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护军参领门口的灯笼俱罩了一层素白, 门前车来车往, 十分热闹。
贾赦感叹,护军参领人缘倒很好, 人走茶凉后还有这般多人来拜祭。
貅宝却不这么认为。护军参领人缘再好,也有滥竽充数的。反正都已经死了,胡乱掰扯个交情过来祭拜完全不是问题, 家属又不会把人赶出去, 护军参领更不可能从棺材里跳出来说我和这人根本不认识。如她和贾赦, 就钻了这个漏子。
不过其他滥竽充数的肯定不似她和贾赦是来探寻真相,大多数都是来结识朋友、扩展一下人脉。平日里没机会结交, 趁着这机会可得交流一下感情。比如贾政与王夫人,一听说他们要来, 也跟着一起来了。除此之外, 同行的还有贾家的四位姑娘、林黛玉、薛宝钗并贾宝玉。
一般来说, 大家族的姑娘到一定年纪以后都会参加各种宴会,除了玩乐外,更重要的是给各家夫人相看。而等各家夫人找儿媳妇的时候,多数就会在这些姑娘里面择选。毕竟豪门娶媳, 品性人才十分重要。若姑娘几乎不出来走动,外人无法确切知道姑娘品性, 往往会只看外在的风评,以及府中状况。
贾府这些年也有些帖子, 不过都是四王八公间或亲戚之间的走动, 鲜少有其他府邸的邀请。且那时候元春在宫中, 迎春与探春都是庶出,惜春又是宁府姑娘,因此王夫人很少带她们出门做客,而原主在府里向来说不上话,自然王夫人说什么便是什么。所以外人只知道贾府有三个姑娘,但却不了解她们的品性才情,若长此以往,日后很难会有人家上门提亲。
貅宝记得在警幻和一僧一道的安排里,迎春嫁给了孙绍祖,探春远嫁番邦,惜春削发为尼。其实即便迎春不嫁孙绍祖、探春不远嫁番邦、惜春不削发为尼,她们都很难嫁入好人家。
首先,高门大户她们肯定嫁不进去,贾家门第虽高但却是表面鲜光亮丽,不是结亲的好人家,且又不了解她们的品性才情,实在不值得冒这个险。其次,低等门第也不会娶贾府的姑娘,人人都知贾府就只门前的两个石狮子是干净的,可想而知,贾府之内有多藏污纳垢,在这样的地方长大的姑娘,很难让人相信她们是好的,必定会带有色眼睛看她们。况且三个姑娘都曾与贾宝玉一同住在大观园内,虽明白不可能发生什么,但一般人家却很难接受。最后就是有前途的读书人了,贾家在读书人中的名声一向很差,若当贾府的女婿,肯定会落个攀高枝儿的坏名声。那品性好的读书人,都爱惜自己的名声,自然不会凑过去。
所以,最后会去贾府提亲的,就只有那想要借贾家的势谋个前途的投机钻营的小人。但这样的人品性多很差。就比如那孙绍祖,本是为了荣国府和贤德妃才求娶的迎春,以为迎春是侯府小姐又有个做妃子的姐姐,肯定能帮他求个更高的官职。不成想,迎春不仅没法给他提供助力,娘家贾家反倒会拖他的后腿。期望破碎的孙绍祖对迎春自是没有好脸色。而迎春不会管家,又不会御下人,多数时候下人都比她更像主子,于是更让孙绍祖认为她是无用之人,活着都浪费他家的粮食,可不得把她往死里糟蹋。若是性格刚烈的探春,没准儿可以让自己过的好些。
扯的有些远,不提那些无影的事情,只说现在,贾赦虽然成了皇帝的宠臣,但贾家的名声仍然很差。貅宝脸皮再厚,都没法说自己名声很好。本来原主名声就不好,她来之后做的事情更是让名声雪上加霜。估计人家听说迎春和林黛玉是她养大的,就会退避三舍。突然感觉有些对不起林如海。人家把姑娘送来是为了有个好姻缘,结果现在似乎更难嫁出去了。
姑娘留来留去留成愁。貅宝便想着,日后多带几个小姑娘出去露露脸,许或人家满意小姑娘们的品性才情,会不介意她们是贾家出来的。虽说目前贾家在她的带领下不会沦为藏污纳垢之地,但早做打算总是没错。
而几个姑娘中,元春最该多出来走动。几个小姑娘离嫁人还有好几年的时间,她却已过了出嫁的年纪,再留在家中指望贾母和贾政夫妇给她找门好亲事,估计就只能给别人当后娘了。元春自己也明白,所以当听说貅宝要带林黛玉与迎春出门时,一方面怂恿贾政夫妇一同前来,一方面又表示自己可以帮忙照顾弟弟妹妹。王夫人要带探春和宝玉,总不好留惜春一人在府里。后来薛王氏听说了,又将薛宝钗送了过来,说姐姐妹妹一起玩耍更好。
貅宝十分信任元春的能力,又不想耗费精力照顾这么多小姑娘,于是便把人都托付给了元春,自己乐得清闲。
贾家一大家子还是很惹人注意的,不管是最近风头正盛的贾赦,还是参加丧礼的人数。毕竟拿两份帛金,却多了好几张嘴,确实挺占人便宜。估计很快,贾家穷的只能去人家丧礼上吃饭的消息就会传的人尽皆知。
貅宝倒很心安理得,反正贾家的名声已经败坏的差不多,也不差这一件,面子工程日后再做也不迟。反正离林黛玉和迎春嫁人还有好几年。
贾赦脸皮厚没有意识到。
贾政和王夫人却察觉到了别人异样的眼神,也反应过来了。但人都已经来了,再转身离开只会更落人口舌,唯有眼观鼻鼻观心,只当不知。
还未进府,貅宝就激动了,用力掐贾赦的胳膊不令自己失态。
贾赦疼的呲牙咧嘴,气的低声问道:“你又掐我做什么?”
