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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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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府与林府相隔两条街,虽比不得林府宅邸大, 但却有种低调的气派, 一看就知道是有底蕴的人家。
    先去拜见了下陈老太太。陈老太太面容慈善,始终乐呵呵的, 好像没有任何烦心事似的。不过据她自己说, 唯一的遗憾就是没有个孙女。本来就生了好几个小子,小子都生的也是小子, 陈老太太便长吁短叹起来,说陈家的祖坟没有盖好, 要不怎么那么稀缺闺女儿呢。
    于是理所当然的, 陈老太太把林黛玉留了下来,直抱着她不肯撒手, 说这么漂亮的小姑娘她看着就喜欢, 一起用膳的话她肯定能多吃几碗。
    陈昊玉摇头叹气,“祖母的眼睛果然不行了,竟然觉得黑丫头漂亮,黑黑的哪里漂亮了?”
    林黛玉本来因为陈老太太亲切的态度和不要钱的夸奖小脸红红的, 闻言, 又对陈昊玉瞪圆了眼睛,无声的控诉!
    她黑怎么了, 吃你家大米了吗?
    “黑吗?”陈老太太笑眯眯的上下打量林黛玉, “不黑啊, 我觉得这样挺好, 健健康康的, 要能再黑些就更好了。记得我小时候随你曾外祖父住在边疆,模样可比这黑多了。后来你祖父见到我不照样说,我是他见过的最漂亮的姑娘。”
    “祖父那叫‘情人眼里出西施’。祖母您如今也是这个样子。但凡是个小姑娘,在你眼里都好看。”
    说完,陈昊玉又对林黛玉挑了挑眉头,“黑丫头,你可别信祖母的话。她那就是随口一说。你若是个小子,她肯定嫌弃你。”
    “滚滚滚。”陈老太太挥手撵人,“就喜欢跟我唱反调,果然还是姑娘好,再来几个臭小子非得把我气死不可。”
    林黛玉忙摸摸陈老太太的胸口,娇滴滴的劝道:“老太太,您别生气,他嫉妒我呢,嫉妒我得您的喜欢。”
    陈老太太立即笑眯眯道:“那就让他嫉妒,再嫉妒我们也不要他。”
    “嗯,不要他。”林黛玉附和的点点头。
    陈老太太和林黛玉顿时抱在一起笑作一团。
    陈昊玉摸了摸鼻子,也无声笑了起来。
    这厢其乐融融,那厢气氛却有些紧张。
    陈为霖小声询问貅宝,“夫人,我爹和那女鬼有在这儿吗?”
    “不在。”
    貅宝的话让陈为霖瞬间放下心来,不过下一刻,他又满面忧愁的说道:“可这该如何是好,若我爹被那女鬼囚禁住,再也没有办法回来跟我求助,那该如何是好?”
    “我话还没有说完。”貅宝瞅了陈为霖一眼,“准确来说,陈老太爷既在这里,却又不在这里。”
    众人听得好不迷茫。
    贾赦性子比较急,问道:“什么既在这里又不在的,所以究竟是在还是不在?能不能把话说清楚了。”
    “在这里,指的是在这块土地上。不在这里,意思是他们和你们不在同一个空间。”貅宝见他们似乎还不明白,只好用大白话解释道,“就好像我们这些人同时站在这里,但你看不到我,我又看不到你。但某些时候,我却能看到你,并且同你说话。这样可以理解了吗?”
    林如海、陈为霖和张氏沉思起来,只贾赦十分诚实的摇了摇头。
    这傻孩子!
    貅宝翻了个白眼。
    “……我似乎明白了。”陈为霖开口道,“就是我与我爹明明离得很近,但有什么东西将我们之间分隔开,让我们感受不到对方。等我入睡的时候,我爹才能通过某种方式进入我的梦里同我求救,是这个意思吗?”
    貅宝点了点头。
    贾赦目光茫然,“陈老太爷是鬼,你又看不到鬼,看不到他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跟这个不一样。”貅宝思考了下,问陈为霖,“你什么时候开始做那个梦的,是自搬来这里以后?还是以前就有梦到过?”
