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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主动给陆建国打电话之前,在昏暗的车内,陆思珩本想开了车灯,可当手指触及到按钮的那一刻,他仍旧是把手放了下来。
他想,算了吧,黑着就黑着吧,肃静。
只是烦躁的心情太过于揪心,陆思珩抬手摸了摸裤兜,从里面翻出临走时背着简颜偷摸塞进来的烟盒,只是里面的香烟所剩无几,陆思珩瞧了一眼,抬手从里面抽出一根。
不过他倒是没有找火点燃,只是凑到鼻子处闻了闻,就像是找个心理安慰似的,随后夹在两指间作罢。
他本来是不想给陆建国打电话的,哪怕是妖妖不说其中原委他也能猜到陈澈究竟是为了什么这般失措。但其实他也可以直接打给陈澈,抱着万一对方就接了自己电话的心态。
可是想了想,陆思珩倍觉还是算了。
俗话说解铃还须系铃人,他们陆家这些破事儿,早晚都要有个了绝。想着,陆思珩沉重的叹了口气,翻出手机给陆建国打了个电话。
第一遍,陆建国没接。
陆思珩歪靠在车内,瞧着手机屏幕自动挂断了电话,忍不住心想着陆家的人真有意思,今天这是犯了多大的肝火,一个两个都不接电话。
于是陆思珩又耐着性子给对方拨了个电话,五秒后,陆建国这次倒是接听得分外迅速。
“喂。”陆建国语气不善,“你倒是知道给我打电话。”
伸了伸腿,陆思珩面无表情道,“陈澈呢?”
陆建国本就因为陈澈母子气个不轻,此时听到陆思珩主动提及陈澈的名字,肝火更是旺盛不已。于是他中气十足的对着手机话筒大声道,“提那个小*做什么!”
陆思珩被对方这么一吼只觉得耳朵嗡嗡作响,于是他稍微离远了些手机,有些不耐烦道,“你就告诉我他人在哪就完了。”
“陆思珩!”陆建国气的牙根直痒痒,“你到底是不是我儿子,你没事儿找他做什么?他现在背地里昧着良心的想要和你抢家产,你居然还想着找他!”
闻言,陆思珩也知道陆建国为何大动肝火了。他是知道陆建国一向把陆家看的比天还要大。虽然不知道这个男人一辈子满身的野心都是一味的赢在生意场上,但陆家的一针一线一丝一毫他都看的比命还要重要。
如果不是他肯,谁也别想去碰。
而陈澈,就是犯了陆建国的大忌。
想着,陆思珩嗤笑一声无所谓道,“那不是很好么?跟我抢,抢去吧,反正他也是陆家的孩子,他要是愿意,他的那份谁也抢不走不是吗?”
“你还在那说风凉话!”陆建国气的不轻,“你是陆家唯一的孩子,你是我陆建国唯一的血脉,你是我和你母亲唯一所出,陆家的所有都是你的,你怎么能胳膊肘往外拐!”
“那就当初不要在外面徒增野种,自己处理不干净还要拖累我们?”陆思珩脸色变了变,“少提我妈,你不配。”
说着,陆思珩语气不善道,“告诉我,陈澈呢。”
“混蛋!”
“我上哪里知道那个孽子去哪儿了!”陆建国自知自己理亏恼羞成怒道,“还有你,打算什么时候滚回来!”
陆思珩冷漠道,“看我心情。”
一口气憋在胸前,陆建国大吼道,“这是你该有的态度!”
“那您想要我如何?亲亲热热的喊你一句父亲就把过去全都当做无事发生?别想了,父不慈子不孝,这就是陆家。”说着,陆思珩扯了扯嘴角很是嘲讽道,“不是很好么?都是报应。”
只是他这一句话说出去只听着手机的那端传来男人沉重的喘息的声音,听起来很是辛苦。这一刻,陆思珩突然想起陈澈先前有提及过陆建国当下的身体状况并不乐观。
不乐观?
那又跟我有什么关系呢?
想着,陆思珩蹙了下眉头,但很快的皱着的眉头又渐渐松开。
而一边的陆建国好不容易调整了急促的呼吸声,在陆思珩看不见的手机那端,陆建国因为情绪起伏太过于激动又被陆思珩气了个不清,此时面色涨红的甚是诡异。
他大口的喘息着新鲜的空气,陆建国很是艰难的扯着脖子用尽力气的说道,“你要是不想我早死,就赶紧滚回来见我,该签字的文件你都签了,后续的手续我会一一替你办妥。”
说完,陆建国又咬牙切齿的补上一句,“陈澈,他跟他妈一毛钱都别想要!”
