想纠缠其中，余非迟我与他也不过萍水相逢，唯独你，我与你纠缠太深了，反而把我自己折腾的越发不像我自己了。”
“我其实……也不过只是一个乡野丫头而已，一路从杏花村走出来，到栾城，到现在想都不敢想的京城，竟然还住在了王府里……”她转头，看了一眼院落幽深的王府，“这里很好，可我住着心中始终不安定……”
“你究竟想说什么？”秦御打断了她，声音都随之紧绷了几分。
叶如意轻怔，继而勾唇笑了出来：“秦御，咱们别再这么折腾了好吗？”今天，许是和余非迟那阵冷风倏地将她吹明白了，她突然便想通了，秦御不能给她承诺，不放她，这不是折腾是什么？与其这般，还不如两不相欠，各生欢喜。
“折腾？”秦御却似没听懂她话中的意思，再次重复道。
“是，”叶如意点点头，“咱们这样下去，不过是彼此消耗罢了。”
“可是……”秦御的脸色，在夜色中微白，“当初，在东河将你救起时，是你先纠缠我的。”
“抱歉。”叶如意的道歉，轻而易举便说出了。
秦御身形微晃。
“我那时并不知你的身份，给你带来的诸多困扰，后来，你在喜宴上离开，不也算是给了我一份教训吗？”叶如意勾唇笑了笑，“咱们就算扯平了吧。”
扯平，她竟这般轻而易举便说扯平。
秦御只觉胸口是积郁着团团怒火，却又寻不到地方发泄，只站在原处，一动不动。
“今日我说的话，都是肺腑之言，你……好生考虑一番。”叶如意说完，对他微微颔首，转身便朝府内走去。
宋七正站在院落中，望着她，叶如意知道他跟着她也是无奈之举，颔首一笑，便走向王府的角落。
只是……未曾想到，刚刚才走进那个小小院落，手腕便被一人紧紧攥着，带着她朝內寝走去。
叶如意一惊，匆忙望过去，秦御，他正抓着她大步流星朝着屋内走。
“叶姑娘？”送来晚食的小丫头听见动静想要打声招呼，却只看见王爷面色紧绷，吓的脸色发白，低头匆忙走了出去。
“啪”的一声，房门被人重重关上。
叶如意皱眉，刚要问：“王爷要做……”
话未说完，便只觉自己身子一紧，已被人重重揽上前去。
她大惊。
秦御正死死抱着她，恨不得将她嵌入骨肉中一般，下颌放在她的肩窝处，一动不动，身躯紧绷如磐石。
叶如意轻怔，许久眨去眼睛中的水雾，声音茫然：“秦御……你究竟要做什么啊……”
秦御身躯微滞，许久，闷声响起，声音疲惫：
“不要再同我任性了，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