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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抵是被陆思珩这番话刺痛了内心,陈宁先是脸色瞬间苍白不似刚才那般精神充沛,此时像是失魂落魄般的泄了口气,呆愣愣的坐在病床上,好半天都没有回过神来。
一边的陈澈见到陈宁当下这副失神模样终究是担心不已,他上前一把揽住了陈宁的肩膀轻声试探性的问道,“妈,你还好吗?”
说着,陈澈还不忘了抬眼下意识的看了看前方站在那背过身子似是无动于衷的男人。只是这一眼看去,对方像是有了心灵感应似的突然一个回头,空气中两个男人的目光相触碰在一起,彼此眼中皆是千言万语。
陆思珩本以为陈澈会责怪自己,反倒是这一眼过去后,接触到对方很是担忧的目光,那么明晃晃的注视,反倒是让陆思珩嘴角边差点脱口而出的话咽了下去。
想了想,收回心里那句‘事已至此,你不需要在这儿为我母亲说道歉’的决绝被陆思珩咽了下去。
大概是从秦叔全盘托出所有真相,大概是从陆建国的野心太过于明晃晃,也许是因为时间久了见证了太多的人情冷暖,又或者是因为有着简颜不断的陪伴着他温暖着他的心,这一刻望着女人那副满心痛苦的模样,陆思珩终究是开不了口说着万般伤人伤心的话。
人啊,事已至此,说的再多也改不掉现在就是直接报应的事实。比起万般钻心的言辞理论,当下每个人所感受着的煎熬才是最真实的报应不是吗?
想着,抬起眼,陆思珩改口说道,“陈姨,你好好保重身子,我先走了。”
说着,陆思珩是真的打算拉着简颜迅速的从这个令他很是压抑的屋子内迅速离开。
可病床上的陈宁听见这句话后却突然像是来了精神似的,她猛地掀开被子一副要冲下床的立刻模样。可大概是因为身上没有太多的力气,掀开被子后的陈宁还不等下了床后就差点歪倒在病床上,狼狈的,连闻声立刻转身去看的陆思珩都不由得一瞬间错愣。
简颜倒是被陈宁这副迫切的样子给吓了一跳,她上前一步想要帮着陈澈扶起陈宁,却终究是晚了一步。
眼睁睁的看着陈澈连忙把一脸隐忍着的陈宁扶了起来,陈澈整个人的内心都似是被自家母亲这副样子给揪了起来。
“妈。”陈澈简直是担心的不行,语气也有了几分的责怪,“你这是干嘛呢?”
可稍微攒足了精神的陈宁却抬头看向了一侧站在原地回望着自己的陆思珩,看着对方,陈宁语气很是虚弱的低声呢喃道,“小珩,不管你信不信,自从你母亲去世后,这么多年我一直生活在深深的责怪中。如果我知道最终的结局会是这样,如果我会知道因为我的一己私欲这么伤害着你们母子,我一定一定不会去做。”
大概是突然提及了过往,一边说话的陈宁呼吸很是急促起来。又或者是因为太过于紧张和急切,她很想着在陆思珩头也不回的走掉之前把自己一肚子的话都讲出来才算是干净利落。万万忽略掉自己当下不该情绪过于激动,原本面色苍白的陈宁此时脸上有着过分不自然的*,连同着她颤抖着的语气处处显露着她此时的身体状态很是起伏差劲。
她死死的抓着身边被子的一角,像是积攒着浑身所有的力气才能化作接下来要说话的勇气。陈宁死死的咬了咬下唇,她沉声道,“小珩,我知道即使是我现在讲的再多,道歉的再多,你仍然不会接受。就像是你说的那样,一句对不起并不能改变过往已经发生过的事情。但我仍然想着,如果有机会,你可以给我一个承认错误的机会,让我好好的跟你说句抱歉。”
“如果不是我的自私,我不会想着逼迫你母亲离开。如果不是因为我的愚蠢,我也不会被陆建国欺骗了这么久。如果不是因为自己的鬼迷心窍,我也不会这样浑浑噩噩的活在谎言中大半辈子。”
说到这里,陈宁的声音隐隐有些哽咽。也许是真的触及到了过往的伤心事儿,红着眼圈的她死死的抓着被子的一角继续强撑着力气说道,“事已至此,全都是我的报应。就像是你说的那样,一句道歉不能解决什么问题,也不能弥补你和母亲所遭受到的种种伤害。我不敢奢求着你的原谅,但是我希望你未来会好好的生活着,没有怨恨的去生活着!”
