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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你赦大舅, 这是你先大舅母, 这是你琏二哥哥。”貅宝一一给林黛玉介绍。
见识过贾瑚后, 林黛玉已经能够很好的接受张氏的存在,不过一一拜见完, 她视线又忍不住回到了张氏身上。
“是不是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张氏弯下身子,视线与林黛玉平齐,温柔的说道。
张氏还在做姑娘的时候就希望自己以后可以生个女儿, 她一定会像她娘宠爱她似的, 把这个女儿打扮的漂漂亮亮,给她世上最好的一切。所以一见到柔柔弱弱又可人怜林黛玉,她立马就喜欢上了, 觉得如果她还活着的话,生下的女儿肯定就跟林黛玉似的, 一样可爱。
林黛玉歪着脑袋盯着张氏看了会儿,“您是瑚大哥哥和琏二哥哥的亲娘亲吗?”她离家前, 爹爹曾告诉过她, 大房的大舅母是续娶的,没有子女傍身,倒是前头的大舅母留下两子。
“是!”张氏温柔笑着, 耐着性子回答林黛玉的问题,“我跟太太一样都是你的大舅母。不过为了方便区分, 你以后可以叫我舅娘。”
“舅娘……”林黛玉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眼神一下子黯淡了下来。
“哎呀, 怎么哭了?”张氏神情紧张起来, “可是舅娘说了什么话让你不高兴了?”
貅宝一听,忙把林黛玉抱进怀里,果然见小姑娘眼睛里蓄满了泪水,随时可以化做珍珠滴落下来。
“我说你这个孩子怎么回事,好好的有什么可哭什么?”贾赦语气略带不满的道,“弄的好像我们欺负你似的。”
“闭嘴!”
“你闭嘴!”
貅宝和张氏异口同声。
贾瑚也皱起小眉头,不高兴的看着贾赦道:“爹爹,不许凶妹妹!”
而王熙凤和贾琏虽然没说什么,但一个翻白眼,一个摇头叹气,变相表示了不满。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林黛玉情急下,用手背抹起了眼泪。
刚来做客,却无缘无故的哭起来,这行为对主家很不礼貌。林黛玉很喜欢大舅母一家人,不希望被他们讨厌。
瞧把小姑娘吓得!
貅宝不满的瞪了贾赦一眼,然后把林黛玉的两只小手放下来,用手帕给她擦眼睛周围抹出来的眼泪。
估计擦的太过用力,林黛玉的眼睛红红的,水汪汪的,更加惹人怜爱。
“是不是想到了什么伤心的事情?”貅宝觉得林黛玉是懂事的好孩子,肯定不会无故的流眼泪。
这么多殷殷切切的目光,林黛玉突然不好意思起来,低下头对着小手指道:“我刚刚想到了我娘和弟弟。如果我娘和弟弟也能跟舅娘与瑚大哥哥陪在琏二哥哥身边似的,陪在我身边就好了。”说到这,她又忍不住落下了眼泪。
不过六岁大的孩子,就已经经历过丧弟和丧母这种别人大半辈子都不一定会遇到的事情,也难怪如此多愁善感。
“妹妹,你哭了,姑母和表弟也会伤心的 。”贾瑚很认真的看着林黛玉说道,“所以,不要哭了。”
“……会么?”林黛玉抽噎着,小鼻子也红了。
“会的。”贾瑚用力点了点头,“我醒不过来的时候,就看到爹和娘在我床边很伤心的哭,我心里可难受了。可是那时候爹娘都看不到我,也听不到我的声音,我当时可着急了。姑母和表弟想必也跟我一样,不想看到你为他们伤心。姑母和表弟现在虽然不在你身边,但他们一定在某个地方看着你呢,你现在哭了,他们肯定也在伤心!”