听上去是恨极了对方,陆思珩实在是不太理解陆建国为何这般对他们心生恨意。可他也不在乎,他也不关注,那是他们的事情,陆家鸡飞狗跳才算是报应。
于是陆思珩笑了笑,无所谓道,“等着吧,抽时间找你!”
“陆思珩!”陆建国语气很急,“你到底让我等你多久!”
本想挂断电话的手突然停顿了一下,听着对方的质问,陆思珩慢悠悠的反问道,“你很急吗?”
“给你钱你还觉得我要求着你是吗!”陆建国气的面红耳赤,坐在沙发上呼哧呼哧的喘着气,“陆思珩……”
“那你可知道曾经让我妈绝望的等了你多久?”
这句话如同一捧冷水顺着陆建国的头顶上‘哗’的一下浇了下去,无形中给了他沉重的一击。
等了多久?
陆建国先是愣了一下,随后他很是努力的回想着记忆中有关于那个女人的面容,可是过去好久他居然惊愕的发现自己居然记不清对方的眉眼。
偌大的房子内,陆建国只身一人坐在宽敞舒适的昂贵沙发上,但他如同身在冰窖中,浑身僵硬动弹不得。
许久听不见对方传来任何动静,陆思珩虽然同陆建国关系不好,但他知道对方是一个分外会反驳的人。可如今一声不吭,陆思珩瞬间猜测到陆建国是被自己质问住了。
回想着记忆中温柔的女人,她的面容永远的定格在了过去仍旧年轻不已。
想着,陆思珩冷笑一声,“行了,若是忘了就是忘了,就别逼迫自己了。”
陆建国动了动嘴皮子想要急于解释着什么,可是说出一个‘我’字却说不出半句话。
顿了顿,陆建国像是没了力气般的呢喃着,“陆思珩,我……有些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哪样?”陆思珩嘲讽道,“是想说着你没有辜负着她,还是想说你不记得她的样子但是仍旧爱着她?”
回想着过往原委,千言万语都化作了陆建国口中的一句毫无力度可言的不是这样的。可这样的解释在于陆思珩本人而言,每次听到都是一股莫大的嘲讽。
“人都不在了,就别再那么假惺惺的,离开的人不曾原谅过你,活着的人也一样恨着你。”死死的握紧拳头的陆思珩咬紧了牙根沉声道,“有些事情不是你一两句话或是大把的金钱就能弥补的,与其在这里跟我浪费时间,不如好好问问你自己,作为父亲作为丈夫,你从始至终是否有真的尽过一丁点的责任!”
话已至此,陆思珩不免有些伤神。
“我们之间还是尽量减少点沟通吧,彼此间这样针锋相对,都挺累的。”说着,陆思珩幽幽的叹了口气,“这几天我会去见您,再见。”
语毕,也顾不上对方当下情况情绪如何,陆思珩草草的挂了电话。
只觉得气氛太过于压抑令他喘息艰难,陆思珩抬手落下车窗,随着窗外涌进来的新鲜空气,那一刻,他沉重的一吸气,像是得到喘息似的松了口气。
陆思珩静默似的在车上呆了半天,大概是觉得太过于荒唐了点,惹得他不由得嘲讽的一笑。
大概是想到了什么,陆思珩下意识的低下头,看着左手因为
低下头,看着自己左手手指间夹着的香烟已经因为用力而折断,烟丝零零散的洒了他一手。
沉默了一阵子,陆思珩把手伸出车窗外抖了抖,随后坐直了身子。
陆思珩向来记忆力很好,甚至是没用查找上次陈澈发给自己的酒吧地址定位,他凭借着记忆一路驾车前往那个灯红酒绿的场所。
他是不大习惯来这种地方的,只是受妖妖所托,也不想着简颜跟着瞎担心,又因为着……
推开酒吧的大门,陆思珩只觉得很多时候陈澈也无非是个可怜人。
虽然他过去因为家里的事情过的不快乐,但好在他有简颜陪伴,有简家人热情的照顾着自己,从小到大也算是过的舒服了点。
可陈澈呢?
想着过去陈澈醉酒时候的混乱话,想着陆建国那般厌恶的对待他,陆思珩也算是侧方面的知道他过的不好。
人和人啊,有时候对比一下,也算是更清楚的知道谁生活在云端谁生活在煎熬地狱中,分外清醒的厉害。
此时,耳边满是震耳欲聋的巨大音乐声音,视线因为迷离灯光而稍觉得有些不适应。陆思珩站在酒保吧台处停滞了一会儿,眯了眯眼睛认真的环视了一圈酒吧的各个角落。
然而,未果,陈澈并不在这个地方。
曾以为对方一度失意还会前来这里试图买醉,却不想着在这嘈杂的场所并未寻到他的半分影子。
于是陆思珩一边朝着门外走一边掏出手机给陈澈打电话,刚拨过去,一阵提示音过后,在妖妖口中一直都不曾接听电话的男人按了接听。
“喂……”
手机那端男人的声音略有些沙哑,周遭一片肃静内,陈澈沉声道,“是你啊。”
站在街上看着往来人群的陆思珩先是嗯了一声,听出对方语气中的落寞,陆思珩问道,“你在哪儿?”
