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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日,林府都笼罩在低气压中, 林如海整日阴沉着脸, 就只在见到林黛玉和贾瑚时心情才会好上一些。
贾赦立马变成了缩头乌龟,不敢往林如海跟前凑。
貅宝也悻悻的, 提不起劲, 不过不是因为林如海,全是被林黛玉和贾瑚两个小家伙闹的。
因着林府里遍寻不到贾敏和墨玉, 两小家伙就开始把贾敏和墨玉生前喜欢或佩戴的东西拿到貅宝跟前,让貅宝瞅瞅二人有没有附身在里面。
墨玉的物件还好些, 但贾敏的却都是些上好的玉饰和宝石。
貅宝看的眼馋, 却又吃不到,那心里面就跟有猫爪子在挠似的, 难受极了。
好在林黛玉和贾瑚还有别的事情要做, 没有时时刻刻拿那些玉饰宝石‘引诱’她,否则,她肯定要禁不住诱惑犯下错事。
只是,这样的日子过得实在叫人郁闷。
而贾赦在扬州溜达了几圈, 便叫嚣着没有意思, 要离开。
其实扬州最盛名的是烟花之地,据说这里的俏姐儿不仅多才多艺, 还都长的跟仙女似的。贾赦做纨绔的时候, 还曾跟狐朋狗友们说过, 若有机会到扬州, 必须到这烟火之地看一眼, 才不枉此行。可如今有张氏这个醋坛子在,贾赦可不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只能收起花花肠子。
貅宝于是将林黛玉找来,告诉她即将离开的消息,并询问她是留下来,还是随他们离开。
私心里,貅宝当然希望林黛玉跟他们在一起。不仅仅是因为喜欢,那警幻居心叵测,没了癞头和尚与跛脚道士,谁也不清楚她会不会又使其它法子暗算林黛玉,将林黛玉留在这里,着实让人不放心。
但小孩子最喜欢的还是跟父母呆在一起。无论别人对他有多好,都代替不了父母在他们心里面的位置。
所以,貅宝尊重林黛玉的选择。
小姑娘听到后整个人都惊呆了,觉得自己才回扬州没有多久,怎么就要离开了呢?而且贾敏和墨玉还没有找到,又如何能够离开?
一时之间,林黛玉茫然无措。
贾瑚见状,很有义气表示要等找到贾敏和墨玉后再离开。
张氏叹了口气,“如果一直找不到呢?又或许,他们已经去了别的地方,难道我们要一直呆在扬州不成?”
贾瑚哑然,随即整张小脸都皱在了一起。
林黛玉自来聪慧,很快就想明白貅宝等人不可能在扬州久留。且她又认为,貅宝等人本不该来这一趟,全是因为她才转道来的扬州,为此还错过了贾琏重要的考试。况且,甄英莲也要去找她的亲娘。这段时间,甄英莲有多期待母女重逢她都看在了眼睛里,她不能因为自己的自私,就不顾她人的感受。
但无论是和林如海分开,还是和貅宝等人分开,都是林黛玉所不愿的。想到即将到来的离别场景,泪水就渐渐湿润了眼眶,强忍着,才没有落下来。
貅宝见小姑娘红着眼睛,泫泪欲滴的模样十分不忍,想了想,给了她十日的考虑时间,十日过后,他们再行离开事宜。
十日的时间看似很多,但其实一眨眼就快到了。
林黛玉闷闷不乐的蹲在花园里用小铲子铲土,似乎在发泄什么似的,铲完土再埋上,然后再铲。
贾瑚双手捧脸蹲在林黛玉身边,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看。半晌,他揉了揉眼睛,道:“妹妹,我们去玩捉迷藏吧。”
林黛玉摇了摇头。
“要不去钓鱼?我们很久都没有钓了。”
林黛玉又摇了摇头。
贾瑚挠头,有些苦恼,“不玩吗?可是现在不玩的话,我们以后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在一起玩耍。”
“……”林黛玉眼泪吧嗒吧嗒落了下来,土壤很快湿了一片。
贾瑚急了,“妹妹怎么哭了?都怪我说错了话,惹妹妹不高兴了。”
“不关你的事……”林黛玉抹了抹眼泪,小声说道,“只是想到要很长时间见不到大哥哥了,就觉得好伤心。”
“我也很伤心呢。”贾瑚心情也低落起来,“我的玩伴就只有妹妹你一个。如果妹妹留在扬州,就没有人跟我一起玩了。妹妹,要不你还是跟我们一起回京城吧。二妹妹她们也都很想你的。”
“我也很想迎姐姐她们。可是爹爹身边只有我一个人了,我如果走了,爹爹会很孤独的。”林黛玉铲了两铲子土,才又继续说道,“其实这次回来,我发现爹爹比以前苍老多了,两鬓也有了白发。娘走了,伤心的不只有我一个人,我尚且还有你们在身边安慰,可爹爹又有谁安慰呢?虽然如今已经有了解药,但爹爹毕竟吃了很长时间的毒药,即便毒素清了,也可能会对爹爹的身体造成了影响。所以我想多陪伴爹爹一些时日。”
“我能懂得。”贾瑚感同身受的说道,“既然你已经决定了,就留在扬州好好陪姑父,我会经常来看你的。可惜大家不在一起,如果姑父在京城做官就好了,这样我们就能时常的见面。对了,你问问姑父能不能回京城,我听说许多在外地的官员最后都会回京,姑父可不可以提前回来?”