张氏捂住嘴巴,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她又想到那个令她伤心欲绝至今不愿回忆起的时候,她的瑚哥儿竟然也在陪着她一起痛苦。就像她死的时候,不想贾赦为她难过一样。
是啊,她的瑚哥儿那么乖,刚会走路的时候就知道摘花送给她,母子连心,看到她难过又怎么不会难受呢?怕就是因为太过心疼她,所以才会留下来陪她,又听她的话一直守护着贾琏。
贾赦悄悄擦拭了眼角的泪花。
王熙凤和贾琏也算是经历过的人,不觉也红了眼睛。
貅瞧着豆丁模样的贾瑚,心头也是一阵酸涩。这话若是贾赦或贾琏说出来,她还不一定会有什么感想,但贾瑚都还没来得及看清这个世界,却有这样的感触,实在令人心疼。
林黛玉想的不多,只把贾瑚说的每个字都听进去了,慌忙抬起头用力吸吸鼻子努力不让自己再哭出来,“爹爹说,娘和弟弟其实没有离开我们,只是化为了仙子和仙童在天上看着我们。所以我不哭了,我不要让娘和弟弟因为我而伤心,我以后都不会再哭了。”
“嗯嗯。”贾瑚又用力的点了点头,“妹妹说的不错,爹娘把我们生出来不是让我们来讨债的,我们要让他们开开心心的才对。”
众人原本正感伤呢,一听讨债的话,都莫名有些想笑。偏偏林黛玉还信了,“大哥哥说的不错。爹娘把我们生出来是有恩于我们,我们应该报恩才是。”
“大伯和林妹妹果然不是普通人。”王熙凤笑着打破沉重气氛,“这旁人一辈子都想不通的事情,却让大伯和林妹妹一语道破了。这爹娘给了我们的性命,可不是对我们有大恩嘛!只可惜我爹娘都亡的早,想要报他们的恩已经不可能了。不过幸好还有公公和两个婆婆在,他们是相公的恩人,也就是我的恩人,我们一定会好好报恩的。”到了这时候,她也不忘溜须拍马。
贾琏听得心里直发虚,别说报恩了,他连读好书让张氏高兴一下都做不到,说不定他就是个来讨债的。
贾瑚听到夸奖却很是开心,“我们都不要做讨债鬼!”
“还知道讨债鬼呢!”张氏把贾瑚抱在怀里揉搓,“都不知道你从哪儿听来的词儿,我们瑚哥儿真是长大了。”
贾瑚有些不好意思,妹妹还在旁边看着,娘却把他当成小孩子一样,以后他还怎么在妹妹面前树立大哥哥的形象。
贾瑚于是让张氏把他放下来,“是二婶说的。当时弟弟还小,不小心打碎了一只很漂亮的花瓶,二婶就说弟弟是讨债鬼,不仅讨爹娘的债,还讨全家的债。我跟二婶说弟弟不是讨债鬼,可是二婶听不到我说的话。太太,您可不可以帮我跟我婶说一声,弟弟不是讨债鬼啊!”
贾赦和张氏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贾瑚的弟弟有好几个,但会被王夫人说成是讨债鬼的却只可能有一个。也不知道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王夫人是怎么虐待年纪尚幼的贾琏的。
而贾琏这个当事人已经气的满脸通红,暗骂王夫人欺负他不晓事,否则他肯定会骂回去,你才讨债鬼,你们全家才都是讨债鬼。荣国府明明是他们大房所有,如果不是老太太还在,早就分家把他们赶出去了。住他家的吃他家的,还好意思骂他这个正宗继承人是讨债鬼,太没有点自知之明了。
王熙凤心里面也气的要死。想她跟贾琏能够有自小一起长大的情分,可是王夫人一手操持的。不仅如此,王夫人还总喜欢拿他们俩开玩笑。如果王夫人早就把贾琏当成废物,那她为什么还一心撮合她跟贾琏。原来打从一开始,她这个好姑母就对她没安好心!
林黛玉微微蹙起了眉头,对王夫人也产生了不喜。她原本还以为眉目慈善二舅母是个好人。果然爹爹说的没错,看人不能只看外表,看物也不能只看表象。
贾瑚并不知道自己刚刚告了王夫人的黑状,一心只想着帮贾琏讨回公道,“太太,您帮瑚哥儿说好不好?”
“当然好了。”貅宝心情大好,“你再跟太太说说,以前琏儿还遇到过什么?”
“嗯……嗯……”贾瑚抱着胳膊认真想了起来,“我记得有一次,弟弟的奶娘和丫鬟都被二婶叫走了,只留弟弟一个人睡在屋里。后来弟弟醒了,在床上爬来爬去,然后不小心从床上掉了下来,额头差点磕在了脚踏凳的边角上。”
贾赦和张氏一阵心惊胆战。这若是磕在边角上,贾琏不死也伤。
而贾琏严重怀疑,当时那一下把他给摔傻了。否则一个娘胎出来的,没道理贾瑚对书本一点就通,他却跟听天书似的。
貅宝则狠狠的夸奖了贾瑚一番,说他是个好哥哥,都是在他的保护下,贾琏才能没病没灾的长大娶媳妇。
贾瑚高兴的小脸红通通的,“那我以后可以常找妹妹玩吗?我也会保护好妹妹的。”
“这你就要问你林妹妹了。毕竟林妹妹不跟我们住在一起。”貅宝还不晓得林黛玉住在哪里,贾母说要自己安排,她就没有过问。
“妹妹可以吗?”贾瑚立刻看向林黛玉,大眼睁得亮晶晶的,“我们可以一起习字,一起读书,还可以一起玩九连环。”
林黛玉有些害羞的笑了笑,“我以后会经常来找大哥哥的。大哥哥不嫌弃我烦就好。”
此时,王氏正在荣禧堂等着林黛玉的到来。有些话不方便当着贾母的面说,只有趁着这时候,她得赶紧把话讲明白了。
有些事情还是提前说清楚比较好,如果对方不识好歹,那就不能怪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