“血珍珠。”貅宝吸着空气里的香味,语气压抑不住的兴奋,“真的有,而且数量不少。”
“还真被你给猜中了。”贾赦喃喃完,瞥了貅宝一眼,“不过你兴奋个什么劲儿?血珍珠再多也不是你的。”
“知道什么叫事在人为么?”貅宝没有被贾赦的冷水泼到。只要抱有希望,一切皆有可能。
祭拜完毕后,便有人领着贾赦、贾政和贾宝玉去往外院。贾宝玉本想同姐姐妹妹呆在一起,被贾政瞪了一眼后,吓得缩缩脖子,老老实实跟去了。
又有人领貅宝一干女眷前往内院的花厅。里面已备好了茶果点心和各色时新小吃,许多早些到来的女眷正在聊天说话,屋内珠光宝气,好不热闹,与外面的灵堂形成了鲜明对比。
不过当丫鬟通传,忠勇侯夫人与贾二太太并几个姑娘到时,屋内瞬间静了下来,同时齐刷刷看过来,比外面的灵堂还要寂静无声。
貅宝已经习惯了这种场面,不怕不羞,落落大方。王夫人依旧跟木头人似的,眼观鼻鼻观心。元春到底是在宫中生活过几年的人,对于这种小场面,更是镇定自若的露出大方得体的微笑。五个小姑娘年纪小,面上都有一丝惊慌,只薛宝钗还好些。
貅宝正想着要不要安抚一下,就见贾瑚在林黛玉身边挺着胸膛,十分自信的说道:“妹妹,她们都看我们呢!一定是我们太优秀了,吸引了她们所有人的注意力。”
貅宝强忍着,差点没笑出声来。
林黛玉也抿了抿嘴,嘴角蹦出两颗小小的笑涡。
林黛玉的情绪似乎感染到了大家,小姑娘们很快恢复如常。
参领夫人在灵堂谢客,在这里帮忙招呼女眷的是她弟妹。她弟妹很快就回过神来,招呼仆妇待客,一边把貅宝等人往里面请。屋内女眷各自行礼后,继续热闹起来。
元春与五个小姑娘也一一给各位夫人见礼。
众位夫人虽对贾家印象不好,但对漂亮的小姑娘却生不出厌恶之心。
如林黛玉品貌出众,举止从容,笑起来嘴角露出一对小小的梨涡,十分俏皮可爱。如薛宝钗年岁不大,却已是一股秀丽端庄的举止,说话行礼都很有分寸。如迎春,温柔和气,如探春英姿飒爽,如惜春白胖可爱……众位夫人瞧得眼花缭乱,看哪个都觉得喜欢。问了几句话,个个都谈吐不凡,众位夫人直夸贾府养了几个好姑娘。
不过貅宝发现,这些夫人问林黛玉最多,问薛宝钗最少。估计与她们的身份有关。虽然这里面迎春身份最尊贵,但林黛玉有个位高权重的好爹,又出自书香门第的林家,对于众位夫人来说是不错的儿媳妇人选。貅宝还冷眼观察到,众位夫人最早时候对薛宝钗兴趣最大,只是当听到她是皇商薛家的姑娘后,这热情就冷了下来,再未问过她话。与其她姑娘相比,她这里颇显凄凉。薛宝钗应该有所察觉到,眼神有些落寞,可面上却始终保持着得体大方的笑容。
由此就可以看出,薛宝钗其实是大户人家主母的好人选。
只可惜受身份所限,注定要无缘了。