抬起头,陈宁模样凄楚的哽咽道,“小珩,你是个好孩子,未来前途光明一片,你的生活你的一切都不该被我们这种满身罪孽的人所牵扯着。你该有自己的一方天地,而不是被我们的错误日日夜夜的洗脑的别扭着的活着!”
陈宁一口气说了很多,反倒是偌大的屋子内只剩下她强撑着力气在那哽咽着的低着嗓音说话的动静。大概是把一肚子的话都全盘托出,此时的陈宁像是松了口气似的,随后情绪一时间随着气息翻涌不已,她突然剧烈的咳嗽起来。
“妈!”陈澈眼疾手快的扶住了在那剧烈咳嗽着的、仿若要把五脏六腑都能咳出来的陈宁。
大概是真的觉得有些担惊受怕,陈澈分外紧张的说道,“妈,有什么话咱们后期再讲,来日方长,等你养好身体,这些话咱们也可以再讲的。”
此时咳嗽不在那么剧烈的陈宁重重的倒吸一口冷气,像是精神缓过来似的,她反手抓住陈澈的胳膊语气分外坚持道,“不,这些话早就该讲出来。等到现在已经令我更加愧疚,我不能让小珩也跟我一样活在他人附赠的痛楚中,他不该。”
只瞧着陈宁在那分外坚持着一定要把这些话讲出来才算是心安似的,一边的简颜看着陈澈母子两个人不免觉得有些揪心起来。
大概是因为有些心急,简颜不由得抬眼瞥了眼一边无动于衷的男人,只瞧着他冷着张脸却微微蹙着眉头的样子,简颜心中瞬间知道陆思珩这也是觉得有些无奈起来。
而全程冷眼旁观着的陆思珩心中却是翻江倒海一片,看着陈宁在那自说自话的道歉,陆思珩却突然很想笑。
他很想笑的是如果自己的母亲还活着,当下见到陈宁这副后悔不已的样子会做出什么表现?
是会对着对方很是大度的说这一句都过去了,未来大家各自生活。
还是脾气暴躁的指着对方谩骂着事到如今你就是自作自受万般活该?
又或者是再在无动于衷的把对方所做的一切视若演戏,随后轻飘飘的丢下一句哦,所以呢?
可想了这么多,陆思珩仍旧是无法想象到永远停留在自己三岁记忆中的母亲面对着这样的场景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那个面似柔弱恬静,却内心万般偏执决绝的女子。那个把家庭爱情视若生命最高一切的女人,终究还是活在了过去的炎热夏天内。
时光遥远的,有的时候连陆思珩都差点会忘记了她永远年轻着的模样。
想着,只觉得头痛欲裂的陆思珩微微闭了闭眼睛。大概是想要收敛下眼中所有的复杂情绪,顿了顿,重新睁开眼睛的陆思珩又恢复了面无表情的冷漠样子。
可想着想着,陆思珩的眼角余光突然捕捉到了陈宁脸上很是落寞自责的神色。想了想,陆思珩却突然很好奇如果是陆建国在这里,听了陈宁当下的这番话后会当众作何表现。
想着那日抢救室外所发生的种种,心慌的、恐惧的、错愕的种种情绪夹杂在一起,去偏偏没有后悔和自责。
大抵是失望了的。
想着,陆思珩不由得轻声一哼,只觉得世态无常的令人有些恍然。
可比起陆思珩心中的万般思绪想法,反倒是一边的陈宁好似还在呢喃着什么。可声音很小,只是被陈澈一再制止,陈宁终究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的闭了嘴。
但也只是一小会儿,陈宁就提起一口气沉声说道,“小珩,真的对不起,我对不起你们母子,我……”
“算了。”
突然的男声打断了陈宁未说完的话,一时间吸引住了大家的视线。