    “是搬到这里以后。”陈为霖十分确定的说道,“我半年前才到扬州赴任,做梦大约是从四个月前开始,起初我不信,但这个梦却也来越真实……不怕你们笑话,昨天晚上我又被我爹打了一顿,骂我是不孝子,跑到这鬼地方来,害他现在处于水深火热之中……”
    最开始时,陈老太爷只焦急让他赶紧想办法,说有个女鬼逼迫他成亲。陈为霖信奉‘子不语怪力乱神’,只觉得这梦实在荒唐,并没有多想。后来又梦到几次,他也只是疑惑而已。然后有一日,陈老太爷穿着一身红色新郎衣,对他又打又骂,说他不是个孝子,他娘把他养这么大,他却找了个后娘。那日,陈为霖起床时腰酸背痛,好像真挨了一顿揍似的。之后,每隔几日,陈老太爷都会在他梦里面出现,诉说自己的委屈,说到气愤处,又会将他一顿好打。渐渐的,陈为霖开始相信这世上真的有鬼,而他爹悲催的做了‘压寨相公’。再之后,陈为霖暗中找寻扬州及附近的高僧或道士,可惜,这些人要么说没有陈老太爷的魂魄,要么吹的天花乱坠折腾一番表示事情已经解决,最后实在没有办法,他才求到林如海那里。林如海在京城有人脉,而京城的寺庙道观又多,还有皇家寺庙,没准儿真能给他请到一个可以解决的高僧。
    反正如今这种情况,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貅宝有些了然,“之前你说,老太爷同老太太感情颇深,很有可能,老太爷死后一直守护在你们身边,没有离开。而那女鬼原先应该就在这里生活,老太爷跟随你们到这里后,很不幸的被那女鬼相中。之后的,你就应该很清楚了。”
    “所以,是我害了我爹……”陈为霖很是愧疚。
    林如海劝慰道:“为霖兄不必自责。这并非你的错,你又不知会发生这些事情。”
    “话虽如此,但我爹总归是因为我才被那女鬼缠上。为人子女,不能承欢膝下已是不对,令其受罪更是大错特错。如今我只希望能赶快解决此事。”
    说完,他对貅宝一鞠躬道:“还请夫人助我。此大恩大德,在下必铭记于心。”
    是个知恩图报的。
    貅宝满意的点点头,“好说。我这就将他们招来。”
    陈为霖大喜,“可需要我准备什么东西?”
    “不必,你们在一旁等着就好,很快。”貅宝顿了下,又换了个主意,“算了,还是我们过去吧。”
    话音刚落,贾赦等人就觉得眼前有水的波纹在飘动,周围的景色也模糊起来,紧接着,刚才还明亮的白天忽然暗了下来,寂静无声,透着股阴森森的气息。
    众人吓了一跳,贾赦说话都结巴了,“这、这是什么地方?”
    “这里就是陈老太爷所在的地方。”貅宝说着,打量了一下周围。
    原先的陈府已经变成了另一座宅邸,除了看起来阴森恐怖外,与普通宅邸并没有任何区别,小院房屋山石树木,应有尽有。
    “这里就是地下?”齐太医好奇的四处看,“似乎还挺不错的样子。不知等我到了下面,能不能有这样的地方住。”
    陈为霖一直不知道张氏与齐太医的存在,此时听到声音,登时吓了一跳,而看到张氏与齐太医时,更是瞪圆了眼睛,上下嘴唇不停的颤抖。
    林如海忙跟他介绍,“这些都是自己人,为霖兄不必害怕。”
    陈为霖本就已经接受这世上有鬼之事,因此没有任何挣扎和犹豫的,接受了张氏等人的存在。
    几人互相见礼一番。
    “别弄这些虚的了,还是正事要紧。”贾赦自觉胆子挺大,但在这种环境下,他只想赶紧离开,万一出现变故,他这活人就要在地下与死人作伴了去。
    “侯爷说的不错。”陈为霖看向貅宝,急切的道,“有劳夫人了。我爹他……”
    “就在前面,走走便到。”说完,貅宝一马当先。
    陈为霖心情十分复杂。既期待又有些排斥,私心里自然希望那一切都是假的,如此,他心里面也能好受些。
    众人走了段路,绕过三个人才能环抱起来的大树,就看到一男子正弯腰坐在小马扎上,洗衣服。
    众人愕然。
    贾赦忍不住叫道。“都变鬼了还需要自己洗衣服?”
    “不清楚……”貅宝也是闻所未闻,“可能这鬼生前喜欢洗衣服。”
    “肯定不是。”陈为霖斩钉截铁的否认,“我爹他虽然年幼时家道中落,但却从未做过家务。”
    “这是你爹!?”
    陈为霖点点头,心里面一抽一抽的,各种复杂。虽说对陈老太爷记忆不深,但陈老太太却时常给他讲说陈老太爷的事情。在他的记忆里面,陈老太爷有着高大伟岸的背影。不管如何,都不应该像个小媳妇似的笨手笨脚的洗衣服。
    似乎听到动静,那洗衣男子抬起头,脸上登时迸发出希望的光彩。就见他匆匆跑过来,对着陈为霖的脑袋就是一巴掌,“臭小子,怎么来的这么晚,你想累死你爹我啊!”
    熟悉的挨打。陈为霖更加确定,眼前这个看起来才三十多岁的男人,正是他的亲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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