接着,那便是一阵无声的沉默。
陆思珩耐着性子又问道,“我去找你,正好我有些话想对你说。”
“好。”
这次的回答倒是比陆思珩想象的痛快了许多,只听着陈澈在那边报了个地址,陆思珩嗯了一声,就朝着自己停车的方向走去。
直到他把车子停在市医院楼下,略微仰头看着前方夜幕中矗立着的大楼,望着它的高度,陆思珩似乎都能感受到冷风袭过后天台上留有的寒冷。
按照陈澈的提示,陆思珩直接登上了医院的楼顶天台上。黑暗中前方一片霓虹,耀眼刺目的令他也有一瞬间惊讶于这个地方也有别番风景。
左右环视了一圈,陆思珩远远的就瞧见了夜幕中隐藏着的身影,陈澈背对着他站在暗处,迎着风,任凭吹的他身上的衬衫随风鼓起像是要吹破了一般,可陈澈像是浑然不觉似的无动于衷。
走过去,陆思珩负手而立,看着男人同自己几分相似的侧脸,他说道,“你女朋友给你打了好几个电话,急得不行,想清楚了就记得给她回个电话,免得她为你一个劲担心。”
陆思珩说话的声音很轻,混合在风中像是一瞬间就能被吹散了似的。瞧着陈澈垂下眼帘的站在那不知思考着什么,陆思珩有那么一刻开始怀疑对方根本没有把自己的话听进去。
索性,他耐着性子有重复了一遍,“陆家的事儿二十几年没完没了,但扯上别人在这儿徒增担心,没必要。”
“我们是男人,恩恩怨怨这个事儿,不需要拉着别人蹚浑水。”身子朝着前方霓虹方向转过去,陆思珩目视前方分外平静道,“陈澈,你明白我在说什么。”
‘蹚浑水’三个字像是突然间打醒了陈澈,穿着很是单薄的他也不知道站在风中多久,只觉得此时身子都有些僵硬起来。他动了动眼皮子,行动很是缓慢的渐渐抬起头,只是那一眼没有落在陆思珩的身上,陈澈瞧着远方灿烂,心中一片灰暗。
张了张嘴,陈澈嗓音沙哑道,“陆思珩,你有没有经历过信念崩塌开始怀疑一切的时候?”
说着,陈澈又自顾自的笑了笑,“小的时候我曾把我的母亲视如坚强、勇敢、很是伟大的女性。她可以因为不忍牺牲掉一条生命而选择顶着流言蜚语而生下我,她可以在被赶出家中后独自一个人打工赚钱养育我,她可以为了我的未来而选择臣服在陆建国那样自私自利的人身边。”
“从小到大,我数不清她遭遇了多少家暴,断手断脚也好,头破血流也好,她仍旧苟且在那里不曾离开。哪怕遭遇不幸,她从来都是教育我要心怀感恩,要勇敢生活,要出人头地。”说着,陈澈低下头,眼中满是哀伤。
他说,“原来我以为的都是我以为,那些曾经被我视为信念的东西原来都是镜花水月中的一场笑话,我却偏偏端着那些虚妄在那试图教育着你不要怨恨。”
说着,陈澈扭过头看着陆思珩自嘲一笑,“现在想想,我才是身入虚假中的大傻瓜。这脸,打的可真够疼的。”
可听着这些话的陆思珩呢?他分外平静的看着这个同自己面容几分相像的男人不曾言语一句。
陈澈面容僵硬语速平缓道,“我想,我明白你说的那些话了。”
如果换做旁人是不太能够理解陈澈这般说辞所谓哪般,可陆思珩却听懂了,他听出了陈澈口中的愧疚、厌恶、憎恨、失望,而这些等等词汇聚集在一起就变成了心如死灰。
眼中毫无光亮的陈澈失去了平日的意气风发,他站在那,像是孤零零似的,身影落寞的连陆思珩都不由得因为他当下并不乐观的情况而蹙了一下眉头。
动了动嘴皮子,垂下眼眸的陈澈沉声道,“陆思珩,你说得对,我确实是欠你们一条人命。”
“所以一切都是咎由自取,现世报应,怪不得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