林黛玉眼神亮了几分,“这个办法好,我一会儿就去问爹爹。”
“一定要问。之前听我爹说,巡盐御史十分危险,你看,这次是下毒,下次还不知道会是什么呢,您还是劝姑父别再做了。”
林黛玉心也提起来了,用力点点头,“不错,我会多劝爹爹的。”
“姑父如果不听,你就跟他闹。”贾瑚出主意,“像撒泼什么的。不会也没有关系,你还可以对着姑父使劲的哭。抹辣椒你已经会了,不过这回记得少放些。只是可惜了那些眼泪,如何能用东西接着就好了。”
林黛玉一直双眼亮晶晶的点着头,听到最后一句略带唉声叹气的话,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贾瑚见林黛玉终于开心了,也跟着高兴起来。
“妹妹,事不宜迟,咱们现在就去找姑父。”
林黛玉点了点头,却迟迟没有动作。
贾瑚疑惑,“妹妹,你怎么不走了?”
林黛玉红着脸,不好意思的说道:“脚、脚麻了……”
林如海正在会客。来人是他的同窗,新任扬州知府陈为霖。
陈为霖与林如海年龄相仿,但因没有如林如海般经常遇到糟心事,也没有过丧妻丧子,因此看起来比林如海年轻不少。可今日林如海见他,却发现他憔悴许多,整个人都没有精神,一副病恹恹的模样。
林如海吃了一惊,忙问陈为霖发生了什么,有没有他能帮的上忙的地方。
陈为霖此次冒然来访,正是有事要求于林如海。听他说完,倒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只是问林如海是否认识得道高僧,或者有能耐的道士。
林如海十分纳闷,据他所知,陈为霖对寺庙道观向来不感冒,如今却问起这个来,实在不能不让人怀疑。
陈为霖见林如海面露疑惑,苦笑一声,“如海兄,你相信这世上有鬼吗?”
林如海愣住。
陈为霖叹了口气,“如海兄不相信也正常。就连我自己都没有想到,有一天我竟然会问出这种话来,甚至,一度根本不相信……”
“我信。”林如海打断他,十分确定的说道,“我相信这世上有鬼。为霖兄最近是否遇到什么难以解决的事情,或者说……”他压低声音,“你遇到了?”
陈为霖沉默片刻,“我也不知道自己算不算是遇到了,那些一般都只出现在我的睡梦当中。不过,我确实很久没有舒服的睡个好觉了。”
林如海从他苍白的脸色以及那浓厚的黑眼圈就能看的出来,陈为霖这段时间休息的很不好。林如海想了想,叫来嬷嬷吩咐了几句。
“我认识一个人倒有这方面的本事。”林如海说的自然是貅宝。他理所当然的认为,貅宝既然可以让他看到张氏和贾瑚,也应该有本事制服鬼才对。
貅宝听后,开始检讨自己究竟干了什么的,竟让大家一致以为她是驱鬼的。
貅宝本就有些不爽,又见陈为霖看她眼神充满了怀疑,十分想把茶杯砸在地上,然后说一句‘老娘不干了’。
林如海给他们互相介绍一番,行礼后,便让陈为霖从头到尾的把事情说一遍,看看有哪个地方是需要他们帮忙的。
陈为霖苦笑道:“这事儿其实也没有说头,很简单,这段时间我每天晚上都能梦到我那早已过世的爹,然后我爹会对我说,他被一个女鬼缠上了,那人不仅逼他成亲,还经常对他使用暴力。我爹说本想退一步海阔天空,但他忍受不了了,所以让我赶紧找个道士或和尚将我这素未谋面的后娘给收了,别去再祸害他。”
众人听得目瞪口呆,貅宝也是闻所未闻。
这上杆子做人后娘的,不是没有,要么因情,要么因权或钱,往往后者占大多数。但都已经死了变成鬼了,一切都已经烟消云散,这位却偏要做后娘,实在令人无法理解。莫非陈为霖的亲爹貌似潘安,那女鬼被美色所惑,所以非卿不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