迎着陈宁和陈澈的目光,许久未曾开口的陆思珩面无表情的说道,“说了再多的对不起也不能扭改着过去种种已经发生过的事情,甚至是这句对不起也不能让已经离开的故人起死回生。离开的人不会因为这句话而站在这里,活着的人也不会因为这句话而忘却一切。”
突然被一直沉默着的陆思珩给打断掉未说完的话,此时的陈宁听着对方这般说辞不由得脸色苍白了几分。
停顿了一下,双眼神色分外黯然的陈宁像是无力般的点了点头呢喃道,“是的,确实是没什么用了……”
“陈姨。”陆思珩轻声叹了口气,“人活着总是要为自己做过的事情付出一定的代价,不管这个事情是好是坏,不管最后的结局是什么,有些东西就停留在那里,忘不掉也不会忘。”
“所以。”眼看着陈宁略有错愕的看着自己,陆思珩继续说道,“我不会因为一句对不起而忘记过去,但我会因为这一句对不起好好的继续朝前活下去。没有故意的刁难着自己、也没有因为着别人的错误而勉强自己、甚至是不会因为前尘旧怨来委屈着自己的好好的活下去。”
说着,陆思珩别过眼垂眼看着一边略微仰着头认真盯着自己的姑娘,看着对方眼中针对于自己满满的真切担忧,四目相对的那一刻,陆思珩不由得突然轻声一笑。
轻轻的抬手勾住简颜的似是柔弱无骨的手掌心,陆思珩沉声说道,“我还有更加值得去奔赴的未来,日子很长,我不会在想过去那样为难着自己。与其拿着别人的错误去惩罚着自己,有些事儿,不是已经到了最后的结局了吗?”
陆思珩这番话说的声音很轻语速很慢,却每一个字都直直的戳进了大家的心中,有的心中闷疼,有的心中激起一汪涟漪。
“既然已经是最后的结局,每个人都有了这场戏中的最后的个人结局。未来的日子很长,我们只需要慢慢的品尝着所附赠的最后滋味就好了。”说着,陆思珩抬眼看着病床上神色呆滞的陈宁,他慢慢说道,“陈姨,我想你明白其中滋味的,不是吗?”
闻言,陈宁神色一怔,眼中的纠葛神色慢慢的变的落寞下去。大概是身子一软,她差点又一次的歪倒在床边,索性一旁的陈澈眼疾手快拉了她一把,才没有导致陈宁又摔倒在一边。
陈宁自然是知道陆思珩言语中的意思的,正是因为知道,当所有事情真相大白后她万般的明白自己活的是多么的可笑却又可怜。因为一个男人的谎言赔付了自己的一生,因为当时的鬼迷心窍而犯下这么大的错事,因为后悔自责把自己的半辈子都困在那个冰冷毫无人气的宅子内。
冷的、寒的、苦的、涩的,这些年其中的千百般滋味都在每日的纠缠着她脑海神经。却偏偏这其中没有了暖的、甜的、真的、值得相信的。
如今想想,果然是犯下错误的人继续活着要品尝着最后的良心折磨。这般想来,确实是比一句不痛不痒的对不起起得效果有用的多。
想着,陈宁闭了闭眼睛,算作是认同了陆思珩的这般说辞。
大抵是累了,重新睁开眼睛的陈宁声音很是无力的说道,“小珩、日后,我可以去看看你的母亲吗?”
说着,陈宁忍不住抬眼看着面前有着同那个已故女人几分相似眉眼的男人,好似是透过陆思珩的眉目看见了那个女人的模样姿态,陈宁的表情神色看似有一瞬间的恍然。
“小珩。”脑海中忍不住回念着女人停留在记忆中仍旧那么年轻的模样,想了想,陈宁说道,“我还能去见见她吗?”
她的语气似是哀求,闻言,陆思珩眼眸闪了闪,终究是别过脸去,回避掉了陈宁那般哀怨的目光。
“算了。”陆思珩回绝道,“既然都想着朝前走,就不必前去看望了。活着的时候大家也没有太过多的交情,如今,就都相安无事的继续活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